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当天,时砚先一步离开了季家,回到61监工改造完成的江景别墅,换好衣服简单做了造型,到地下车库随便选了辆车,一脚油门直奔拍卖场地。
“宿主,你这样会显得我们很没逼格。”61看着他拒绝了招司机的建议,自己一个人开车的样子,忍不住开口。
时砚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闻言脸上露出个浅淡的笑:“怎么,我的身份还需要这些外物衬托?”
61想到自家宿主给自己安排的人类身份,沉默了。
系统都没想到,他家宿主一出手就是个大的,竟然把自己变成财阀世家的少爷了。
关键是那些小妖还很配合,许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大妖,十分顺利且谄媚地将身份办成了。
听完61的吐槽,时砚也只是淡淡勾了下嘴角。
出门的时候没多看,走在路上时砚才发觉这辆车是多么引人注目,亮银色的车身,流畅的线条,还有发动机启动时的轰鸣声,无一不挑动着路上行人的神经。
时砚:“……”
不得不说,除了太吵之外,倒是很符合他这个身份的性格。
出身顶级财阀世家的少爷,肆意妄为地说回国就回国,消息毫不遮掩铺天盖地,在外界看来就是一个家里宠坏了的,没什么心眼的狂傲公子哥。
61锐评。
时砚听了之后不发一词,这确实也是他想要的效果。
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消息出现在屏幕上。
时砚出发前给季识槿发了条消息:[已出发,我在拍卖会现场等你。]
过了很久季识槿才回过消息来,没有回应时砚的话,而是说:
[路上堵车,我可能会晚点到。]
放下手机,季识槿望着车窗外堵塞不动的车流默默出神,直到司机提高声音才叫醒他。
“季总,需要换条路吗?那边能快上二十分钟左右。”
季识槿沉默了一会,低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才道:“不用了,继续走这条路吧。”
算算时间,他到达拍卖会场的时候,时砚或许正在与其他人交谈甚欢,会有很多人围着他,他会是在场最惹人注目的光点。
手指微微蜷缩,季识槿垂眸,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
举办拍卖会的场地在城郊的一处私家庄园,是组织这场拍卖的主事人的地盘,看得出来对这场拍卖十分重视,庄园门口有专人接待,往里走是布置得十分奢华的花园充当露天宴会厅,再往里面才是拍卖会的主场。
时砚来得不早不晚,花园里已经有了些人,正端着酒杯游走交谈。
“先生,这边请出示一下邀请函。”庄园门口的侍者拦住时砚这个生面孔,态度恭敬地说道。
这场拍卖会规格不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所以审查发放的邀请函是最必要的一步,花园里的众人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望过来,发现是个从没见过的生面孔,都互相对视一眼,低声讨论起来。
时砚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将邀请函递过去,侍者打开看了看,面露惊讶,再次面向时砚时态度更加恭敬了:“您请进,常总稍后就来,他十分期待与您的见面。”
常总,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也是这场拍卖会的主事人。
时砚点了点头,态度平和:“好说。”
他抬步走进花园,在长桌上挑了一杯颜色好看但度数不高的鸡尾酒端在手里,不急不缓地抬眼扫了一圈在场的人。
“61,检测季家人到了吗?”
61飞速给出回答:“报告宿主,还没有,任务目标的车在开往这里的路上了,预计十分钟后到达。”
时砚晃了晃手中酒杯,看着其中淡蓝色的酒液泛起波澜:“嗯。”
这几天季识槿的情绪有些奇怪,尤其是面对自己的时候,说疏远也不是,他好像总会想方设法和自己多接触,但说亲密,又好像在瞒着自己什么。
然后再一特殊的是,季识槿拒绝时砚用妖力帮他检查身体了,每次时砚过问,他总含糊其辞,像是有什么心事。
今早要离开的时候,时砚察觉到季识槿的情绪变得紧张,还有一丝烦躁,不过当时时间不够,他便没有提出。
一会儿等季识槿过来帮他看看吧,别是身体内部再出了什么问题。
时砚想事情想得出神,完全没注意到他这副表情落在周围人眼里,就是傲慢、不屑于理睬他们。
几个中年男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端起酒杯迎了上来。
方才时砚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们就注意到了,邀请函都是实名制的,侍者看过邀请函后对这个生面孔恭敬有加,还将他们常总都搬了出来。
这些商业场上的老油条心底活络起来,再找那侍者一问,果不其然,这就是那位传言里要回国发展的财阀家族的少爷。
“这位先生,请问您怎么称呼?”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率先开口,脸上笑容满满,看时砚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香饽饽。
时砚端得住姿态,但也没打算和这些人彻底划开界限,所以他举杯碰了回去,同时态度不冷不淡地回道:“时砚。”
见这位并不是不爱搭理他们的样子,其他人也围了上来,你一嘴我一嘴地聊起来了。
“时先生,诶呀我就说一看这年轻人就气宇非凡,没成想竟然是时先生啊!”
