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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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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年纪的铁门兢兢业业地矗立在原位,却还是能看出它的力不从心。

虽然早有准备,但徐知骁还是没忍住垂下眼,堪堪停在门板前的手摩挲了一下粗糙的门面,他深呼吸一口气——“邦邦邦”。

耳朵就像是蒙上了层罩子,连敲门声都听得不太真切。

这些老小区的套房隔音普遍不好,徐知骁甚至能透过门听见里面传来的声响。

热闹的、快乐的,就是不是属于自己的。

他与门僵持了好久,最后却是那扇门自己从里边打开了――第一眼看见的不是谢兰茹,而是一个陌生却又有些眼熟,乍一看还算和蔼的中年男人。

那人看见他的面孔明显很惊讶,却还是维持住了一个成人的礼貌和风度,语调亲切地说:“哦,是小徐啊!你这孩子好几天没回家,你妈快急死了……”

兜了好一个大圈子,才试探道:“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换作以前,徐知骁大概会没好气地回他:“这是我家,我想来就来,还需要你准许?”

可是现在徐知骁并不想逞一时口舌之快,只是语气淡淡道:“我来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去住宿了。”

中年男人长长地“噢”了一声,然后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拍拍徐知骁的肩膀说:“长大了,也懂事了,知道好好学习给母亲分担一点压力了。”

徐知骁没反驳,但也没有应。

男人讪讪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尖,自己先走了。

刚走进屋子里,一阵暖意袭来,但徐知骁却觉得自己的手还是好僵,就换鞋这一步就废了好多时间。

“知骁……”听见声响走过来的女人面色尴尬,俯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还没拆封的拖鞋,解释道,“你之前穿的那双给你弟弟穿了,你也知道他的性子……”就让让他吧。

但是谢兰茹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散漫的声音就打断了她的话:“诶,我碗空了,你帮我重新盛一碗吧。”

话语中的“你”是谁不言而喻。

上次来是还在煲汤,这一次来又是在喝汤。

徐知骁没吭声,径直越过谢兰茹走向餐桌旁,目光落在盛在大碗里的乌鸡汤,看那成色就知道是谢兰茹煮的。

王回舟一如既往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把身子往后仰,椅子被带着翘起来悬空,另一只脚不满的踹了踹桌子腿。

“不会坐啊?”徐知骁声音很冷地问。

王回舟没听见熟悉的声音,猛地一抬头,却看见了徐知骁那张冷着的脸。

“我……”他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讪讪闭上嘴。

在王回舟的记忆里,徐知骁就和个软包子似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临着假期末他把他的作业藏起来偷偷撕烂,被发现了这人也一句话不说,就毫无威胁力地看他一眼。

偶尔觉得烦躁,王回舟把徐知骁房间里的东西扔了个七七八八他也不会说什么,还要沉闷地再走下楼,像条落水狗似的把东西一件一件全都捡回来。

徐知骁就是这样的,没人能给他撑腰更没人乐于站在他身边,在这个家里就连带着他进来的谢兰茹都会站在自己这边。

所以无论王回舟在徐知骁身上闹出什么事了,都没有关系,因为他从来没人在意过。

可是这一刻,王回舟看着那双一如既往平静、幽深的眼睛,莫名其妙有点怵。

或许就在下一秒,他被徐知骁一脚踹到地上时是毫无准备的,桌子上盛着的汤一点不落的洒在了他的身上,他狼狈地趴在地上。

徐知骁低头睨了他一眼,问:“现在你知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回舟只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冲着脑袋去了,整个人浑身都是抖着的,爬起来对着徐知骁又打又骂:“你以为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我爸养你妈还有你这个拖油瓶,你他妈还能活到现在?!”

