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山野放下袖口,艾迪将刚抽出的血样收好,“好了,中将,最后的记录也做好了。您可以不用再住在实验室了。”
“好。”
艾迪郑重地向观山野伸出一只手,手腕处露出红色的印记。“谢谢您,中将,要不是您的配合,我的激发剂没有那么快成功。”
观山野快速同他握了下手:“这是我应该做的。”
艾迪笑了笑,又有些遗憾地说,“可惜到现在为止,没有超S级的雄虫出现,毕竟您只是S级。”
提取血样的雄虫等级越高,制作出来的激发剂能量就越强。
“不过我会再做第2次试验,不断改进药剂,可能还会有转机。”
他眼中露出忧愁的神色。
异形是虫族最大的敌人。尽管现在有S级的雄虫在前线,然而防线仍然岌岌可危,之前夺回的星土又沦陷了大半。
观山野看向艾迪。
艾迪连忙说道,“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
观山野:“我就是超S级。”
艾迪的表情凝固,“您说什么?”
观山野:“我是超S级。”
艾迪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就露出喜色,“太,太好了!”
“但我会是最后一个。”
“什么!?”艾迪急得伸手抓住观山野肩膀,“你是什么意思!”
“艾迪先生,有我这么一个超S级,已经足够启动恒星之眼,您在担心什么呢?”
艾迪脸色僵硬,像戴上一张面具,缩回了手。
观山野:“这对大家都好,不是吗?否则百年以后,雌虫也会建立反抗军。”
“而就像你们如今成功一样,他们也会成功。”
艾迪的嘴角抽搐起来。
观山野走出去。
艾迪盯着观山野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光,又很快沉寂下去。
片刻后,他转身冲向实验台,投入新一轮实验,口中不断喃喃着,“一定可以,观山野是超S级雄虫,用他的血一定可以制作出超s级药剂!我一定可以的!”
没有人知道观山野给自己的血液加了一道锁。
自观山野以后,再也不会有超S级雄虫,但S级雄虫和A级雄虫等将和雌虫达到平衡。
如果权力总是站在强者那边,那就让雌虫和雄虫一样强。
异形阴影笼罩的焦土上,有一天恒星张开了眼睛。
星光洒满大地,驱除一切敌人。
异形在虫族的星域消失了。
一亿虫族呼唤着观山野的名字,废土之上生长出更多希望。
战后修复工作如火如荼,军部举行了庆功宴,授予观山野上将衔。
大战落幕,君雌们也久违地脱下那仿佛焊在身上的军装,一个个西装革履,收拾得俊朗挺拔,在大厅内觥筹交错,互相恭喜着。
观山野下了台就直接离开了军部。
夜空下,星月光辉洒满大地,所有东西都盖着一层莹莹的光。
栖澜站在外面,看到观山野出来,两对翅膀向左右张开,在月光下流动着光芒。
他仿佛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立刻收起翅膀。
观山野轻轻一笑。
栖澜眼里映满观山野的影子。
“观山野,我就知道是你。”
观山野往前走了几步,和栖澜靠得很近。“抱歉,让你担心。”
“你的伤好了吗?他们还抽了你那么多血。”
观山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只是一点血而已。”
栖澜稍微安心了些。
“观山野,我们要做的事情都做到了,你愿意……”突然有一股冲动在心中涌起,栖澜说道,“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星盗群吗?”
话一出口,他又有些后悔。
观山野已经官升上将,前途无量,怎么会委屈自己和一个星盗混在一起?
他带领平民,让军部研究激发剂,又舍命与异形战斗,但也只是从死刑犯变成重刑犯罢了,他依然在被通缉。
他永远得不到军部的赦免,无法回到平民之中。
观山野轻轻一笑,“阿澜,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不愿意陪你去的。”
“真、真的吗?”栖澜呆住了,眼里竟有些湿润,翅膀再也无法抑制地向两侧张开,震动着,发出一种极细微的震颤声。
这震颤传到他的心里,他的心也无法抑制。
栖澜嘴唇颤抖着,说道,“观山野,我,我喜欢……”
“但时间不够了。”观山野说。“阿澜,我没有时间了。我快死了。”
“什么?”栖澜全身僵硬,不祥的预感涌起,浑身都冰凉起来,“你说什么?你,你的伤是不是没好?没关系的,军部肯定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
观山野摇了摇头。“不是那个原因。使用超S级的能力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栖澜眼泪夺眶而出,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关山野的衣领,怒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勉强?我们可以再想其他的办法,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心里却知道,没有第二个办法。
观山野抬手用拇指拭去他的眼泪,“阿澜,对不起。”
“观山野,你真是个混蛋。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地去死?”
