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觥筹交错，杯光换影。
这种场合刘景寻一般是不来的，奈何今天林央上手拖了，他也没办法，只能跟在后面当个小挂件。
至于到底有什么来应酬的必要，他还一无所知。
远远看见个人影，他暗叹一声，贴在林央耳边说：“你倒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他给你什么好处？”
“他”？谁？
林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好么，又是齐怀邈。
对方明显也没想到他们俩会出现在这，一怔，和旁边人客套两句就走过来。
刘景寻别过头用香槟杯掩住唇：“装的还挺像。”
这回齐怀邈的意外好像不是装的，不过他这么大大咧咧过来了，刘景寻没准待会就要走。下次找到机会让他和林德见面又不知道什么时候。
林央灵机一动，跑到林德耳边说：“看见齐怀邈没？”
“齐怀邈？”林德皱起眉，不消张望就看见他晃着尾巴蹭过去，“不是在那。你找他干什么。”
“正好，你先别急着找景寻。去和齐怀邈唠唠吧。”
林德狐疑：“又卖什么关子？”
话虽如此，他还是听了妹妹的话迎上去。
齐怀邈中途被人截胡，心里难免不快，上下打量他。
“是林大哥？最近挺忙的吧，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不见。”
两个alpha站在原地，一人拿着个杯子，也不说话。
齐怀邈微笑：“你找我有事？”
有事也不直说。上回见还是墨墨出生之前了，他最近又没招惹林央。这人找他能有什么事？
“你和央央是朋友，去年工作上她受你关照不少。”
“噢，这样。她和刘景寻是同事，我只是关照我自己老婆，跟她没关系。别放心上。”
“……”
齐怀邈微笑：“你还有事吗？”
那边那个谁啊！怎么那么不要脸，不分青红皂白就跟刘景寻聊上了？！
“听说他们公司今年进了个女alpha？”
齐怀邈仿佛这才接上线，恍然大悟状：“你说陈璃？”
“嗯。”
“挺好的呀。有本事，懂技术，在荣霆干的不错。”
林德忍不住问：“没有了？”
“有什么？刘景寻喜欢什么样的我知道，又不是她那样的。”
林德张了张嘴。
“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得去跟我前任聊聊孩子的事。”
齐怀邈满脸一本正经，林德嗫嚅半天，问：“你觉得那个陈璃人品怎么样？”
齐怀邈失笑。等了半天终于图穷匕见了。这燕国地图也太长了点。
“嗐。原来是问陈总的人品问题。我还以为你打算问我荣霆什么时候能黄，好给你妹妹安排相亲呢。”
“大家都知道你和刘景寻是什么关系，你在荣霆也有持股。在这方面，我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来回答这个问题了。”
“怎么会？她连我的家庭地位都威胁不了。”
齐怀邈表情一僵，磨了磨后槽牙：“大方面没问题。有理想有担当的新时代好青年，工作能力过硬，和人交往方面也没有什么明显问题。”
“那……”
林德有些犹疑。
齐怀邈的眼神快把刘景寻对面那人钉穿了，敷衍道：“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妹妹怎么想？说来说去，不就是搞对象那点事？”
林央老感觉背后有点凉嗖嗖的，一转头，齐怀邈和林德都阴恻恻盯着这边。
她在刘景寻小臂上轻捏一把。
还笑呢，再笑对面这周总出了门就被人套麻袋了。
“好，有机会一定上门拜访。”
刘景寻一转头差点撞进身后人怀里。
齐怀邈扳住他肩膀，微微倾身皮笑肉不笑道：“我有没有跟你介绍过，林央的大哥？”
刘景寻不动声色拂开他的手：“这位就是林总？我今年过年上门拜访的时候不巧，你们一家三口都不在。”
齐怀邈大度地眯起眼笑，林央无奈地瞅了两眼。
不用猜她都知道，觉得人家有点江清瑜那小绿茶味，刘景寻肯定又喜欢了是吧！
刘景寻都不爱笑了：“您找我有事？”
“聊聊。”林德说。
两人前脚刚走，齐怀邈后脚就把林央往边上拉。
“刚那人干什么啊？聊什么那么开心？”
“你能不能不要看谁都像情敌，前、夫、哥？”
齐怀邈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翻了个白眼。
“那你哥干什么的？刘景寻不是不爱来这种场合，你就是为了让他跟你哥聊聊？”
林央挺胸抬头：“我跟陈璃好上了。”
边上的人半晌没说话，她侧目去看，齐怀邈鄙夷地看她。
“所以？你不会是拿我们景寻替你消灾吧？你都二十多了，同龄人孩子都满地跑，连个恋爱都不准谈？”
林央怒：“还不是当初那破事？”
“那，你那姐姐知道了吗？”
“知道了。”
“没说什么？”
林央别过脸。
“确实没说什么。但谁知道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反正我还是觉得没底。”
齐怀邈大嘘：“这点安全感都没有？看来你这也不怎么顺利嘛。要我说，要是连这种事都没法接受，干脆你也别继续了，趁什么都没发生冷处理了吧。”
“就像发现有墨墨之前，刘景寻对你们俩那样？”
“……”
齐怀邈是真被戳中痛脚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再说了，谁跟他俩。”
“因为你这人贱。不戳一戳你还以为自个是什么好人。”
齐怀邈嘟囔：“我可没说过自己是好人。”
“哎呀，小江总真是不见其人又处处可见。”林央拍拍好用的工具人，“墨墨他爸，任重而道远啊。”
另一边，刘景寻搓搓下巴。
“为什么我觉得你对陈璃有些不应出现的偏见？”
不应出现吗？
林德这些天憋得快吐血了！
跟老婆倾诉，老婆只会嘲笑他，然后飘飘然扔下一句“你们老林家的家事，我不方便管”。
