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渐渐散去,柳卿卿心中隐隐不安,担心狂刀门报复宋缺,便悄然尾随他下山。然而,刚下青云峰顶不过几十米,宋缺便被人拦在了山路上。对方人多势众,显然是狂刀门的弟子。柳卿卿心中一紧,赶紧隐在山石后边,以免引祸上身。
宋缺虽武功高强,但毕竟刚才比武受伤不轻,加上狂刀门弟子源源不断,不断有高手加入战团。此刻内府受伤加重、岌岌可危。
他冷冷道:“狂刀门不怕宋阀报复吗?”
为首的狂刀门长老狞笑道:“宋阀远在岭南,又能对我楚地如何?再说,没了宋缺,宋阀怕是连岭南都管不了。宋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要怪就怪自己太自大,竟然一个人来楚地撒野。你可知多少人想要你的脑袋,好送给杨坚邀功?”
宋缺不再言语,手中天刀挥舞如风,刀光闪动间,不断有敌人倒下。然而,对方人多势众,他双拳难敌四手,渐渐力不从心,刀势也慢了下来。
山石后的柳卿卿心中激烈冲突。
“帮他吗?狂刀门人多势众,一个不好会搭进去自己”。
“不帮他?只怕宋缺今日要死在此地”。
“让他死在这好了,谁让他逞能!”
“可他若死了,杨坚必再打岭南,到时岭南将生灵涂炭”。
“生灵涂炭关你什么事?你忘了他们兄妹对你的羞辱了?”
“可是如此天才人物陨落小人手中,岂不可惜!”
柳卿卿咬紧牙关,终于下定决心。她迅速脱下外衣,又撕下一块布遮住面容。接着,她从随身包裹中拿出改良后的五连弩,快速组装起来。看准时机,对准宋缺身前的敌人扣动扳机。
“嗖!嗖!嗖!嗖!嗖”
连弩速度奇快,那人没想到还有人埋伏在山石后,猝不及防,被弩箭刺中要害,倒地不起。
宋缺抓住机会,一招“天刀问心”,瞬间斩杀身旁两人,随后迅速跳出包围圈,向柳卿卿藏身之地奔来。
柳卿卿见状,立刻转身逃跑,宋缺紧随其后。没跑几步,柳卿卿便因体力不支,渐渐跟不上宋缺的速度。她心中懊悔:“真是多管闲事,这下可好,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前方的宋缺察觉到她跟不上,猛然回身,一把将她抱起,继续向前飞奔。柳卿卿被宋缺抱在身前,心中虽有些慌乱,但手上动作却未停。她举起连弩,对准身后追兵,连续扣动扳机,箭矢如雨,逼得追兵不敢靠近。
宋缺虽带伤,但好在内力深厚,轻功了得,即便抱着柳卿卿,依旧在山林中左闪右躲,速度丝毫不减。两人沿着一条隐秘的小路急急逃命,很快逃进一个山洞。
宋缺将柳卿卿放下,迅速打扫洞口附近的痕迹。他擦干血迹,扶正被踩倒的小草,又用树枝和藤蔓巧妙地将洞口隐藏起来。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熟练异常。
柳卿卿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低声问道:“你经常被人追杀吗?”
宋缺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领着她来到洞穴深处。两人静坐在洞内,屏息凝神,等待追兵离开。
一连两个时辰,洞口处不断有狂刀门弟子来回搜查,呼喝声此起彼伏。宋缺在洞内深处,动作安静迅速地处理伤口,擦干血迹,随后盘膝而坐,打坐疗伤。
柳卿卿坐在一旁,看着宋缺闭目凝神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心底一个声音不断响起“疯了,真是疯了,若让人知道你救了宋缺,只怕天衣坊在楚地就完了!那可是三万两银子!”
洞外,狂刀门弟子的呼喝声渐渐远去,山林重新归于寂静。宋缺缓缓睁开眼,突然开口"为何救我?"声音带着刀锋般的冷意。他倚着石壁坐下,腰间玉带映着火光流转,仍是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柳卿卿闻言按下心底烦闷,"宋阀主若死在青城山,岭南必乱。到时杨坚大军必会再次南下,岭南军舍生忘死守下的山河,就要再染战火、生灵涂炭!
宋缺忽而笑了,在这黑漆漆的山洞里,这笑容迅速隐没在黑暗中,“这个理由我不喜欢,难不成柳帮主竟是活菩萨,回去我让岭南百姓给你立生祠!”
