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晚风裹着槐花香掠过沈府游廊,苏珩怀倚在月洞门边,望着沈沐梵替林晚棠披衣的背影,缠臂金突然泛起微不可察的凉意。三日前以命相护的情蛊之劫仿佛还在眼前,可此刻隔着三丈距离,他却觉得比面对蝶衣时更难以喘息。
“苏先生身子可大好了?”新来的小厮捧着茶盏走近,打破了凝滞的空气。这是林晚棠特意拨来照顾他的家仆,生得眉目清秀,笑起来时两颗虎牙格外讨喜,“夫人说若您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厨房。”
苏珩怀接过茶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的缠枝莲纹——与沈沐梵腰间玉佩的纹路如出一辙。正欲开口,却见沈沐梵突然转身,玄色衣摆扫过石阶上的青苔:“我有些军务要与你商议。”他的语气平淡如常,可苏珩怀分明看见他耳尖泛起的薄红。
书房内,烛火将两人的影子叠在案牍上。沈沐梵摊开北疆地图,指腹却反复划过无关紧要的边角:“那日在道观,是我莽撞了。”他忽然开口,声音闷得像裹着棉花,“不该...不该怀疑你。”
苏珩怀望着他紧绷的后颈,突然想起情蛊发作时沈沐梵失控的模样。冰蚕丝在袖中不安地躁动,他却只是轻笑:“将军如今倒是学会说软话了。”话虽调侃,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对方手背的旧疤上——那是当年替自己挡箭留下的。
沈沐梵猛地抬头,四目相对的刹那,窗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林晚棠的陪嫁丫鬟捧着药碗闯入:“将军,夫人说这安神汤凉了就...”话音戛然而止,她望着屋内靠得极近的两人,脸“唰”地红透。
“放着吧。”沈沐梵后退半步,撞得身后书架发出轻响。他瞥见苏珩怀垂眸时微卷的睫毛,喉结滚动着解释:“不过是商讨北疆布防,明日早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不自然的咳嗽。
待丫鬟退下,沈沐梵突然抓起案上虎符:“你且回房歇息。”他背过身,玄甲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以后...若无要事,不必深夜来书房。”这句话像根刺,扎得苏珩怀心口发疼,却见对方又补了一句:“免得...免得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苏珩怀攥紧缠臂金,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清醒。“将军所言极是。”他微笑着行礼,转身时故意将冰蚕丝化作流光没入夜色,“沈府规矩,苏某自然会谨记。”
门扉合拢的瞬间,沈沐梵跌坐在太师椅上。他摸着怀中林晚棠新绣的平安符,想起妻子今日晨起时欲言又止的模样。窗外月光如水,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几乎要碰到苏珩怀离去的方向。他握紧拳头抵在唇边,生生将那声叹息咽回喉间——有些话,终究只能烂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