徐知骁只是轻轻一躲,就避开了占满乌鸡汤、油花花的手,冷嘲热讽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只会说不会做的花架子罢了。”

以往打架时,徐知骁是没有那么多废话的。但是奈何谢兰茹站在一边,他不好打得太重,只好多几句。

他也不清楚自己想要从这场闹剧中索取什么,更不清楚要怎么停止才算完美收场――

“――够了!”谢兰茹面色铁青地看着徐知骁,一把把人拉到一遍,似乎还嫌不够,一巴掌扇了上去。

徐知骁耳边一片嗡鸣,怔愣地盯着谢兰茹的嘴唇一张一合:“你爸毁了我一次还不够吗?够了吧,为什么你还是不放过我?你们难道要把我的人生毁了第二次才好吗?”

她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徐知骁的眼睛实在太像他的亲生父亲,乃至于有时候谢兰茹会看着那双眼睛恍惚,骂出口的话都不知道是说给谁的。

徐知骁被那一巴掌扇的脑袋嗡嗡响,眼睛没看谢兰茹,目光却落到谢兰茹身后的王回舟身上。

王回舟明明狼狈地趴在汤汤水水里,油腻腻的汤挂了半身,但却朝他露出一个嘲讽的、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他似乎在说:“看,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为她打抱不平,可是最后她依旧站在你的对立面。”

“我不要的东西,都是你眼巴巴求了好久都求不来的,可怜鬼。”

徐知骁想起了他刚刚搬来这个家的时候,谢兰茹牵着他的手,对着王叔叔的表情也不是属于爱人之间的亲密,而是单纯的谄媚之色。

而王回舟高高在上地从王叔叔背后走出来,面色轻蔑地指着他的书包说:“你这书包多少钱买的,怎么有一股劣质品的味道?”

那个书包是谢兰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并不打算忍气吞声地憋下这一句侮辱,但就在他刚刚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王回舟忽然哭了,哭得天崩地裂,把两个大人的视线都吸引走了。

记忆中的谢兰茹用眼睛瞪着他,还摁着他的脑袋强迫他给王回舟鞠躬道歉。

可是王回舟还是不满足。

最后谢兰茹讨好似的把徐知骁视若珍宝的书包摘了下来,踩了几脚,对着王回舟轻声细语地哄着:“好好好,不要这个书包了好不好?”

然后随手就准备把这书包扔了,徐知骁不知从哪里来的倔劲,这个时候一股脑拽着书包带子不撒手。

谢兰茹威逼利诱地附在他耳边说:“你纠结这么个包做什么?以后我给你再买个一样的不就是了吗?!”

等了一会儿徐知骁还是固执的没撒手,谢兰茹冷着脸把徐知骁的手拽走,看都不看他的手被磨的多红,而是转头对着王回舟笑。

那个时候,王回舟也想一头胜利的大公鸡,高昂这头颅,恨不得把这事儿宣扬得全天下都知道。

那个时候,徐知骁的那个家暴父亲还活着,而谢兰茹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触一个人帮她度过难关。

只是那个人刚好是王叔叔。

所以她用尽一切力气去费心费力地讨好父子俩,就为了靠着王叔叔的权力与财产来寻求庇护。

她说不清是逃出了地狱,还是跌入了另一个地狱。

谢兰茹年轻时也有几分姿色,不多时王叔叔就被迷得五迷三道,还真的保护了谢兰茹和徐知骁好一阵子,让两个人过了几年的平静生活。

徐知骁和王回舟两个人的矛盾也被三言两语地简化成“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并不被放在心上。

直到好几年前,王叔叔的工厂亏空,财力和权利都大大不如以前,更没功夫管还没有关系的谢兰茹和她那个累赘。

也是那个时候家暴的父亲才趁虚而入,去学校闹了好一大通。

后来被撞死时,谢兰茹去给他收了尸,面色平静地注视着折磨了自己十多年的噩梦被装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永远不会醒来。

但是王叔叔却在那个时候再三推辞领证的事情,导致谢兰茹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再度恶化,把一切发泄不出来的愤怒尽数给了徐知骁。

王回舟在那个时候找上门来,依旧那般神气,一看就是被从小宠到大,根本没吃过一点苦头的小孩:“徐知骁,只要你跪在我面前磕三个头,我就让我爸爸和谢兰茹结婚,怎么样?”