柳卿卿气道:“因为不想阀爷这般英雄人物死于不讲道义的小人之手,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这个理由还更可信些,谢谢!”宋缺嘴角轻翘,眼中柔情似水。
“阀爷想好怎么报答了吗?听说杨坚对你的头颅悬赏万金,阀爷不会比杨坚吝啬吧?”柳卿卿没好气道。
“那日你说宁死不做妾,如今倒愿为宋某搭上性命?柳帮主何时对宋某用情如此之深?若是再温柔貌美一点,宋某不介意以身相许。”
柳卿卿感觉自己是被雷劈了才会去救这个自大狂!
“阀爷说笑了,您是天人下凡,是属于整个岭南贵女的,不,还要加上楚地贵女,卿卿不过一介布衣配不上阀爷!”
宋缺嗤笑出声,此时虽重伤在身,心情却比适才突破天刀第八重还要雀跃。
洞外骤雨突至,雨声如鼓点般敲击着岩壁。宋缺盯着柳卿卿发间摇晃的金步摇,好似他此时的心情摇摆不定。
他盯着柳卿卿眼睛,突然问道:"你可知方才你那几箭...用的是宋家特制破甲箭?"
雷鸣炸响,洞外闪过电光。
柳卿卿瞳孔骤缩。数月前她派人劫的王家的商队,竟然在此露了破绽!
"王氏掌控岭南粮价,偏偏只顾私利,不顾百姓死活,随意涨价。宋阀实乃岭南之王,王氏这般就是撬您的墙角!卿卿也是为阀爷分忧……"
宋缺见她避而不谈与王氏的矛盾,胡扯些不相干的事,想要蒙混过关,也不拆穿她。
接着道:“听说柳帮主和百越萧家做了笔大买卖?”
柳卿卿面色惨白,她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此时宋缺有伤在身,又欠她救命之恩,想来不会对她太过狠厉。斟酌说道:“前段时间巴陵帮发明了五连弩,萧家对此感兴趣,就卖了他十把。”
“哦?想不到巴陵帮如此厉害,我宋阀历经几代人研制,不过才研制出五连弩几年,巴陵帮这么快就研制出来了?不知弩身配比研究出来没有啊?”
柳卿卿正色道:“历来研究武器都不是一时之功,特别是材料配比不知要失败多少次才能成功,目前还只能用普通精钢。”
接着她急忙转移话题:“萧家购买弩箭主要还是威慑百越之地,与岭南其他势力影响不大”,又说起岭南势力分布,企图蒙混过关……
宋缺本来还要继续追问她翻造宋阀密器,并卖给萧家的事情,但听她说起岭南局势鞭辟入里,对局势理解远超常人,不禁渐渐郑重起来,加入到讨论中。两人对岭南政务、民情、江湖势力时而争论,时而共鸣。竟发觉对方的很多观点与自己惊人一致。宋缺不由升起得遇知己之感,本已沉寂的心再次泛起波澜。
看着柳卿卿因谈及大势而微微发红的脸庞,宋缺心中涌起一股冲动,脱口而出:"若我以妻礼相待,卿卿可愿嫁我?"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继而又觉得异常愉悦,仿佛这个想法已在心中盘旋千百遍,说出后令他念头通达,他紧紧盯着柳卿卿期盼她的回答。
此时洞外雨声渐歇,一缕月光斜斜照进来。柳卿卿脸上难掩听到求婚的惊讶,心中千思百转:"宋阀屹立岭南300年,宋缺又是百年一遇的武林高手,与杨坚一战后更是以战神之名成为岭南人名至实归的领袖",被这样的人求婚心中不欢喜、不得意自是不可能的,只是为何宋缺对她如此志在必得?莫非真的爱上她了?”
她望向宋缺那宛如人间最完美杰作的脸庞,正色问到:"卿卿论样貌不过尔尔,论家世出身贫寒又嫁过人,论武功不过三流之资,论权势不过掌巴陵江半数之地,却得阀爷求娶,卿卿能问问原因吗?"
宋缺闻言想起了柳卿卿的过往,心中不禁涌上怜惜,却又夹杂一股醋意,脱口而出道:"柳帮主虽然三嫁,却仍是完璧之身,我知帮主非传言中以色事人之辈,你虽为布衣也算家世清白,只要你婚后少些抛头露面,也不算辱没宋阀门楣!"
柳卿卿听他解释,只觉刺耳,突然反应道:“世人只知我嫁人两次,宋阀爷怎么知道我嫁过三次!”