“对对对,时先生这气质好啊,不愧是大家族出身,可把我们比得渣都不剩了。”
说这话的人是个保养得挺好的男人,相貌也算得上英俊,只不过跟时砚站在一起一对比,瞬间就黯然失色了。
他这样说,周围人都配合着笑着打趣起来,时砚也勾了勾唇角。
“诸位不用这么客气,我这次回国既然决定在承宁发展,就少不得要和诸位打交道,到时候还请诸位多多指导。”
他抬手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周围人看到时砚说话滴水不漏,还给他们这些老家伙给足了面子,脸上笑意变得真诚起来,口中的夸奖也随之更多。
—
“诶,那个生面孔没见过啊,老公,你认识吗?”
一身靓丽打扮的季母挽着自家老公入场,看见众人围着的帅气青年时眼睛一亮。
“这是谁家的孩子呀,长得真好,比起咱们小槿也不遑多让了。”
季母一双眼睛闪着细碎笑意,许久没得到回答,拍了拍身边木头一样的男人。
季父无奈地动动被拍疼的手臂,回答自家夫人:“不清楚,不过据说是前段时间传言高调回国发展的那位。”
季母面露惊讶:“跟着母亲改姓时的那个财阀家族少爷?长得可一点都不像y国人。”
季父点了点头:“确实,看身段气质是个不简单的,等会过去聊聊,不求合作,但起码不要一来承宁就和咱们季家对上。”
季母想到自己那工作辛苦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的儿子,十分赞同季父的决定:“好,你去应酬吧,我在门口等等小槿,他那孩子还不知道我们今天过来呢。”
季父帮她理了理披肩的褶皱,笑道:“去吧。一会儿拍卖的时候记得以来就行,你想了好久的祖母绿可别让人抢了去。”
季母斜眼瞥了他一下,嗔怪道:“别乌鸦嘴。”
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在接近门口的位置找到了其他几家聊得来的太太,互相说起了话。
季父这边被人从背后拍了拍肩膀,他才将一直看着自家夫人的视线收回来,举杯和对方碰了下:“哟,老城,好久不见。”
叫老城的男人豪放地笑出声:“季总,这么不放心夫人呐,人都走了还盯着看。”
季父无奈地摇摇头:“她现在心里只有儿子,哪里还顾得上我。”
老城揽着他的肩拽着人转身,冲不远处指了指:“走,那群家伙你也好久没见了吧,过去聊聊。唉,自从你家识槿接了班,你可是越来越不爱出门了。”
“那是,我有个好儿子啊,我在家安享天年就够了。”
“哈哈哈,老季你可真会扎别人心窝子,”说话的是季父认识的另一位老总,他们年纪相仿,家里孩子却是一个赛一个的难管教,“我家那小子,好不容易毕业了也不回家,在外边野,找我就一件事,要钱!”
其他几人也附和起来:“谁说不是呢,咱们这群人中,就属老季家孩子最出息了。”
季父面带笑容,任谁听见这么夸耀自己儿子都很难不高兴,即便他们有些是因为季家的地位,有些是为了攀上季家与之合作,但好话没人不爱听。
聊着聊着,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声:“要是识槿的腿还好着,成就远不止现在啊!”
空气突然安静,众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季父的表情,同时给了那个说话的人一拐,低声警告:“说什么呢!”
那人一个激灵,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告饶:“老季,老季,我老糊涂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我知道。”季父抬手压了压,表示自己没生气,“意外谁都预料不到,小槿现在平平安安的就好,我们做父母的也不求他什么,现在这样就很好。”
“是是是,还是人家老季看得通透。”
“瞧瞧,你们要是有这觉悟何愁家里孩子不长进啊。”
众人又恭维起来,但季父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心情,老城和他熟络,和其他人打了个哈哈,将人拽出了人群。
到了个安静的角落,老城拍拍季父的后背,安慰道:“一句不长脑子的浑话罢了,别放在心上。”
季父在他面前不掩饰,脸上露出个苦笑:“小槿若是真能平平安安就好了,老城你不知道,他近两年常说腿上幻痛,可查也查不出个结果,我这心里啊,担心着呢。”
“嗐,你也别瞎想,”老城眉头也皱了起来,但还是宽慰季父道,“识槿现在身体不是好好的吗,不会有事的。”
季父抹了把脸:“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查不出问题,就只能多注意体检了,总归季家能给他最好的资源和治疗。”
老城笑了,眼睛弯起来只剩一条缝:“这就对了。走,一起去会会那个回国的小子?叫什么来着,时什么……”
季父提醒道:“时砚,砚台的砚。”
“哦对对对,”老城一拍脑门,“是这个名字。”
他们看向那边立于人群中央样貌优越的青年,青年应付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但脸上丝毫不显疲惫或是不耐烦,面对在场都比他年龄大的长者,一视同仁般地有礼貌,姿态大方,周身上下却有一种疏离之感,好像任何人都融入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