他看着徐知骁,笑眯眯的样子就像是从不知道“恶毒”为何物:“这笔交易很划算,对吧?我只给你三秒时间考虑――”

“一――”

“够了!”

“二――”

“徐知骁你还嫌你和你爸把我的生活毁得不够彻底吗?!”

“三――”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来替我出什么气!”

“砰――”

徐知骁猛然清醒过来,往后连连退了几步。

王叔叔不知道何时回来了,急急忙忙把他的宝贝儿子从地上扶了起来,眼神愠怒地注视着谢兰茹和徐知骁。

“爸――”王回舟的语气有些急切,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就是他们两个人!徐知骁他还把汤往我脸上扑,谢兰茹也不知道拦着!”

王回舟对于这两个外人向来是没有什么礼貌的,不管是什么身份都直呼大名,王叔叔也将溺爱贯彻到底,随他怎么叫。

“谢兰茹,看看你教的这个好儿子!”王叔叔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徐知骁,看样子就像是真的在为一场没看见的闹剧而感到愤怒。

可是徐知骁清楚,他只是嫌弃谢兰茹了,所以想尽办法找一个理由把她赶出家门,仅此而已。

即使今天来的不是他,明天或许还有另一个人当那个宣泄口。

王回舟吵吵嚷嚷地回去洗澡了,而王叔叔也借着“冷静”的名号走了,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脸色阴沉的女人和男生。

“徐知骁。”谢兰茹的语调微微往下坠,声音很轻,“我没空陪着你胡闹了,我没那个力气折腾了,你知道吗?”

徐知骁说:“我也没力气陪你胡闹了,你应该比我清楚为什么王叔叔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谢兰茹沉默了很久。

下一秒她突然几步上前,一把揪住徐知骁的领子,质问道:“你为什么非要事事都那么聪明?让我装装傻还不行吗?!”

而徐知骁只是扯开她的手,先前那点外露的愤怒消失殆尽。但是谢兰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这个儿子,这不是和解的前调,相反,或许迎接她的是更糟糕的结局。

徐知骁定定地看着她,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王叔叔打外人从不刻意省力气,刚刚那一推让他整个身体都狠狠撞到了墙面上,全身上下都隐隐约约泛着疼。

――谢兰茹怎么可能不聪明呢?

她最聪明了。

她懂得什么时候藏锋、什么时候藏拙,也明白审时度势,在自己没有任何能力逃出那个地狱的时候,选择委身于王叔叔,看着那个她一生都无比憎恶的男人自毁灭亡。

她更知道王家父子早就对她心生不满了,早些年她凭借自己颇有几分姿色的外表和还算不错的口舌嫁进了这个家,那么现在出现一个比她更貌美、更能说会道的女人也不足为奇。

王家的生意做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不行了没错,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落败都有人想凑上来分一杯羹。

她对这个局面并不觉得讶异,因为王家二人从没变过,变的是时间,还有在她身上留下的、属于时间的痕迹。

但人总有逃避心理,好像只要那个必然来临的明天没到,就可以永远平安下去了一般。

所以,谢兰茹再怎么聪明,却还是败给了侥幸。

徐知骁倚靠在墙边上,看起来十分洒脱且散漫,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连站立在原地的力气都没了。

刚刚那一场从开始就知道了结果的战役,似乎耗费了他全身上下的所有力气。

其实他也一直有着侥幸心理,所以逃避着现实,对着门口的王叔叔还没有像之前一样破口大骂,看着谢兰茹的眼神还残存着几分期待。

期待谢兰茹能忽然醒过来,自己一个人逃得远远的。他存了些钱,完全够谢兰茹一个人在外地生活到她找到工作的那天。

他从没把自己的那一份算上。

因为在很久之前他就明白了,只要谢兰茹带着自己,她的名字前面就会无可避免的带上前缀。

社会对于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总是表现不出半分友好。

而寡妇的孩子则会被无情的打上标签――“累赘”、“赔钱货”、“拖后腿的”……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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