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忙说这个，折腾这么大圈下来肯定都饿了，先吃饭吧，林叔叔你在这里守着展鸣，我们去买饭。”陈知然拉了拉周叶纯，示意一起走。
周叶春从善如流：“对啊，你陪着展鸣说说话吧，他心情肯定不好。”
“那倒不一定。我看他能躺平玩游戏也挺开心的。”林旭叹了口气，打开钱夹摸了三张出来直接递给陈知然，“那行，你们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吃完再给我们点回来就成。”
陈知然没接：“展鸣现在有什么忌口的吗？”
“医生还没说。”林旭摇头。
“这方面的医嘱大差不差，就是清淡好消化。”陶雨泽明白陈知然是想商量接下来的行程，一和林旭道别就立刻表态，“我都可以，看你安排。”
虽然早知道他会这么说，陈知然还是松了口气。
周叶纯有点状况外：“什么安排？”
“妈妈，我觉得你可以留下来和林叔叔一起照顾展鸣。”陈知然直说道，“你要想和林叔叔有接下来的发展，这件事也是很好的契机。”
“这……”周叶纯下意识地看向陶雨泽，面露尴尬。
陈知然没把陶雨泽当外人，完全没有避开他的意思，周叶纯这么一看才让她猛然惊觉，不自然地抿了抿嘴。
陶雨泽翘了翘嘴角，把头上的遮阳帽摘下来戴在了陈知然头上，“太阳还毒得很，别晒伤了。我去旁边先看看有什么吃的。”
本来陈知然和周叶纯都打着太阳伞，但是从医院出来时都没心思留意这个了。
“嗯。”陈知然扶住帽檐，明明是放在以前只会觉得稀松平常的照顾，现在却总能品出点别样意味来。
他小跑两步去了街对面，周叶纯没有注意到女儿微妙的心思，唉了一声，半天，征求似地问：“你喜欢他吗？”
“我喜不喜欢也没什么重要，又不是我和他要在一起。况且我确实不讨厌林叔叔，”陈知然认真地分析，“我们和他也认识好些日子了，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如果你和他发展得不错，就定下来吧。”
和女儿谈起自己的中老年感情，周叶纯有点开不了口，一手抱住另一只手臂，沉默了下去。
“我马上就要去读大学了，寒暑假都不一定回来多久，照顾不了你。”
陈知然面色复杂，口吻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妈，我真的放心不下你。”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周叶纯下意识地觉得好笑，可仔细一想，自从离婚之后，陈知然比起她来，更像是在当家的家长。
她有点抱歉地道：“对不起，是妈妈没用。”
“不要这么想。”陈知然赶紧握住她的手，沉吟片刻，决定实话实说，“以前我是很希望你能做个独立女性，但现在我觉得各人有各人的性格，只要自己生活过得好，也没必要非去改变不可。”
有的人喜欢照顾人，有的人适合被人照顾，林旭人品清正，家底殷实，周叶纯貌美温柔，贤惠恭顺，两人就刚好属于这么一对愿打愿挨的。
而且好赖还有陈知然在，周叶纯也不会再走上以前的老路。
听完她说的话，周叶纯松了口气，对她来说，女儿的意愿是最重要的：“我知道了。”
看她总算做了决定，陈知然欣慰之余来之余还有了点怅然。
“可是这样的话……”周叶纯语气又愧疚又迟疑，“你们……还旅游吗？”
事实上她是不希望陈知然和陶雨泽单独继续旅游下去的，和性别无关，在她眼里陶雨泽和陈知然几乎等同兄妹，只是两个才毕业的高中生，这人生地不熟的，这也让人太不放心了。
“不了。”陈知然摇头，他们的旅游今天才是真正意义上到了第一站，后面还有一整个大环线没有走，要说不遗憾肯定是假的，不过她和陶雨泽毕竟男女有别，总不能开一个房，旅游起来很不方便。
而且……
她不自在地道：“以后还有机会的。”
“那接下来，你们是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待一段时间，还是先回去？”话是这么问的，可周叶纯还是比较偏向于让他们留下来的，只是她不可能帮陈知然做决定。
陈知然觉得既然不能玩，那就好好学，回去可以重新规划学习计划。
选择了法律专业就意味她要参加“天下第一考”的司法考试，而英语只要她满足六级600分以上就可以去参加专八的考试，如果可以的话她还希望能掌握二外，当然考研也是少不了的……
