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危神色不变,手里祭出了剑,周身神力运转,那狐妖四脚抓地,不复刚才的媚态。
呲着嘴,獠牙毕现,一脸的狰狞,然而嘴里却说着不着调的话。
“仙君真俊呐,留下来陪我可好?”
青浣不知道容危有何感想,她自己着实被这不男不女的声音激得有些恶心,手垂在袖中,狠狠握拳才没让自己呕出来。
“手给我。”容危掌心朝青浣摊开,眸子观察着狐妖的动向,那狐妖已经冲他们猛冲而来。
青浣虽不明所以,可还是乖乖地将手伸了出来。
下一刻,寒光一闪,容危横剑,霜刃划破掌心,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疼得青浣一缩,下一刻带着同样伤口的大掌就紧紧覆了上来。
温热黏腻的感觉在掌心蔓延。
“运气,握紧!”容危提醒一声,青浣瞬间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容危虽说拥有神力,可毕竟是凡躯,力量可谓是大打折扣,而她虽说武力平平,却是实打实的神躯,再加上两份神力加成,运气好的话,别说是这狐妖,便将此境安全破开,也不是全无可能。
血水交融,他们周身涌起神力漩涡,狂风卷着衣摆,一黑一红交织着,看着要将二人合为一体,血月被搅弄的黯然无光。
上头的狐狸抽动鼻翼,敏锐的闻到了不对劲,做出了防御姿态。
“这味道 ,你们是谁?”
“你祖宗!”青浣爆喝一声,两人携手朝那狐狸砍去。
银剑夹杂着寒霜朝妖物刺去,那狐妖却也敏捷,滚了一遭,躲了过去,且回身给了他们一爪子,青浣忙催动竹叶去挡。
二人一攻一守,配合得异常默契,期间甚至能分神问一问容危:“我们这样打下去,此间承受得住吗?”
容为一剑劈断袭来的利光回道:“不知。”
如今的形势,也顾及不了这么多。
那狐妖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了下风。
青浣轻哼一声:“什么东西也敢在你姑奶奶面前找死。”
那狐妖渐渐被他们逼到角落,容危又是一剑,裹挟着神力的寒刃,发出剑鸣,朝着它的脑袋而去。
锵——一双利爪钳住剑刃,擦得火星四溅,青浣化出翠叶,尖利的叶边划破暗夜,朝着狐妖的命门而去。
二者即将相撞时,数百枚狐毛化作的细针,将青浣的叶子一一钉住。
两人俱没想到,这狐妖竟还有反抗之力。青浣再次催动竹叶,却发现体内的竹茎竟然缓缓染上了黑气,且容危的神力也不似之前的强盛,剑鸣消失了。
“呵呵呵,仙君就这点本事吗?”形势急转直下,反而是那狐妖愈发厉害 。
密集的攻势朝他们袭来,他们不得不避其锋芒,竹叶散落如春日飞花。
不仅如此,狐毛针也越来越多,容危挥剑抵挡,却也越发吃力。
脚下的血阵光芒大盛,明灭间,其中力量暴涨,将二人的力量不断夺去。
“看!”
青浣对着容危说道:“这阵法会抽取生息,我们一运力,身上的生息全被这阵法吸走了,我们坚持不了多久。”
容危的牙关紧咬,费力抵挡着。
针越来越多,那狐狸甚至化作了人形,姿态妖娆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咯咯直笑。
笑的青浣心头火起。
一道剑光狠狠朝那狐妖劈去,力量爆裂,容危这一击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却见那狐妖一掌拍碎了身后的假山,落石滚滚,尘嚣漫天,九条血红的狐尾自狐妖身后现出。
竟是一头九尾狐妖,九尾狐多居青丘之地,又生性高傲,不愿踏入凡尘。
凡俗的狐狸,修上千年才有机会修得九尾。
青浣一惊,这狐妖修炼的年月怕不是比她的岁数还长了三倍。
世间早已没有这么高阶的精怪出没了。
容危轻敌,一击不成力竭坠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青浣环顾周遭,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狐妖一步一步缓缓向他们走来,身上的脂粉气,已经传到青浣鼻尖。
脚下的阵法吸足了二人生息,上面的血路足足粗了一倍,满目的红色即将把整个谢府吞没
吞没、吞!!!
青浣心中一下定了主意,费力支起身朝容危问道:“这阵是不是和那狐妖有联系?”
容危用剑支着身子,点了点头:“恐怕我们的力量都被它吸去了。”
“那如果,断了这里和它的联系呢?”
青浣眼里爆发出一股狠意。
容危一惊:“你要做什么?”
吞了这里!
