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山野思考片刻如何补救自己刚才的言论。
目光落到花园里的木槿花上,想起许星澜送的那束木槿花,又想起上一世,他死在了木槿花树下,那会儿,一定很伤心。
“也许是因为这束花吧。”观山野问道,“为什么会做木槿花?”
许星澜这才敢重新抬头。
他看着木槿花束,说:“木槿花朝开夕落,有些人可能觉得他昙花一现,可是换一个角度,每一次朝阳升起时,它便会重生。无数次轮回,就成了永恒。”
“所以木槿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许星澜说完了,回头看向观山野,却见他微笑看着自己,眼神有些复杂。
“曾经有一个人也对我说过,木槿花是永恒的。”观山野说:“我相信这是真的。”
“是这样吗?”许星澜眨巴眨巴眼,不说话了,心里有点失落。原来是这样啊。
“咕噜噜——”
声音从许星澜肚子里传来。
观山野一笑:“吃饭吧,菜都上齐了。”
这包厢虽大,但却是观山野专用的,他从不请人来这里吃饭,因此饭桌只是一个不大的方桌,数十种菜用小碗盛装着,整整齐齐码在桌子中央。
许星澜一见这满桌琳琅满目的美食,眼神都发亮了。
那香味沁人心脾,还没吃进嘴里,便觉得能把舌头给消化了。
观山野见他握着筷子不敢动筷,自己便夹了一筷子吃了,说:“不用拘谨。我还不差你这几口吃的。”
桌上菜色虽多,但每个碗里也没有几口,于是许星澜便尝到了很多种口味,刚好填满了肚子。
好在他的饭量不大。否则在餐桌上提出让观山野加菜,岂不是显得自己像个小饭桶?
许星澜放下筷子,观山野见了说:“吃饱了吗?”
许星澜点头:“谢谢哥哥。”
观山野见许星澜嘴角还留有一点汤汁,便用手帕将其抹去。
许星澜身体骤然紧绷,却努力放松下来,让自己显得不要太尴尬,任由观山野动作。
肢体接触是金丝雀最基本的职业素养,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
男人英俊的脸孔贴近许星澜,许星澜甚至能看到对方浓密的睫毛,看到他专注凝视自己的眼神,闻到对方身上清淡的皂香味。
然后嘴角被帕子擦过,对方的气息远去。
许星澜身体一松,却有点失望。
观山野:“走吧,送你回去上学。”
“噢。”许星澜乖乖点头。
下车时,许星澜手里拿着观山野买的碘伏。
他小心关上车门,生怕摔坏了这昂贵的车,然后一步三回头向学校里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阿澜。”
许星澜转过头,见观山野从降下的车窗里笑看着他,说道:“记得给我打电话。”
许星澜眉梢一扬,带着喜气,重重点头。
直到回到宿舍,心里还像装了一只兔子一样。
他抱着手机看了一中午,等下午放学,又抱着手机看了一晚上,然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星期六,许星澜一大早就醒了,在操场上慢慢踱着步,不一会儿走到了校门口外的街上。
他隔一会儿看看手里的手机,始终停留在拨号界面上,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昨晚回到宿舍,越想越觉得观山野对自己应该是有那方面的意思,可又不敢确定,万一是自己自作多情,那多尴尬呀。
可是,可是观山野让自己叫哥哥,还亲手帮自己擦嘴,又那样温柔,他想不多想都不行啊。
想着对方身上那股清淡的皂香,许星澜脸又红了。
傍大款的想法空前坚定。
他下定决心,高高提起手指,正要往手机拨号键上按下,手机却猛然震动起来,同时响起一阵铃声。
是观山野的电话!
许星澜吓得“啊”一声,竟然将手机丢了出去。
手机摔在几米外的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许星澜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连忙跑去捡起手机。
手机屏幕上又多了几条触目惊心的裂痕,但他来不及心疼手机,立马用手指猛戳下接听键。
“喂?”他试探着说道,希望扬声器和听筒没有被摔坏。
对面传来男人温柔的嗓音。“阿澜今天放假吗?”
许星澜连连点头,又想起对方看不见,连忙说:“放假了,哥哥。”
“吃饭了吗?”
“没有。”
“在哪里?接你去吃饭。”
许星澜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跟观山野说了位置,然后走到路旁边,看着来往的车辆。
片刻之后,身后传来一声:“阿澜。”
许星澜惊讶地转过身。
观山野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卫衣,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快步朝他走过来。
观山野早上健完身之后就直接来学校附近了,这会儿见到许星澜,却看见他手里的手机简直惨不忍睹,很显然遭受了重大的撞击。
“手机怎么了?”
