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总早！”

苏盼盼刚站到前台处，被秦寻真吓一跳。

“真哥，你走路都没有声音吗？怎么突然出现了？”

秦寻真：“是你一直在发消息没注意到而已。苏总今天打算续时还是减时？”

昨天从宋秀曼那里意外得知苏盼盼身份，他辗转想了很多很多，本来打定主意今天再见到苏盼盼，一定要想办法拉近关系抱好大腿。

她那么有钱，年纪轻轻就是恒悦大厦的大老板，手指缝里随便漏点儿都够他少走几十年弯路。

可是，真的站到苏盼盼面前，看着这个一脸人畜无害的小姑娘，秦寻真一开口就是忍不住的开玩笑，和平时一样。

面对这样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他完全生不出别的不好心思，不然总有种自己该死的自责感。

而陈曦到岗后，态度依旧，看起来比他心态更稳。

“曦姐佩服！”

陈曦目送苏盼盼远去，她今天的下班时间到了，嘴里哼着轻快的歌，说要回去陪着长辈们在苏市游玩。

“她不愿意说肯定有她的原因，我和她没有任何仇怨，没必要去拆穿一切。”

苏盼盼从第一天报道开始，每天都很开心，陈曦想，或许她是真的不愿意被身边的人知道身份。

“阿婆们，我们出发啦！”

下班后，苏盼盼开车带阿婆去古街玩。

她们一边走一边吃了很多路边小吃，也钻进各种好看的铺子里，选一点儿有意思的手串或者葫芦勺，还去小桥那边拍照。

玩累了，苏盼盼带着阿婆坐下吃饭，顺便休息。

下午的安排也很省体力，坐在剧院里面看老戏。

“好些年没看过了。”

穆君涛说。

关于老戏的记忆很远。

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年轻人又不喜欢，已经很少请班子唱老戏，她最近一次看是在电视机里。

“外婆喜欢我们就多看！”

苏盼盼小时候也被外婆带着看过戏，那个时候虽然听不懂，但也总开心地拍着手，满怀期待。

晚饭也是在外面吃，一边看表演一边吃，还坐了船。

苏盼盼来苏市这么长时间，也是第一次玩这些，很有意思。

晚上回家，洗漱后她和阿婆们一起坐在沙发上。

阿婆们聊天、看电视，她一心三用，看剧、谈天以及回消息。

她的朋友们正在对她今天在朋友圈疯狂刷屏表示谴责。

到休息时间，刘小英轻声问：“盼丫头，倷现在有空闲吗？”

“有啊，阿婆怎么了？”

苏盼盼放下手机看向她。

“就是……吾说的那里灯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苏盼盼起身过去看，按下进门口处的开关。

灯果然没亮。

跟在后边儿的刘小英有些紧张。

“是不是被吾弄坏了？”

“啊？没有，就是正常的需要修一下而已，我给物业打一个电话。”

缇铂雅苑的物业响应速度很快，才过去一会儿维修部的师傅就到了，检查后发现是有一个地方的线出了一点儿小问题，几分钟便搞定。

“多少钱，吾来。”

刘小英手里捏着早就准备好的钞票要给。

师傅微笑拒绝。

“老人家，不要钱，水电维修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您也不用担心，是很正常的小问题，我把线理好，以后不会再像刚才那样了，您可以安心使用。”

刘小英和师傅说话，苏盼盼的目光却落在床头。

刘阿婆住进来后，她第一次进这个房间。

恢复正常的灯光下，花盆里开着大片红色的花。

苏盼盼不动声色地点过，有8朵。

她家中客厅最后那株忘忧草，总维持在最初种下的模样，没有参考价值，于是从刘阿婆的房间离开后，苏盼盼给张成兰、唐思潼和时宴深分别发去消息。

“你的忘忧长得怎么样？”

张成兰回了一张照片。

纯色花盆中，那棵忘忧草已经长出更多叶子，还开了三朵花，变得十分茂盛。

自从遇见它，张成兰心中的迷雾越来越清透，以前让她陷入焦虑的很多小事情，现在都已经不再左右她的情绪。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爸爸妈妈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比以前更多。

唐思潼的有五朵花。

这盆花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在入驻的第一天，就让她不再因为担心蔡志帆继续跟踪她而烦扰，而是把那些心力都放在预防上——离开公司的时候绝对不单独出行。

“姑奶奶给的花是什么奇异仙草吗？它摆在那里，臣妾不管遇到多复杂的问题，都能静下心去处理，工作效率大幅提升。现在夏夏他们遇到处理得头疼的客户或者技术问题，都喜欢来办公室和它瞎聊，很多时候聊完真的能解决。”

苏盼盼皮道：“那是我对你们的一片真诚爱意，能帮助你们破除万难走上人生巅峰。”

时宴深大概在忙，没有回复消息。

所以，苏盼盼拿到两个参考数据。

最早拿到忘忧草的张成兰，家里三个人会接触到小草的情况下，只开出3朵花。

唐思潼那边则是她和2组的好几个人一起接触小草，这种情况下，忘忧开了5朵花。

“刘阿婆昨天刚到苏市，只在那个房间住过一晚，白天我们都在外面玩，却开了8朵花吗……”