无数的竹茎透着黑气从青浣脚下长出,快速地插地而入,爆裂的竹茎,将整个地面翘起,任由阵法沾染其身。
“不可,你会力竭而亡,况且没有容器可以装得下这里。”
青浣没有停手,她的双目已经赤红,青丝也渐渐褪去光泽,却还在艰难开口:“谁说没有,圣子听过往生玉吗?”
她竟是准备用自己来承接此处。
容危当然知道往生玉,昆山之上一等一的神玉,可现下哪里寻得到?
“圣子不必担心,如今就有一块儿现成的。”
容危:“!”
青浣想,既然往生玉能承接神仙魂魄,那容纳一个小小凡间宅院应该不成问题。
她态度决绝,颇有些向死而生的意味。容危知道阻止不了她,便松开她,起身奋力阻挡着狐妖的攻击。
青浣体内的真身刚复生不久,如此催动其实是拿命在耗。万幸的是,竹茎在往生玉中,沾染了神玉力量,竟然真的让她铺满了整个谢府!
“想逃出去?真是做梦!”它双手变爪,将容危的剑影撕了个粉碎。
眼看那利爪就要抓到青浣眼前,容危伸出手,朝佩剑一抹,霎时间,剑光瞬间大盛,那狐妖徒手相抗之时,利爪被一剑斩落。
滴答滴答————
风仍呼啸着,可血珠落地的声音却清晰可闻,有容危的、有青浣的,更多的却是那狐妖的。
一声尖啸冲天而起,整个宅院发出阵阵轰鸣,万鬼同泣,十分渗人,被人一剑断了爪子,那狐妖定不肯罢休,九条尾巴全部炸起,想要他们二人钉死在此地。
千钧一发之际,竹茎合拢,竟真的将此地拔地而起。
——————
屋内符篆金光熄灭,掉落在地上,茶盏之中水波微漾,女子泪珠坠地,大地颤抖发出呜咽悲声。
明明只一瞬,众人却觉得过了许久。
青浣浑身是血地躺在容危的小院之中。
天机阁监察署中监察领的阵法爆出一阵强光。
城北谢府一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些碎瓦砾。
天福客栈
一声巨响,震得客栈簌簌的掉着尘灰,大堂之中不少人正在吃饭歇脚,一时间扔了筷子,争先往后地朝门口跑去,边跑还边喊着地动了、地动了。
青浣走后,崔煜就开了间房,等着她回来。
听到动静,崔煜连忙跟着往外跑去,站在大街上,就发现所有人都朝北边走去,那正是谢府的方向。
天上有仙人御剑而来,等到崔煜赶到谢府时,周遭已经隔起了结界。
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仍不见青浣归来,崔煜内心的不安越来越重,谢府的动静绝对和青浣有关,只是不知,她此刻在何处,他躺在客栈的床上辗转反侧,天一亮背起行囊就朝西山赶去。
青浣为了吞下整个谢府,将自己耗到极限,等到容危逼退狐妖,破开裂缝之时,只有一息尚存。
如今更是青丝化雪,精琢的面庞之上布满了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已然玉化。
而容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双手血红,抱起青浣就回到了西山之上的小院之中。
崔煜推门时正好撞见容危在割腕放血,掌心一道一道没一块好肉。
医者天性,看见人受伤,撕了衣袍上去就要替他包扎,却被容危一挥,人连着布条都一起都被扔到了门外。
门咣当一声合上,上头还附带了几个金光结界,阻隔了一切外界的窥探。
青浣昏昏沉沉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上清境,潺潺的流水音萦绕在耳边,那时净弥整日拿灵泉喂她,久而久之把她的嘴都养刁了。
灵泉一消失,饥渴重新袭来,身体寸寸干裂斑驳,连呼吸都是疼的,她颤颤巍巍睁眼,想要同净弥再讨一些。
一抹黑影入眼,容危手持汤匙,正在往她的口中喂着什么。
看见她醒了,容危动作一颤,枕上滴落点点血红。
痛觉搅扰着感官,片刻之后青浣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满嘴的铁锈味。
如同初见岁聿时一样。
差点又死了一次,她费力朝容危咧开一个苍白的笑容,裂痕处掉着莹莹碎屑。
容危的手掩在黑袍之中,动作间,青浣看到他腕间缠绕的束伤巾,沟壑重生的手心将汤匙柄都染红了。
一口,又一口。
片刻之后,靠着容危的滋养,青浣恢复了些许力气,谢意滚到舌尖,又被她咽了回去。
容危的伤口,迟迟久久都没有恢复的迹象。
明明那日在暗牢之中,自己咬他手腕的那一口,须臾之间就恢复如初,毫无印记了,此次却……
莫非!!!
“圣子,你的神力可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