“刚才不小心摔了。”许星澜一边说一边看观山野,觉得对方这副打扮新鲜的很,看起来好像和自己离得更近了。
“没关系,等吃完饭给你买一个。”
许星澜试探着说:“我自己存钱也可以换手机的。”
观山野:“我买给你。要是还有什么缺的,也都跟我说。”
许星澜听见这话,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测。观山野对他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像他想的那样,否则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对他这么好,还给他花钱?就像是把他当成了身边人。
他便点了点头,只是心中想,观山野怎么还不给他签什么包养协议呢?
据说金丝雀都要有一份包养协议的。
有了工作手册,他才好做一个称职的金丝雀,满足金主的一切要求。
“哥哥,我们吃什么?”
观山野一手插兜,低着头看许星澜:“你想吃什么?”
眼神很明显是要去吃许星澜想吃的东西。
“旁边有一家米线挺好吃的。”许星澜提到米线,嘴里不由分泌出唾液,唤醒了沉睡的味蕾。
观山野笑道,“那就去吧。”
今天是休息日,学校的学生都不来这吃,比平时人流要少一些,但这家店由于味道好,还是有挺多客人。
两个人稍稍排了几分钟队,领了号牌,就坐到路边的小桌子上。
观山野穿着这身灰色的卫衣,依然显得和路边摊嘈杂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一米九几的个子坐在简陋的街边折叠小木桌前,显得有点憋屈,一双长腿折叠起来,膝盖比桌面还要高,只能将两条腿叉开,大马金刀地坐着。
许星澜看见观山野的姿势,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哥哥,我带你来这种地方,太委屈你了。”
他以往在电视上或者一些财经杂志上看到观山野,对方都是西装革履、面色冷峻,看起来是那种整日里在高端拍卖场和山顶庄园别墅出入的上流人士,而不是会出现在路边摊的人。
观山野满不在乎地说:“吃个饭而已,哪里不能吃?”
他并不是多么追求物质的人。只要许星澜不嫌弃的,他就不嫌弃。
许星澜点点头,听到店家念起他们的牌号,说:“哥哥,米线好了。”
观山野站起来,走在前面。
许星澜亦步亦趋跟在观山野身后,看到观山野两手同时伸向两碗放好了调料的米线,说:“哥哥,碗很烫的。”
观山野:“没事。”
他一手端着一碗粉,走回桌前放下碗。
晨起一碗米线的香气混合着韭菜、孜然、麻椒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许星澜吃米线的时候,有时会有带着红油的汤汁飞溅到胸前,脏了他白色的T恤。
观山野却仿佛是在五星级大酒店吃西餐一般,每一筷子都很稳,浅灰的衣服没有沾到一点脏污。
许星澜最后大大喝了一口碗里的汤。
观山野见状也喝了一口,然后擦干净嘴角。
阿澜爱吃的东西,倒确实尤其美味。早上起来喝一碗,全身发暖。
“走吗?”观山野说。
许星澜点点头。
观山野今天没有开车来,而是把黑色喷墨的自行车骑到了许星澜眼前,让人坐在后座。
微凉的风扑面而来,吹起额前的发丝,道路平而宽阔,可以清晰地看见两侧平原上间插种植的紫色海棠和粉色木槿,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观山野骑车速度适中,十分平稳,许星澜却悄悄用手抓住观山野腰间两侧的卫衣。
先是捏住了一个衣角,小小的、不引人注意,过了一会儿,见观山野没有反应,又捏住了一大块布料,然后悄悄在心里窃喜。
观山野早就感觉到他的小动作,心里柔软一片。
忽然眼尖看到前方不远处地上有一颗小石子,便极不经意地将车龙头一偏,细而大的轮胎精准从小石子上碾了过去。
于是坐在车后座上的人一抖,双臂抱住观山野的腰。
观山野笑道:“害怕就抱着,做什么小动作,扭扭捏捏的。”
许星澜:“!”
观山野都知道了!
他知道了,还装不知道!
许星澜脸爆红,“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干脆不说话了。
然后,他把脸贴上观山野的后背,心安不已,双手也紧紧抱着对方。
自行车继续前行,道路两侧的花林不断往后退去,像粉色的甜蜜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