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芳晴瞅瞅自己心爱的食物,又看看溅到身上的油,觉得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没等她怒,宋知鸢直接站起来理论:“磕头认错?我跟师妹第一次来慈铭镇,从未见过你们,跟你们无怨无仇,谈何认错?!”
她冷嗤一声:“诸位先扬了我们的饭菜,难道不该是你们道歉!?”
许芳晴窝在宋知鸢后面,点头如捣蒜。早知这瓜找到自家脑门上,她就不吃了。
领头的青年名叫陈七,看着这站出来的女子,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不像门口那群人见了他们就害怕。
陈七一时摸不准,他往后瞄了一眼,见他们少主张送无甚表示,仍旧是放纵他的态度,他心下了然。
陈七眼睛一眯,抬手指向许芳晴身边,呸了一口:“先前是无怨无仇,但现在,你们拿了我家少爷的剑,还敢明目张胆放在这,大摇大摆在此吃饭?”
闻言,许芳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她身后的矮凳上,正放着祝清方送给她的剑。
另一人不知何时溜到他们身后,正要将那把剑取走。
祝清方一脚踹翻凳子,趁着男人没反应过来,把剑抱在手中。他看向对面的人,声音压着怒气:“这剑是我真金白银从打铁摊买的,你们凭何说是你们少爷的?”
“凭什么?”陈七咧开嘴,“凭我们少爷是玄风门少主,玄风门地界,我们少爷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你这把剑,我们少主早就看上了,不过一时忘了取,谁曾想今日过去,竟然不见了!你甚至擅自改动,不过嘛,改动得深得我们少爷喜欢,磕头可以免了,认错道歉,便放你们一条路。”
祝清方嗤笑:“既然看上何不早日找摊主预留?怕不是专门找茬来抢的?”
玄风门。
听到这个词,许芳晴神色一变,她瞅另外几人,也是眸光微动。
她还以为慈铭镇治理得安全,玄风门门风一定不错,取信物一事不会难。
谁知他们的少主都这样了,瞧这目中无人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头一次做这些事,这么看来玄风门信物也不好取。
她带着怒气叹气。
身旁忽然传来几声嗤笑。
江宿雪重新找了个位置坐下,捧了杯茶,冷冷道:“身为修者,又是玄风门人,不除妖就罢了,竟然还欺辱平凡百姓。”
他翻了个白眼:“看来你们少主是个笑话,玄风门也是个笑话。”
闻言,陈七一怒:“你!”
他迅速拔出剑,剑尖尚未到江宿雪身前,忽然“铮”一声,被一张符纸打掉。其余几位青年见状,认为江宿雪是要挑事,当即抽了剑,准备动手。
“住手。”
身后,玄风门少主张送终于发话,陈七和几位青年闻言将剑收回剑鞘。
张送晃着肥胖的身子从门口走来,挤着眼睛上下打量江宿雪一番,见他对自己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态,他心底一怒,此时却不敢发作。
他问道:“你既知道我们玄风门,又是符修,敢问是哪门哪派?”
许芳晴抢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云门!”
按师父庆云说,当年帮助剑尊的仙人有六个,开门立的就是六个宗门,包括青云门。就算再弱,她们出门在外,报出名号也是有人知晓的。
然而,她话一出口,对面的人突然静默片刻,紧接着爆出一阵哄笑。
张送方才还稍显忌惮的神色一变:“嘿,我当是其余几大宗门,青云门?哪来的野路子,也敢在我玄风门地界撒野?”
许芳晴一愣,心说师父坑她们。她正要补充介绍一下,突然,两三把剑指向她的脖子。祝清方欲挡在她身前,刚一动作,同样被人拿剑为了起来。
江宿雪符纸刚拿出来,符纸便自燃,他冷眼看向另一人同样伸手出符的人。
宋知鸢抽出吟雪,怒目横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张送方才一听这群人都是野道上来的修者,被这群人挑战自己的权威,怒气便压不住了。他余光一扫,陈七和其余弟子立刻会意,当即拔剑,指向许芳晴几人。
张送掸去身上不存在的脏东西,呸了一口:“什么意思?意思是本少主也不要你们跪下了,剑给我,我便放你们离开。”
许芳晴咬牙冷笑。
她把剑从祝清方怀里拿出来,轻抚几下,提着剑指向张送。
陈七注意到她的动作,一时惊愕,立刻将剑尖往前送了几分。
许芳晴梗着脖子瞪人。
若是普通的剑,对面态度好点,她给也就给了,反正不惹事,只不过可能祝清方要难过一下,那没事,她可以哄。
但这把剑首先是祝清方送的,又跟她脑子里的清霜剑一样,说明祝清方身上也是有着谜团,说不定跟她有关。对面又目中无人,贱得要死,她死都不会给。
打一架就打一架,她师姐是女主,她师弟是个活到后期的反派,她跟师兄受双重光环影响。
那她们收拾个丑炮灰加一群小炮灰还不是简简单单。
这样一想,许芳晴更有底气。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决计最后解释一次,愤然道:“这剑你想要你不买,我师兄改动之后入了你眼,你说要就给你?梦倒是会做!我看你是在玄风门耀武扬威惯了没人收拾你!”
“连我们青云门都不知道,就你还玄风门少主,我看是玄风门废物!”许芳晴握着剑,睨了一眼对面,“当年六位仙人但凡缺了我师祖一个,剑尊封印妖尊哪有那么顺利,你祖宗能顺利活下来,你能出生吗?”
