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剑宗。
仙山福地,云雾缭绕,灵秀山峰悬于青天,如神造洞府。
一道青光忽然从群峰中冲天而起,像是一根擎天巨柱,把天捅了个窟窿,青光向四面八方涌去,天云俱散。
狂风卷过方圆百里,一时风动石摇,而后渐渐归于平静。
巍峨大殿之中,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白须老者,是掌门宋元青,左手旁一个花白头发的男子,是传功长老左明哲。
宋元青睁开双目,道:“不像剑修渡劫,倒像是有人炼成异术。”
左明哲端坐台上,将头一点,“异术难成,不知是哪位弟子有此天赋?看这青气的源头方位,应当是内门弟子。”
掌门宋元青捻着胡须,道:“他已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童子长喝:“宗主,内门弟子观山野求见。”
“哦?”宋元青眉毛一动,倒有些惊讶。“进。”
殿门大开,观山野负剑大步走进,至殿前止步,声若金石:“徒儿拜见师父,拜见长老。”
宋元青道:“观山野,你向来只修剑术,这次怎么修炼异术了?”
观山野道:“天地万法,皆有其道,异术、剑术,都能斩邪。”
宋元青点头:“你原先不肯修习异术,白费天赋,如今有此成就,为师甚感欣慰,你要双管齐下,勤加练习。”
观山野:“是。师父,听闻近来人间邪祟作乱,徒儿想前去查探一番。”
宋元青眼神意味深长,道:“不错。魔道复苏,人间异事频发,确也需要仙门插手。你去吧。”
“是,徒儿告退。”
观山野走出殿门后,宋元青道:“情之一事,果然动人。你儿子一退了江雨兰的婚,我徒儿就迫不及待地跟去人间了。看来你做了件好事啊。”
左明哲尴尬一笑:“掌门说笑了,退婚也是无奈之举,总要尊重年轻人的意见。”
宋元青道:“没什么不好的,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吧。只是江雨兰,可惜了。”
观山野立即下山。
阿澜身负他恶念入轮回,一定牵扯罪孽。
魔道复苏,仙魔争斗渐起,多事之秋,在漩涡的中心一定能找到阿澜的影子。
山门处,两个守门弟子看见观山野,招呼道:“观山师兄,下山啊?”
观山野嗯了一声,脚步不停,背影迅速消失在云雾之中。
两人中的一个勾起一侧嘴角,小声道:“观山师兄真是长情。”
另一个茫然道:“啊?”
“你傻啊,师兄闭关这么久,出来一听说江师姐退婚了,就跟着下山去了,一点也不介意江师姐现在废了……”
“有道理哦!”
这些议论观山野没听见,他已渡往人间。
人间,焦东郡,小西村。
有人一夜之间暴死家中,原先很多人以为是突发疾病,可后来尸体夜间自行奔走,且事情越来越频繁,郡城之内也有人丧命,便引起官府重视,查凶未果,请来大师,皆死于夜中。
于是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市井小民,都人心惶惶。
观山野扮作一个普通侠客,步行前往小西村。
村子依山傍水,倒是好风景。
前方忽然林木震动,飞鸟惊逃,观山野感觉到仙门剑气,闪身已出现在事发地。
美貌少女正与野熊酣战,见观山野出现,一个纵跃跳开野熊锋利爪下,面色惊喜道:“师兄!”
观山野道:“你实力为何下降到如此地步?连野熊都要缠斗。”
江雨兰:“……”师兄你很会扎心。
野熊又扑向江雨兰,江雨兰喊道:“你快点帮我啊!”
观山野伸手,两指在空中闪电般一划,那只野熊喉间瞬间出现一条血线,随后鲜血喷出如一张血扇,野熊狂暴地在原地四处拍打,尘土飞溅,但很快倒地不动。
江雨兰走向观山野,道:“师兄,多谢救命。”
观山野道:“算不上。你的剑法还在,再缠斗一番应当也能脱身。你的剑……”
江雨兰道:“师兄,你是刚出关就下来了吗?我这事好歹也是灵剑宗的内门大八卦。”
观山野:“什么事?”
江雨兰瘪瘪嘴:“………我的剑灵废了。还被未婚夫甩了。”
仙魔人间,三界之中,仙术只有仙剑与异术。
异术脱胎于魔道,唯有仙剑才是正统,而仙剑有灵,修士修成剑灵,从此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只有修士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才能碰触修士的剑。
观山野直接忽略未婚夫一事:“你还能活蹦乱跳,说明剑灵还在,总有解决的办法。”
江雨兰叹气:“要是找不到原因,和废了也没区别。”
说完她拍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笑道:“天下之大,总有办法的!”
观山野:“嗯。”
忽然一阵风动,观山野冷眼看向熊尸,已发觉异样。
江雨兰:“怎么了,师兄?”
观山野发动异术鉴识,漆黑双眸蒙上一层碧绿的微光,便看见熊尸中一道半透明熊影形状扭曲、乘风而去,看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吸取的。
是魂!
观山野拔足追去,那熊影如同长了眼睛般立刻加速,眨眼窜进树丛。
江雨兰叫道:“师兄!”
观山野越过树丛,眼前一亮,只见一条大河横在眼前,熊魂已经消失不见。
难道钻进河里去了?
观山野沿着河边走了两步,知道今天找不到了,但不算没有收获,就准备回去带上江雨兰进村。
没等他回头,不远处河边浅水中数块半人高的大石后突然传出一声惊叫。
观山野早就知道石后有人,但那人是凡人,他不欲关注。但此时微澜变成波浪,许是那人踩到青苔滑倒,清亮悦耳的声音传进耳中,观山野来不及细想,人已闪身过去。
对方应该正在沐浴,衣衫不整,观山野闭着眼,凭借剑灵的灵识大概知道人的方位,伸手将人接住。
手臂处衣物沾湿,掌下是细腻柔滑的触感,莫名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观山野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立刻把人扶稳,收回手。从人身上沾来的河水就像带着人类肌肤的温度,顺着指尖往下滑动,带来轻微的酥痒。
观山野:“没事吧?”
对面传来的声音比刚才多了一丝甜,慢慢地传进耳朵里。“我没事,谢谢你。”
观山野嗯了一声,又听对方说:“你的眼睛看不见吗?”
观山野:“看得见。”
对面的声音好奇道:“那为什么不睁开眼睛?”
观山野道:“不知是男是女,怕污了女子名节。”
对面的人笑起来,声音像落在琴弦上的飞羽,带着一点柔和的颤动。“那我是男子,你还不睁开眼睛?”
观山野顿了顿,犹豫片刻,慢慢睁开眼。待看见对方,才发现原来那人刚才已经披上衣服。他竟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