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的秋猎场上,江甫渝作为特殊的围观者再次回到了围猎场。
他身着一身墨蓝色长衫,执一折扇,闲庭信步地来到了常聿的身边。
“常兄。”
常聿对江甫渝的到来很是惊讶,他抬头看向江甫渝,却见江甫渝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将场内扫视了一遍后定在了某处。
江甫渝愉悦地勾起了唇角,似才注意到了常聿的目光,笑着看向常聿。
“好久不见,常兄。”
常聿点了点头,顺带着扫视了一遍江甫渝。
江兄近日倒是越来越不对劲了,像是有了心上人的样子……
常聿向来是一个直性子的人,又因着二人的深厚交情,他想了想后,贴近了江甫渝的耳边,轻声问:“江兄近日是有心上人了?”
江甫渝会看了常聿一眼,淡定地回答:“何出此言?”
常聿自信地笑了笑,他挥了挥衣袖,道:“我自有自己的猜测。江兄之事能有什么是瞒地过我的呢?我与江兄到底也算半个知音。”
“知音。”江甫渝笑了笑,借此话头向常聿讨要道:“知音,那你可知这将来的时局。若是知音能托我一个人情,我江某必当回报。”
“江兄高看我了。”常聿看着江甫渝,还是提醒道:“不过江兄可不要忘了老道理——旁观者未必能看清一切。江兄还应处处小心。”
“好。”江甫渝拍了拍常聿的肩膀,他扬起了笑容,转头看向密林,道:“常兄尽管看好这一切,二日的秋猎开始了。”
因着沈彦澄伤势,今日的他身边便浩浩荡荡的围了一批人马。他们单想着借此拉近与沈彦澄的关系,殊不知他们的出现算的上是累赘。凭借着沈贽那股疯魔的劲,或许会牵连到这些追随者,那么他沈彦澄会因此欠下不少人情。
沈彦澄骑着马在前头,世家公子们在后头跟着。沈彦澄回头看了一眼世家公子们,若是口头拒接不了,那便借口说是跟丢了也无妨。他想着,抽动了一下马,高喊一声后,骑着马向林内疾驰而去。
身后的世家公子一下没反应过来,忙骑马跟上,可抬眼望去,哪里还有太子殿下的身影,他们只得作罢,颓然地自行去狩猎。
远离的人群的沈彦澄慢慢拉紧了马绳,与马儿漫步在密林之中。他平安无事地射猎了一个早上,暗想着沈贽或许会因为昨日的事端安静一时,却见当事人直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沈贽骑着马,云淡风轻的看了沈彦澄一眼,顺势来到了沈彦澄身前,道:“好巧。”
沈彦澄拉着弓,瞄准了一只野兔,没理会沈贽。野兔倒在了血泊中,沈彦澄下马去拾起那兔子,却听身后马儿凄厉的惨叫,随后是砰的一声。沈彦澄回头看去,就见自己的马儿倒在了地上,像是被迷晕了。他没什么表情,走到马匹前,将自己的袋子拿下后,看了沈贽一眼。
沈贽依旧笑着看着他,与记忆中的沈贽一再重合。沈彦澄厌恶地皱了皱眉,突地从身后取出长剑,一击刺向了沈贽的马匹。马儿受惊后载着沈贽横冲直撞,沈彦澄没有留情,取出箭,拉弓瞄准了沈贽。长箭以极快的速度射向沈贽的右肩。
沈贽轻啧了一声,快速地从腰间取出长剑,直接刺向了马脖子。
那马儿高鸣了一声,猛地跪倒了下去,而那只箭支则划过沈贽的发丝,割落了一缕黑发。沈贽抬眼向沈彦澄看去,却见数支箭支又一次其其向他射来,颇有誓不罢休的气势。
沈贽的眼眸闪了闪,在愣神一刻后向马匹后躲去。箭支没入了他的右肩,他闷哼了一声后,拔出了那只箭。身上的血与一身的红衣融在了一起,一时看不清伤势。
沈贽丢下那那箭支,看着沈彦澄,笑得开怀。他用手覆上右肩,道:“几年不见,竟不知弟弟长进如此之大。”
沈彦澄收起箭弓,转身直接离去。
沈贽没在意,继续道:“不过弟弟是否是忘了你应有的礼节?嗯?”
