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晓虚靠在白墙上，视线低低的坠在地砖上。
一会儿功夫，教室里传出一阵起哄声，她不自觉地别过头去看，正好看到李嘉树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的眼神里竟有点匪夷所思的同情意味。
“你也答不出来吧。”
李嘉树：“......”
李嘉树走近，同她并肩站着，他单膝微弯仍一副慵懒随性的模样。
“不是。”
不是吗？于晓面带疑惑：“那你怎么出来了。”
只见他一本正经道：“刚刚笑话你的时候，嘲笑声太大了，老师说我影响同学。”
于晓没忍住，噗呲一笑。
眼睛弯弯的像个月初的小月牙。
少女的笑沐在阳光里格外明艳，李嘉树猝不及防地一滞，心头那一汪平静的水像被投下一颗小石子，激起涟漪。恍神片刻，他半垂下眸子，也跟着淡淡地笑了笑。
教室里，目睹着窗外一脸憨笑的于晓，陆曼半侧着身对宋媛低语。
“李嘉树是什么妖精，晓晓出门前还愁眉苦脸的，出了门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宋媛感慨：“你懂什么，这就是爱情。”
陆曼回了个白眼：“你懂？”
宋媛理直气壮道：“我怎么不懂。”
陆继成要是这样对我，我能笑死过去。
中午，囊中羞涩的于晓屁颠屁颠地跟着李嘉树去了小卖部，两个人坐在小卖部外的桌子旁吃起了泡面。
“李嘉树。”
“嗯？”
于晓心事重重地吞了口面，问道：“你能借我点钱吗？”
李嘉树吃的差不多了，把面勺搁在碗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多少？”
于晓有点难以启齿，毕竟上次自己还亲口说过‘贪图他的钱’，这样一开口好像正应着了自己所说，那以后他该怎么看自己。
见她犹犹豫豫不开口，李嘉树也猜到点什么。
“饭卡没钱了？”
不然怎么会主动跟来小卖部。
于晓点了点头，信誓旦旦道：“我会还的。”
李嘉树笑了笑伸出手：“卡给我。”
于晓乖乖地从口袋里拿出饭卡，再一次强调：“我会还给你的。”
我会还的，我图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钱。
下午的最后两节课，李嘉树座位上空空如也。不过他不在的时间比在的时间还要多，所以于晓也没怎么在意。
银城的秋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儿已经有了入冬的迹象。晚饭时间，天空已然墨兰一片。
于晓在食堂窗口徘徊了好一阵才选定要吃什么。
“阿姨，麻烦我要这个，那个。谢谢。”
打饭阿姨见她瘦小，脸蛋还没巴掌大，于是在她的盘子里多加了几勺菜，顺带心疼地说。
“看把你瘦的，小姑娘多吃点，长身体呢。”
刚刚陆曼也要的一样的菜，她盘子里的跟于晓盘子里的一比海拔矮了一大截，她不服气的嘟囔道：“阿姨，你偏心。人家也在长身体。”
宋媛飘了个嫌弃的白眼过来。
“都成年了还长身体呢。”
“怎么不长。”陆曼低头，视线落在胸口：“横向也是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互怼着，于晓把饭卡放在机器上，显示屏上突然跳出了四位数。
“卧槽，你中彩票啦，饭卡冲那么多钱。”陆曼见到数字瞠目结舌道：“不可能啊，是不是机器坏了。”
于晓不可置信地将饭卡拿下来，重新刷了次，可显示器上依然是那个四位数。
宋媛看着这串数字，心说，难道只有我一个穷逼？
打饭阿姨大概也没见过那么阔气的充钱方式，询问道。
“小姑娘你确定冲了那么多钱吗？一年都吃不完。”
于晓迟疑着摇摇头，转身问陆曼借了手机拨通李嘉树的电话。
等待音响了好一阵对面才接的电话。
“李嘉树？”
对面默了秒，几不可察地笑了声。
“找我？”
于晓呼吸微滞，小声问道：“你给我卡里冲了三千？”
“嗯。”
话音一落，陆曼和宋媛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冷气，默契地对视一眼。
壕无人性！
于晓抿了抿唇。
“那么多钱，你让我怎么还？”
对面嘈杂声不断，悉悉簌簌，听不太清楚。过了会儿，杂音逐渐消失，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走到另一个空间。
须臾，他轻描淡写道：“慢慢还。”
想到自己小小年纪背负‘巨款’，于晓立刻惆怅起来。
“我一时半会儿还不起，可能要等很久。”
“那你想想办法？”
“什么办法？”
电话那头顿了顿，笑了声。
“想个不用还了的办法。”
不用还了的办法？
于晓正想着，一阵干扰音进来，通话自动挂断。
确定通话结束，陆曼啧啧两声，羡慕道：“我要是有个高大帅气又多金的男朋友，我做梦都会笑。”
于晓没理会她，转头跟阿姨说：“阿姨，你扣钱吧，没错。”
“好嘞。”
于晓端着盘子寻找空位，陆曼和宋媛跟在后面喋喋不休。
“怪不得学校的女生方设法都想做李嘉树的女朋友，这待遇不比公务员差啊。”
“就是，老天怎么没让我遇上这一号人物呢。”
于晓在靠窗的位置落座后，开始堵上他们的嘴。
“我不是他女朋友。”
说这话谁信呢？
两人眼皮子一塌，露出一副‘你匡谁呢’的表情。
于晓放下筷子，正襟危坐，难得认真地说：“真的。”