张送表情一顿:“你什么意思?”
一番话下来,张送只听到废物二字,他气得脸上的肉连连抖动,正要发作。身旁陈七忽然收起剑,过来拉住他:“主子,我想起来了,青云门,是六门之一。”
陈七咬牙:“咱们出来,就是来接她们的。”
陈七的声音已经刻意压低,但祝清方耳力好,听了个清楚。他立时皱眉:“什么意思?”
许芳晴几人也是愕然,等着张送的回答。
听到陈七的提醒,张送这才想起自己次次出来的任务。他眼睛一扫面前神色不善的几人,心里一怒再怒。他出生始便是玄风门少主,在玄风门耀武扬威多年,还从未有人像这群人一样,如此欺辱他!
偏偏,他现在根本不能给他们惩罚!
想到门主命令,他只能暂且咽下这口气。
张送勉强地挤出笑,他清了清嗓子,抱拳俯身:“对不住对不住,此事多有误会,方才是张送失礼。”
“听门主吩咐,张送前来接诸位前往玄风门做客,请。”
许芳晴几人冷着脸迟迟未动。
许芳晴收剑,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刚才这群人还对她们刀剑相向,现在想请她们走,想得到简单。
张送抿嘴,将身子俯得更低,压出来好几层下巴:“我们门主知道诸位需要什么,若有意去的,还请随我去一趟玄风门。”
许芳晴瞧见他压出来的几层下巴,忍不住笑出声。反应过来立时憋回去,才注意到张送的话。
知道她们需要什么?
许芳晴拧眉,望向宋知鸢。
宋知鸢跟她们对视一眼,点头示意后,抬眼看向张送,道:“烦请张少主带路。”
张送立刻带着陈七几人领路。
许芳晴瞪了张送一眼,匆匆跟上,江宿扔了手里的茶杯,也抬脚跟上。
祝清方回房间取了行路的包袱之后,跟在最后面,视线原先锁着许芳晴,随后目光一转,盯着前面带路的人。
不远处,感觉背后发凉的陈七回头,猝不及防对上祝清方的视线,他迅速转过头,抹了一把脸:“主子,我怎么感觉,那个人的眼神那么阴险?这群人看起来都不像好对付的,你……”
闻言,张送弹了弹宽大的袖子,听到袖中响起几声轻微的铃铛脆音,他不动声色的瞥了随行的几人,冷哼:“不好对付?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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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芳晴几人跟着玄风门同行几天,终于在第三日下午赶到玉螭城。相比青云门,玄风门山下的玉螭城靠东南一些,环境其后比寒冷的虚山好得不止一星半点。
许芳晴是这么认为,倒也不是胳膊肘往外拐,而是实话实说。
此时玉螭城已经是春月中旬,她跟师姐兄弟一路走进玉螭城,长空下只见春花漫天,芳香怡人。
路上摊贩吆喝不止,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唯有令许芳晴不适的是,路上的人见了她们,都会迅速低头让道,颤颤巍巍,像是生怕下一秒被找上事。
一看就是被张送这贱人欺负多了。
许芳晴又瞪一眼张送,分明是玄风门少主,结果是这副令人作呕的模样。
张松送明显察觉了她的目光,他不善地挤起眼睛。要不是门主命令在身,这女人敢这么瞪他,他早就按着她的脑袋逼着她从从自己□□爬过去了。
不过,按门主打算来看,他报复也不急这一时,迟早有让这群人跪地认错的时候。
他抬头,眯起眼睛,目光在许芳晴和宋知鸢脸上流转。
她们若是不肯跪地认错,倒也有别的法子。
一想到那些场面,张送便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忽地,身后一声冷笑,他猛然回头,看到祝清方规规矩矩跟在身后,垂着眼睛无甚表情,看起来毫无冒犯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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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到达玉螭城后,又马不停蹄地上山前往玄风门。
甫一见到玄风门的大门,许芳晴就忍不住咋舌,心说怪不得别人不知道青云门。青云门跟这个一比,是真的像山沟沟里的野路子。
白玉琉璃打制的山门,丝丝冒着凉气,驱散一直赶路染上的一丝热意。
琉璃门头折射着山头日光,更显辉煌。踏过百级台阶,映入眼帘的是参差不齐坐落在山林间的白玉建筑,房顶皆铺成金色,在日光照耀下显得金碧辉煌。
许芳晴皱着眉,觉得这才是应该是小说设定的修道宗门。青云门那几个狭小的木屋小院跟人家这个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下一个地上,青云门是地下,玄风门是天上。
不过她觉得能修成这样,恐怕是又贪又抢,怪不得一路走来,山底下人那么害怕玄风门这群人。
相比许芳晴的震惊,另外几人表情倒不明显,细看才能看出眼里的惊诧。
陈七是张送的走狗,一直知晓张送不好发作对付几人。如今看这些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有了话题,当即开口替张送出气:“呵,果然是野山沟来的,看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们青云门真够丢脸。”
许芳晴呵呵一笑:“我们不欺负人不贪钱财,心思纯净,你没见过世面吧?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人吧? 你的心思黑成这样,玄风门的笑话可真逗。”
陈七:“你!”
许芳晴怼他:“又你!你什么你!怎么?没见过世面就算了还不会说话吗?”
陈七气得脸红脖子粗,抬手指向许芳晴。
忽然,一张符纸飘过来,立刻把他的手摁下去,他匆忙看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