苏盼盼表情变得凝重。

刘阿婆心情很不好，或者说是，非常糟糕。

但今天一整天她脸上都带着笑，所以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

只是，苏盼盼年纪小的时候在村里住的时间多，但那个时候只想上山下河疯玩，其他事全都不往心里搁。

年纪大一点儿了呢，学业压力加重，每天都在学习学习学习。

再后来上大学，她到苏市，寒暑假大多数时间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在村里的时间就更少了。

苏盼盼也想过去问外婆，但又想到外婆和刘阿婆是好朋友，阿婆又是长辈，也许有些事情并不会和她讲。

“找小兰打听一下吧。”

丁小兰是她表姨家的女儿，丁小兰的外婆是苏盼盼外婆的亲姐姐。

她们关系不错，而打小就被称为村里百事通的丁小兰，现在在离溪口镇不远的镇上上班。

——“你说刘阿婆啊？他们家的事情太狗血，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你想知道哪部分？”

“想知道有没有什么事情让阿婆特别烦心。”

——“说了等于没说，那里几乎所有事情都叫刘阿婆头疼。我换个问法吧，你还记得刘阿婆有几个孩子吗？”

苏盼盼认真回忆，发了个摇头的表情过去。

“我只记得小的时候，阿婆家里特别热闹，有很多很多姐姐，但是等我懂事一些后，好像就没有那样热闹了。”

——“哈哈哈哈哈，什么姐姐，那些是你阿姨！”

“啊？”

苏盼盼记得，那个时候她们和她一起玩过，都是小小的。

“那些都是刘阿婆的女儿，一共养活了7个。”

养活了7个这个说法，带着某种沉重的悲伤。

“还有没养活的吗？”

——“那可太多了，多到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人，都不知道刘阿婆家里到底有多少个没有养活。我只知道他们说，刘阿婆以前肚子每年都挺着，不是在生娃就是在生娃的路上，从来没休息过。”

——“最让人生气的是，刘阿婆这边孩子刚没，那边又有了，不是我说，那个阿公真不是个东西，之前大阿姨，哦就是阿婆现在活着的最大的那个女儿，出生才三天，那个阿公喝醉酒，把她当枕头躺，害得人家双腿终身残疾！

要不是才生完的阿婆冒着大雨跑出去找医生，大阿姨早就死了！而且老人们说，当时如果阿婆的爸爸没有赶过来拦着，那个阿公还要把被压坏的大阿姨丢进下水沟里面！我看阿婆就该和他离了，让他一个人在家里饿死！”

丁小兰语气里全是不爽，越说越生气。

刘小英人特别好，她和苏盼盼都特别喜欢这位和善的阿婆，小时候经常跟着阿婆屁股后面跑，阿婆会给她们摘甜甜的野果子吃。

“所以，让阿婆不开心的是那个人？”

听过丁小兰说的这些事情后，苏盼盼根本不愿意喊阿公。

——“唉，其实我也不知道，阿婆真的太苦了，那么好的一个人，却遇到那样一个不知道怎么形容的东西。我很早以前遇到过阿婆的女儿回来，但没有进门，就在村子口，买的一些吃的穿的东西给她。

那些阿姨也劝过阿婆和她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阿婆没答应，再加上她们每次来，那个阿公都要骂人砸东西，还会冲到村口打阿姨和阿姨的孩子们，后来阿姨们就不愿意来了。你说，阿婆不愿意离婚，不会是因为和阿公是真爱吧？”

苏盼盼：“阿婆不是那样拎不清的人，阿婆虽然不爱说话，但心里什么都清楚。而且阿婆是一个母亲，她的孩子被那样伤害，就算以前真的对那个人有过什么感情，也早就消磨完了。”

——“这么说也对，那为什么不离婚？虽然阿婆的几个孩子，嗯，情况也比较复杂，但怎么也比阿公好吧？”

苏盼盼倒是能猜到原因。

第一个是，老一辈的人都不爱谈离婚两个字，好像离婚是一种罪过，特别是女性，在某种男性针对性营造出来的氛围里，总觉得离婚之后自己会没人要或者很失败之类的。

很丢脸。

还有一个，应该是最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阿婆怕给孩子们添麻烦。

阿婆离婚，一定会有人说她孩子的闲话，甚至让她的孩子在公婆面前抬不起头。

苏盼盼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但事实又的确是这样。

再一个，那个人那么混账，保不齐阿婆一提离婚，他就去找阿婆的女儿们闹。

在阿婆看来，孩子们已经跟着她吃尽苦头，怎么舍得她们逃出去以后还被他折磨？

——“你是名校大学毕业，又在苏市那样的大城市里上班，知不知道怎么能帮到阿婆？要是有办法，你说，我一定听指挥！其他人怕那个老东西闹事，我丁小兰是穆家外孙女，我不怕！”

苏盼盼眨眨眼。

“小兰姐，不开玩笑，我还真有办法，不过，我一个人没有办法完成，需要你的帮助。”

“啊？我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