栖澜咬着牙,像是承受不住一样弯着腰,低头将脑袋抵在观山野肩膀上,眼泪淹没了观山野胸前的布料。“你有没有想过我还活着?”
胸前的眼泪就像一把刀插进观山野的心口。
他是神,可是在栖澜眼里,观山野只有一条命。
“阿澜……”
他想,下一世,我一定不会轻易死去。
“为什么要让我失去你?”栖澜哽咽。
观山野的喉咙剧烈滚动着,终于说道:“阿澜,下辈子我会陪你一生的,好吗?”
栖澜抬手狠狠锤在他肩膀上。“混蛋,哪有下辈子啊?这辈子都没有了。”
他哭了一会儿,观山野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抬起双臂紧紧抱着他。
栖澜突然抬起头来说:“你还有多少时间?”
观山野顿了顿,还是如实说:“就在今晚。”
栖澜的眼泪又停不住了。
“你还有什么要做的事吗?”他流着泪恶狠狠地说,“做完了就陪着我,再也不许走了。”
观山野一边给他擦着眼泪一边说:“除了陪你,也没有别的事情了。别哭,变成肿眼泡蜻蜓了。”
栖澜转过身,用手背抹去眼泪,带着哭腔说,“你才是肿眼泡。”
观山野想了想说:“要不你来打一拳,把它打肿。”
栖澜哼了一声,“我才不会被你骗,肿了就不帅了。”
“就这么点时间,好好保持这张帅脸让我看。”
栖澜这句话一出,观山野大笑起来。
他很少这么笑,平时哪怕笑也是淡淡的,动一动嘴皮,弧度很小,这回笑得肩膀都抖了。
栖澜看呆了。
观山野好一会儿才收住笑容,“怎么了?”
栖澜说:“……更帅了。”
观山野:“……”
“!”栖澜脸爆红,又庆幸月光微弱,让观山野看不出他的脸红。
栖澜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观山野点头:“好。”
他们离军部的庆功宴远远的,沿着月光在道路上流下的痕迹走着。
月光流泻进大江,水面上波光粼粼,江边连绵的木槿花盛开着。
几只蜻蜓在水面安静栖息,不同于白天的活跃。
栖澜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朵粉色的木槿花。
落花不凋,花瓣还好好地长在上面。
栖澜说:“观山野,你知道木槿花的寓意是什么吗?”
不等观山野回答,他便说:“永恒。”
“永恒。”观山野同时说。
栖澜转头看向观山野,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栖澜将那朵完整的木槿花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兜里,慢慢往前走去。
一只蜻蜓从栖澜面前飞过,停到水面的草叶上,和其他蜻蜓一起不动了。
观山野也看见了,于是他说:“听说白天蜻蜓会在水面上跳舞。”
栖澜转身,努力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是啊。你还对这个感兴趣?”
观山野笑道:“对你感兴趣。”
栖澜一愣,只听观山野说:“会跳舞吗?”
栖澜这才知道他的意思,哼了一声:“哪个虫族不会跳舞啊?”
观山野:“我很期待。”
他走到水边的树下,背靠着树干坐下,笑吟吟地说:“请吧,让我欣赏一下。”
栖澜飞到江面的天空上,在月光下跳起舞来。
那是蜻蜓的求偶舞,他不知道观山野不认识这种舞,但他还是跳了。
两对翅膀扇动着,一个身影在月光下左右腾挪,上下翻飞,映着月光的身姿轻盈无比。
观山野慢慢闭上眼睛。
栖澜跳到一半,突然心中一抖,他叫了观山野一声,没有回应,立刻飞到观山野面前,用手轻轻碰一碰观山野的脸。
观山野已经没了呼吸。
栖澜鼻子一酸,但他强行忍着眼泪,接着,又转身飞回空中,只是这回再也没有观众了。
他又跳起舞来。
等完成了后半段舞,落下地面,这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栖澜走近观山野,坐了下来,抱着观山野,把自己放进观山野的怀里。
他眼眶酸痛,便闭上眼说:“观山野,说好下辈子要陪我的。不许食言。”
一阵风吹过,木槿花又开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