宋缺略有些尴尬,“我宋阀便是纳妾也要身世清白"。
"所以查我祖宗三代?"柳卿卿气极。
她那双桃花眼因生气而更加璀璨,多情的眸子瞪向宋缺倒似撒娇,微张的娇唇仿佛在邀请他采摘。宋缺一时意乱情迷,逼近柳卿卿,他带着淡淡血腥气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吻上她微丰的双唇……。
他的吻非常霸道,又有些急促,好似她是琼浆玉液,需要被反复吮吸品尝……柳卿卿被亲的喘不过来气,她挣扎地推开宋缺,气喘吁吁道:"阀主如此做为,把我当做什么了?"
宋缺顺着她推搡的力道后仰,唇角勾起弧度,心头仍在回味适才温软甜蜜的感觉。眼见柳卿卿嘴唇微肿,心中爱意充满胸膛,只想把佳人狠狠揉入体内。他微咬舌尖,刺痛让他冷静下来,克制这汹涌的欲望以免唐突佳人。
他静了静心,口气冷静道,“我求娶柳帮主一是因为柳帮主对我有救命之恩,其二,帮主才华横溢,与我颇为投契,我二人若结为夫妻定可让宋阀与岭南欣欣向荣,将来我们子嗣,未尝不可一统中原,让这世间百姓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想到二人子嗣,宋缺心中一甜),你虽家世与我不般配,但我会劝说母亲和族人接纳你,以你的才智,婚后好好协助母亲打理内帷,族人迟早会认可你做宗妇。至于你嫁过人一事,你既是完璧,想来也不会成为阻碍”。
他正色对柳卿卿道:“卿卿,我诚意求娶,聘你为妻,将来生同寝死同穴,定不负你!”
柳卿卿听着宋缺对她的挑剔和权衡利弊的考量,突然冷静下来。她摸着阿念送她的金镶玉镯,如愿摸到生死契阔四个刻字,悠悠问道:“阀爷要如何与您的夫人林氏解释呢?”
宋缺沉吟片刻道:“我与林氏联姻是当年宋阀与林阀发展必需,只是我二人婚后一直不睦,这些年也是各过各的,我会与她和离,也会照顾她余生。”
柳卿卿冷冷道:“阀爷为我与联姻妻子和离,焉知将来没有更合适的联姻对象令我让位?”
宋缺闻言,满腔热火如被冰水浸灭,双目如刀盯着柳卿卿,口气冰寒:"在你眼中我原来是背信弃义,为权势抛妻的无耻之徒?"
“阀爷自然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只是对林夫人薄凉了些。卿卿虽年少几岁,也曾听闻当年阀爷与慈航静斋的仙子把臂同游的佳话,又曾听闻阀爷为魔门圣女祝玉妍追杀她情人的趣闻。卿卿蒲柳之姿,身世不堪,不敢攀求阀爷这等天人为夫,只愿求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阀爷若感念卿卿相助之情,还请宽恕卿卿前次对王氏的冒犯。”说完端端正正福身一礼。
宋缺此时心中怒气如翻江倒海,却不知如何为自己辩白,他盯着柳卿卿的丰唇,暗道:“这唇尝起来何其甜美,此刻吐出的话却冰冷无情,罢了,不过是我宋缺自作多情!”
宋缺冷冷开口:“今日烦劳柳帮主了。”说罢不再理她,闭目凝神,开始疗伤。
他压下翻涌的情绪,沉下心神,调动体内真气,沿着经脉缓缓流转。内力如涓涓细流,滋养着受损的筋骨,修复着撕裂的伤口。他的呼吸渐渐平稳,面色也由苍白转为红润,周身隐隐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柳卿卿见状避到洞口观察情况,心中不由想起俩人刚才对话的神情。适才她不愤宋缺待妻子冷漠,又感怀自身多说了几句,看宋缺当时的神色,好怕他掐死自己。
柳卿卿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平日里她对待这些大人物向来长袖善舞,哪怕对方初时对自己有偏见,也在她的软语、伶牙下很快改观,这也是她这些年混迹江湖,虽武功不出众,但经营的巴陵帮蒸蒸日上的原因之一。
怎么对上宋缺却总忍不住怼他。她艳名远播,从不缺追求者,但很少有追求者如宋缺这般给她带来这么多的麻烦。她的长袖善舞好像一碰到宋缺就不好使了。若换个男人,凭刚刚她说的那些话,只怕此时已经和阿念团圆了。
想到这里,她回头看看宋缺完美的侧脸,心想:“他也不是全无优点,至少心胸宽阔”,若是作为主上还是很不错的选择。
“做男人嘛”,柳卿卿挑剔地打量宋缺英俊的面容,想起他刚刚比武时,宛如天神的一刀,还有在军营里用兵如神的样子,实在找不出什么缺点,不由想起木言溪私下拿宋缺开玩笑的话:“听说他不近女色,连和夫人圆房都当做任务”,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