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徽显然顿了一下，又似乎反应过来，看了一眼窗外，嘟囔着：“那……早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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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寒假仅仅十天，一晃又开学了。

宁徽发现，不论是上课还是下课余潜都不怎么找他。他没去问，不想有麻烦。

下课以后，余潜自顾自抱着听写本离开。他的后背被人抓了一下，宁徽不应看也知道是谁，但还是转过头，问：“做什么？”

“你们俩怎么回事？”宋祈看了一眼教室门外，那人刚好路过窗口处，“感觉关系淡淡的……作业怎么是他自己抱回去的？他向来不都是麻烦你的吗？”

看宁徽垂眸不说话，他想了下，说：“改性了？”

“谁知道呢。”

“咚”的一声，一块石头落下，在宁徽死水一般静谧的心里惊起清涛巨浪的波澜。

上课的时候，抽同学回答问题，余潜的目光在自己眼前停留片刻后，转向了别处。

“结束了吗？”宁徽默默地自言自语。

江念坐在他身边，耳朵很灵，听到之后就问他：“什么结束了？”

他转过头，观察了一下江念，淡淡一笑：“强化训练不是快结束了吗？”

“再过一个星期就高考了。”江念点点头，说话的时候又在想别的事情。

看着眼前人，宁徽想他肯定也不知道，所以没问他。

“白中的毕业典礼要开始了。”宁徽提醒江念。

江念侧目看着他，“我父母不会来……但是——”

宋祈从门口进来，打断了他的下一句话，随即他就闭口不言。

在他们座位的中间又冒出来一个凳子，宋祈坐在里面，嘴上不停地说，手上也没歇着。左手给宁徽揉肩，右手给江念揉肩，即使江念说了不用，宋祈也没停。

“典礼已经有很多同学报名表演节目，江念你不去吗？”

突然被问到，江念的身形一僵，他说：“我什么都不会没什么可以表演的。”

“好吧，”闻言，宋祈只感到可惜，换了话题继续聊：“那咱们可以狠狠期待一下压轴贵宾。”

江念一怔，抬起眼，看见宋祈双手摊开在宁徽的面前咧着嘴笑道：“期待宁徽的表演。”

“瞧瞧咱们小灰灰的手指，又细又长，难怪弹钢琴这么好听。”

江念听了宋祈的碎碎念才知道，自己和宁徽都不太爱说话，原来宁徽从小就开始弹钢琴，和他做了一年同桌，他还没和自己谈起过。

“加油。”放学的时候，宁徽埋头正在整理自己的书包，把拉链拉好以后，准备离开，从旁边桌子路过时，听到小小的声音说。

他回头淡淡笑了一下，“谢谢。”

除了在课堂上或者在模拟考场上偶尔会见到余潜，只要宁徽不去找他就见不到本人。宁徽觉得现在的日子又回到了过去，没有那个人的存在……

可是，宁徽又多了一种感觉，莫名的失落感无端生起，久久不散。

昨日像那东流水，很快就过去了。来到毕业典礼当天，宁徽在后台休息。

他穿着华丽的燕尾服，在射灯的照耀之下，衣服上的特殊布料闪着波光粼粼的光效。明明是一张清纯干净的少年脸，现在却尽显华贵。

没人告诉他，今天会有神秘嘉宾和他一同演奏。

习惯性地抬起左手腕，看着表上的指针正在无限接近某一时刻。

工作人员从侧门进来，弯腰催促他，说：“宁徽同学，那位快结束了，咱们赶紧去侯场。”

宁徽回头对他说：“好，我马上就来。”

表演结束得很快，几乎是转瞬即逝。终于到万众瞩目的关键时刻，宁徽深吸一口气，异常冷静地走上舞台。

面前是漆黑一片，宋祈和江念坐在舞台对面的观众席。

“念念，我老弟要开始表演了。”明明是宁徽要上台表演，他比本人还要害怕，这一会儿正靠在江念的肩膀上，冰凉的手紧握着对方。

江念看过来，即使现在是黑漆漆的一片。他另一只手也附在宋祈的手背上，可以辨认，头略微向下，凑到宋祈的耳边，小声说：“别担心，我们要相信他。”