这么一想，陈知然就没有太多游玩的心思了：“我和雨泽商量商量吧。”
陶雨泽还能有什么好商量的，当然是听陈知然的，于是陈知然拍板决定，先跟着一起在这里待几天再回去。
一人一碗牛肉面简单吃了，给林旭和林展鸣带了拌面。
林旭在楼道打电话处理事情，瞅着三人走过来，冲他们打了个手势，指了指里面。里面是个三人间，林展鸣躺在最里面的病床上，脚上打了石膏，打直了的腿向上翘着，正在玩手机游戏。
前面两张床的病人家属都在，或坐或站围在床前，陈知然带头艰难地挤了过去。
周叶纯是传统的家长心态，把林展鸣看做小辈，即使往日里也不亲近，此时看他这样子也忍不住习惯性地唠叨：“怎么这么不……”
“你没事吧？还痛吗？”陈知然及时打断了她。
林展鸣那脾气可听不了这些，这种冲突毫无必要。
陶雨泽也很有眼色地接上，把这个茬打了过去：“先吃饭吧。”
把饭放在床头柜上，他转身把窗帘拉上了。
“我正想让你们把窗帘拉上呢。”林展鸣把手机一丢，视线示意地落在了脚上，“就是躺在这里太无聊啦……”
因为不好使力，林展鸣想要支撑起来吃饭的动作很是别扭。
他略带不满地看向陈知然，一脸“你怎么不主动来扶我”，又亲昵又任性。
陈知然嘴角抽搐，又觉得好笑，不过确实是个病人。她刚抬手，陶雨泽就先她一步伸手，有力地把林展鸣一把扶正，微笑道：“不要碰到伤脚。”
明明都是状元学霸，可林展鸣总是莫名喜欢不上陶雨泽，被他扶住后颇有些僵硬地“嗯”了一声，连谢谢都没说。
不过陶雨泽也一点不在乎。
林旭接完电话也走了过来，拿了剩下的那份拌面，就坐在林展鸣的床边吃了起来：“你们是明天走还是什么时候？”
“我们不走了。”陈知然把大家商量好的决定和林旭说了一遍，“我妈妈觉得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有什么忙不过来的……”
林展鸣还是有些不爽，但瞄了好几眼陈知然，也只是咕哝了这么一句，没有再闹起来。
“那就太好了。”林旭的眉眼舒展开来。他能有什么不乐意的，而且他和周叶纯的事这也算是表态了：“你妈妈一向是很善良的人。那你们呢？要么我给你们报个旅游团？”
“不用了，我们一起在这里待几天吧。”陈知然不想跟团旅游。
行程太赶了不说，遇到那种死命推销的导游更是一肚子气，她就不赌运气了：“就在周围转转，然后看情况是大家一起回去或者我们单独先回去。”
“一起回去一起回去。”林展鸣嚷嚷起来，他可一点不乐意在医院待着，“这里躺着太没意思了，要啥没啥。”
“躺多久你说了算吗？医生说躺多久就多久。”林旭虎了他一下，几口把面吃了，接下来继续跑手续，帮林展鸣招了一个护工。只是这医院的护工基本都要同时看顾两个人以上，势必有时候照顾不到，所以医院里总要多留个家属。
照顾病人的事交给大人们，陶雨泽和陈知然就把天水深度游了一遍，然后在周叶纯的不赞成又不敢反对中自己回了S市。
飞机落地第一件事就是借陶雨泽的手机给周叶纯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周叶纯的心这才放下一半来，但毕竟女儿离得那么远，陈知然得每天和她打电话报备。刚好陈知然也不放心她，母女每天互相询问近况，双方都能放心。
本来陈知然打算要到开学再去买手机，但出了这么一遭，她又觉得有个手机确实方便：“我明天就去把手机买了吧，早买早完事。”
提前拒绝了褚笠的接送，陶雨泽打个车先送陈知然回了家：“那你在家里等我，我来接你。”
陈知然有点想要拒绝。
在天水后半截的旅途中，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怪怪的了。
但是陶雨泽除了偶尔表示亲近的话之外并没有什么奇怪举动。他和自己关系亲密又是一直以来习惯的事，仔细分辨来，也没有不一样。
那为什么以前没觉得，现在反而意识到了？
陈知然这几天时不时就有点自我怀疑，是不是人家陶雨泽是坦诚的赤子之心，反而自己这颗经历过社会洗礼的心灵不纯洁，才会多想呢？
那不就更尴尬了吗？
又尴尬又悲惨。
“笔记本也早点一起买了吧。”陶雨泽像是一点没注意到她的迟疑，自然地接续着话题，“你有想好买什么牌子的了吗？”
话已经进行到这里，再拒绝就显得过于刻意了，陈知然定定神，只好接道：“还没，明天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