况且要真细数起来，他现在才得到消息肯定是因为老二老三都已经被策反了。家里头还有谁会跟他统一战线？难道指望从他出生之前就没靠过谱的爹娘？
“林总，我理解你的担心。不过林央对我来说是一个独立的人，我作为朋友无权置喙她的日常生活，即使是她授权给我也不行。又或者，你觉得这两个人会发展什么其他的不正当关系？”
觉得会？实际已经！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林德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稳地说：“那我们做个假设吧。假如说，她们两个发展成那种关系，你怎么看？”
“首先，陈璃结婚了。如果她还想在荣霆混下去，不会在婚姻存续期内乱搞。不然我不会留她。”
完了，他连同事其实没结婚都不知道。
林德耐着性子说：“那要是她没结婚？”
“那为什么不干脆换一个更直接的假设？如果另一个主角是一个行为逻辑和陈璃相近的未婚人士？这样就没有背德的风险。”
他忽略林德一言难尽的目光：“那我大概率会支持。”
林德紧接着问：“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的大逻辑是建立在林央心甘情愿上的。你没有意识到吗？掌握更多主动权的人是她。”
林德冷笑：“我可没看出来。刘总，你是不是忘了很重要的事？alpha对omega的压制关系是天生的。”
“所以这件事建立在对方是陈璃的基础上。如果对方不是陈璃，我没法做出承诺；但如果像你假设的那样，如果她做出了什么严重的错事，我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把她玩得在业内再也翻不了身。”
林德看着他。他举起香槟杯，贴在唇边抿了一口。
“你是不是对荣霆有什么误解？地，很好种吗？”
林央和齐怀邈眼见着那边有些冷场，小碎步往上凑。
刘景寻皱眉：“而且，你说的压制关系在某些意义上也不是绝对的。”
林德不屑地笑了一声：“你怎么证明？”
“聊什么呢？景寻，刚才阿姨给我发消息说墨墨困了，问你今晚能不能回家陪陪他。”
刘景寻转眸看他，神色不虞地啧了一声。
林央咧嘴，接收到齐怀邈震怒的目光又把嘴闭上了。
“不是生气，我在想事情。”刘景寻压着眉眼，“你最近身边有什么新人吗？”
齐怀邈拔高三分音量：“我冤枉！”
“我天天不是上班就是在家带儿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有贼胆也没那个变装时间！”
“那我就当你乐意了。”
“乐意什……”
鼻息和柔软的唇瓣在脸上一触即分，等齐怀邈回过神，周身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除了格外安静。
“我操？等等？”
老婆亲我了？
站在齐怀邈正后方的林央感到一阵莫须有的劲风。
“我不太清楚为什么，但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刘景寻说，“世界上当然存在不完全被压制关系钳制的ao关系，我们一般管这个叫妻管严。虽然很不乐意拿这个人举例，但他确实有些行为是符合这种标准的。”
齐怀邈整个人像过敏了一样通红，盯着刘景寻的发尾。
“而且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林央补充。
“……对，而且他还是个人渣。”刘景寻说。
齐怀邈喃喃：“我承认我是人渣。”
林央安慰他：“放心吧，一时半会找不出比你更渣的了。”只要江清瑜不突然冒出来的话。
“嗯。嗯等等？这和我是不是人渣有什么关系？我早就金盆洗手了好吗？”
林央呵呵，威胁地盯他。
刘景寻干咳一声：“言而总之，你提出的几个具有分歧的点，其实都是比较典型的ao家庭在配对之前会遇到的问题。因噎废食大可不必。至于你为什么非要拿我同事举例，我就当你是比较担心，其他的不会过问。”
“所以，刘总你的评价还不错了？”
“我一时半会找不到能说坏话的点。如果你给我钱，我今晚可以回去想一份发给你。”
林央：“……”
林德说：“开个价吧。”
刘景寻脸上的疑惑几乎转为实质，还不等林央张口：“开玩笑的，我不会写那种东西。我没有在背后蛐蛐同事的爱好，还是收钱蛐蛐。那我成什么了？”
林央热泪盈眶，景寻你是我的亲亲老婆。
她看齐怀邈更不顺眼，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啧了一声。
齐怀邈：“……”
人生之大起大落不过如此。前一秒还收到了心上人的香吻一枚，后一秒就被骂人渣，还要被开除A籍。
林德疑道：“她真有你说的这么好？那让你写齐总的坏话呢？”
“那会变成讨贼檄文的。”
林德扯扯嘴角，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贼本人啥也不说，就站在一边默默盯着。
刘景寻看看腕上的手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林德沉默片刻：“没了。”
“那就好。作为林央的上司，我希望荣霆的工作能顺利开展。这种没有根据的怀疑不要再搞到我面前，很无聊。”
刘景寻拍拍林央的肩膀：“我暂时没发现什么需要交涉的事，先走了。有什么拿不定的电话联系。”
他一个人不显眼，齐怀邈倒也亦步亦趋跟去了。
林央双手合十：“希望刘景寻不要因为今晚上亲人一口就心神大乱。荣霆经不起他休产假。”
她祈祷完，问大哥：“现在呢？”
林德抱臂：“要有考察期。”
林央随口说：“考察一辈子都行。反正不要小孩，分家方便。”
林德目光沉沉：“谁说的？你不怕她在外面找人？”
“结扎呗。都商量好了。”
触及林德充满思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