宋媛见她说的不像有假，就觉得奇怪了。
“可李嘉树一看就喜欢你啊。”
“嗯？”
陆曼轻嗤道：“你说哪个人会为了一个不喜欢的女生冲考场打人，你被罚站他二话没说跟了出来。现在还给你冲那么多钱。”
“什么？”于晓歪着脑袋：“上午，他是跟着我出来的？”
“嗯！”两人纷纷点头。
李嘉树会喜欢我吗？思及此，于晓又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他刚刚说的话，找一个不用还了的办法。
什么办法？
不知不觉间，少女的耳朵尖微微发红发烫。
瞧她眼神凝滞，陆曼把脸凑到她面前，贼贼地笑说：“那你喜不喜欢他啊？”
于晓看着面前这张因为靠太近而畸变地脸，点了点脑袋，言语中不带一丝亵渎。
“喜欢。”
非常喜欢。
憨憨开窍了！。
陆曼撺掇道：“那你还不表白。”
表白？于晓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饭卡，想起了当初李嘉树看尤静的表情，没有一丝感情，目光冰冷又决绝。
算了。
能在李嘉树身边就足够了。
对我来说已经是种恩赐了。
聊了会儿话题自然地拐向别处，宋媛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彩色纸片，四四方方，小小一张，上面还有一句肉麻的情话。
“你们会折爱心吗？”
这是又有八卦啊？陆曼不怀好意道：“折给谁啊？”
大概是刚刚于晓的举动给了自己勇气，宋媛也不打算遮掩，坦白道：“陆继成，我打算等他生日送给他。”
“可以啊，小媛！”
陆曼又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宋媛不想解释：“你们到底会不会啊，会的话帮帮我呗。我一个人折不完。”
于晓点头：“我会，我帮你，你要折多少？”
宋媛：“九百九十九个。”
陆曼：“......”
于晓：“......”
陆曼接过她手中的小纸片，旁若无人地读着上面的文字。
“我爱你，永远为界，死亡为期。”
“......”
宋媛小脸一红从她手里抢过纸条，嗔怪道：“你干嘛读出来啊，怪难为情的。”
“难为情你还写！”陆曼鄙视道：“你哪儿抄来的。”
“网上。”
“那你折爱心里他看得见吗？”
“看不见有什么关系。”
说完，宋媛又从口袋掏出几叠五彩的纸片，给对面两人一人一叠并嘱咐道：“姐妹的幸福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帮我写句情话然后叠成爱心。”
聊到一半，于晓想起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那他什么时候生日？”
“不急。年初一。”
陆曼：“......”
于晓：“......”
真是个好日子。
吃完饭，三个人没急着回教室，而是用仅剩的二十分钟休息时间去逛了圈操场。
于晓走在跑道上，满脑子都是李嘉树为自己做的事，桩桩件件，历历在目。想起来都会不自觉扬起嘴角。
消完食，三个人匆匆赶回了教室。晚自习上课前，于晓留意了一下李嘉树的座位，依然没人，见不到人，她的整个心都空落落的。
原来想念这东西根本不分时间，一小时，一刻钟，一秒，只要见不到，就会想，不可遏制，不由自主。
她气馁地趴在桌上，盯着崭新的英语卷子陷入呆滞状态。
“于晓，有人找你，”
靠前门的同学突然大声唤她。
于晓支起脑袋往外头张了眼，外面站着两个男生，由于光线太弱她看不太清楚，但仅凭轮廓，她能断定这俩个人她根本不认识。
她迟疑了下，最终走出了教室。
谢阳见于晓走来，咧开嘴，巴结道：“小嫂子。”
“......”
于晓没敢应，左右一望，没有别人。确定对方叫的是自己她才不明就里地‘嗯？’了声。
怎么好像有点愣。嘉树原来好这口！
谢阳笑着解释。
“你是嘉哥的女朋友，自然就是我的小嫂子咯。”
“......”
没来得及等她应，谢阳一把扯过身边的男生，男生体型壮硕，满脸横肉，黝黑的肤色泛着一层油光。他从始至终都低着头没敢直视于晓。
瞧他一声不吭，谢阳拉着脸在他后脑勺甩了个巴掌。
“你他妈倒是说话啊。”
那巴掌打的实实在在，男生立刻朝于晓举了个躬说道。
“对不起同学，我不该在贴吧上出这种侮辱人的帖子，现在我已经全部删了，实在是对不起。”
说完，可能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男生掉头就跑，壮硕的背影配上甩动的手脚，一股说不出的委屈样。
原来是这事儿，于晓抿了抿唇，其实她并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她冲着谢阳微微一笑。
“谢谢。”
“谢我做什么，都是嘉哥交代的。”
谢阳摸着后脑勺，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小嫂子你可真行，高中三年我就没见过他对谁那么上心的。刚刚你没看到，他叼着烟在这个死胖子面前说，‘于晓’两字出现一次，我就关照你一次。别提多硬气了。”
“是吗？”
“是啊。”
就在这一瞬，她突然很想站在李嘉树面前，明目张胆地质问他，李嘉树，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