一束白光迫不及防地照射在舞台的一角，二人同时转过头，耳畔传来响彻的欢呼声。

“宁徽！宁徽！”欢呼声不断。

不认识宁徽的校友在尖叫，认识他的直接叫出他的名字。一直以为自己只是籍籍无名，没成想有一天也会成为闪耀璀璨的明星。

强光照射进眼睛的时候，宁徽不适应地眨了眨眼。喧闹声在自己准备时，戛然而止。

观众席上的人群，个个随着宁徽的动作开始屏住呼吸，期待接下来的精彩表演。

抬起双手，宁徽熟练地弹奏着乐曲，他的整个身体已经全部融入其中。

灯光下，他的影子被拖得很长，随着动作摇摆，优雅美丽地舞动，就像起舞的花蝶一般。

他的神情自然，全然没被外界影响。少年的面颊雪白，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

“天哪……小灰灰弹的曲子也太好听了吧。”宋祈依旧保持头靠在江念肩膀上的姿势，凑到他的耳朵上说悄悄话。

要不是观众席没有灯光，宋祈还能看见江念静静地注视着舞台中央的人，眸里含着水光，不停地晃动。

至于，江念为何会感动，倒是不为人知。

一阵小提琴的声音突然传来。越来越近，宁徽弹琴的手差一点停下来，他甚至徒生转头向后看的打算。

另一盏射灯在小提琴演奏者靠近自己时，它突然亮了起来。

眸光里，宁徽看见了那个人。

全场一阵惊呼。宋祈猛地抓紧江念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尖叫：“我靠！什么叫做神仙组合，这他妈就叫做神仙组合！”

江念被他强制掉头，抬头看见舞台中央的另一个人。

“是余潜老师。”他微微一笑，眼里的眸光一闪。

“我艹……宁徽怎么都没和我提起过，余老师怎么会和他一同出演，简直不要太配！”

“……我说的是合奏，”他继续说，“小提琴和钢琴……我怎么没想到呢？”

台上的正主也没有想到。宁徽大着胆子，把头往后扭，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

似乎，他们灵犀相通，对方也很快看向他那里。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冲自己微微一笑，宁徽的心莫名地动了。

就动了一下。这个许久未曾对他说过话，自己不主动联系就不会收到他信息的男人，居然会措不及防地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宁徽看着他，明显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神来，继续低头弹奏曲子。好在长期练琴，手有肌肉记忆，他也不会弹错。

……

曲子接近尾声，灯光逐渐暗淡，主角二人走到舞台中央。余潜抬手时，侧目看着宁徽。

江念一直注视着舞台，眼神里带着意犹未尽的意味。

“太感动了……呜呜，”身边的宋祈已经把眼泪滴到自己的校服肩膀上了，“小灰灰真的很棒。”

宁徽很及时地牵住他的手，二人一齐向观众们鞠躬。欢呼声把他们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中悄然离场。

宁徽比余潜先走，他知道余潜一直跟在自己的后面，但自己就是故意不停下来等他。

脚步更快了，就在自己恍惚间，一只手突然被抓住。宁徽停下了脚步，顿在原地，侧目而视身边的人。

余潜眼神没有闪躲，义正言辞地问他：“为什么不等我？我就在你的后面。”

没有给宁徽留台阶下，是直截了当地问他。

他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宁徽僵硬地别开头，说：“我有急事。”

看到对方的耳朵动了一下，余潜不动声色地笑了，没有拆穿他，继续说：“既然有急事，还是赶紧去我不打扰你。”

宁徽呆楞了片刻，意识到什么后，急匆匆地从余潜身边走过。

“……宁徽，我是不想给你太多压力，所以一直没有找你。”他望着宁徽离去的背影，继续说，“接下来的路我不能陪你了，你得为你自己一战。高考加油！”

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宁徽忘记了自己背对着他，不知道余潜看见自己的回应没有。

平时的考试宁徽总是感觉很紧张，可真正到了考场时，他反而更加轻松。

终于恢复规律的作息，宁徽的考试状态表现得很好。

六月即使很热，宁徽的心里却很冷静。走出考场的那一刻，他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担子，终于可以圆满的撂下了。

“阿徽！小鱼来看你啦。”是宋念婉的声音。

宁徽一怔，抬起眼。看见大槐树底下，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自己的妈妈，她正在对着自己笑，笑得合不拢嘴；一个是余潜，看见他捧着一束向日葵，高高地举给自己。

宁徽走过去，一开始是走，明明有时间，可最后还是跑了过去。

“你这孩子，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说了不要跑，又摔骨折了怎么办？”宋念婉心疼地看着他，又忍不住埋怨。

旁边的余潜提自己解围：“好了阿姨，宁徽才刚考完，你还得夸一夸他。”

很容易就被他劝住，宋念婉又换个话题说：“这可是哥哥给你买的花，快谢谢哥哥。”

宁徽走到余潜的面前，对他笑了笑，说：“谢谢哥哥。”

“妈？你身后背的是什么？”他转头发现他妈妈背上的书包，只不过样子有些奇怪。

余潜说：“看你好像很喜欢吃零食，所以我给手工制做了一个零食书包。”

宋念婉把书包取下来，递给宁徽接住。他看着手上书包形状的零食包，陷入了沉思。

这种事大概就只有余潜想得出来，无端让宁徽又抬头看了看余潜怀里的向日葵花。

宁徽和妈妈与余潜在岔路口分手以后，他回到家里，把自己所在卧室没有出来。

他打开葵花里夹藏的小卡片，眼睛注视着上面遒劲有力的字迹，把字字句句默默地读出来。

“你要朝着太阳努力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