沈彦澄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唇角挂着讥讽的笑,道:“礼节,哥哥何时守过礼节呢?哥哥,若是总将我强制的加入你所谓的游戏,我想我也不必守什么礼节。毕竟这局面不是哥哥一直想要的么?”
沈贽皱了皱眉,他不满地看向沈彦澄,道:“你还真是跟那丞相一般。”
沈彦澄挑了挑眉,他将手指放在了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笑答:“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哥哥教给我的道理我可是一直记得。”
沈贽抬了抬手,露出手腕上的绑带后逼近了沈彦澄,道:“是吗?那你可真是养了一条好狗呢。”
沈彦澄笑了笑,眼眸中染上了冷意,他拿起剑架在了沈贽的肩膀上,道:“是不是好狗我不知道,不过,若是哥哥再三挑衅我,莫道我刀下无情。”
沈贽同样抽出腰侧的刀来,架到了沈彦澄的肩膀上,道:“且来领教一番你的本领。”
沈彦澄看着沈贽手上的绷带,突得收了刀,向后一退后,疾速向林内跑去。
沈贽眼中的兴奋慢慢地被熄灭,他咬了咬牙,随后紧跟了上去。若是到了山脊,料想他沈彦澄不得不从,彼时摧压一番他的精神也未尝不可。即便未到山脊,沈贽也为沈彦澄准备了一份礼物——几包□□。借此以拿捏番沈彦澄的软肋或是使他担负起不应有的责任,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令沈贽期待。
至于他与江甫渝之间的关系,倒是可以利用一番......沈贽又一次默默拉远了与沈彦澄的距离,他看向来时路,计算着属下将江甫渝带来的时间,向着树上的暗卫比了一个手势。
那暗卫携带着药粉向沈彦澄冲去,还未行至半路,便被一男子拦截了去路。他将刀抵上暗卫的心尖,挥了挥手,暗处竟也涌现出一大批人马,团团将沈彦澄护住。随后又有几人上前扣压住了那暗卫,欲将其带回东宫。
沈贽看着碍眼的赵常远,只得快速上前,用剑柄轻轻挑开了那按着暗卫的二人,道:“我的属下还用不着由弟弟来处置。”
赵常远看着沈贽,哪知那暗卫突得发了狠地向前一冲,刺向围着沈彦澄的众多暗卫,一时冲散了护着沈彦澄的队伍。赵常远快速地转过身去,一击刺向了那暗卫的胸膛,鲜血霎时间染红了碧草地。他抬头看向沈彦澄,却见又一批暗卫的出现将沈彦澄围得水泄不通。
林内一时静的只有竹木声,而空中的弥漫的是嚣张的铁锈味。
沈彦澄看着这周围的人,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刀,笑道:“这秋猎的安保措施可真是失败,否则怎会有今日这场闹剧?还是说,这安保的人群中早已被哥哥替换了人马?”
沈贽只笑不语,他看向属下挟持来的江甫渝,眉间的皱褶终于抚平。沈彦澄背对着众人,没看见江甫渝的出现。不过江甫渝倒是认出了他的背影,他被一把匕首抵着后腰,身上的刀具也尽数被搜刮去,但他此刻却神色淡淡,再看见沈彦澄的一刻猛然笑出了声。江甫渝看向沈贽,道:“二皇子殿下不知我投靠何处,竟想出用这种伉俪情深的戏码来套出些什么,岂不是可笑?”
沈彦澄的眼睫颤了颤,便听沈贽回话道:“可不可笑还得丞相体验一番才能得出定论。时间到了。”
那围着沈彦澄的暗卫被沈彦澄的人马包围着,在听了此言后竟收了刀,直挺挺地向前倒去,压住了沈彦澄。其中的一位暗卫眼疾手快地拿出了一包药粉,猛地向沈彦澄的嘴巴塞去。
沈彦澄的下颚被一股巨力捏住,他挣扎了一下,喉间被强硬地灌入了药粉。他急促的咳嗽了起来,再次被扶起时身边的人皆被自己的人马按压在了地上。
沈彦澄擦了擦唇边的粉末,取出短刀直逼沈贽,他抬脚踹向沈贽的膝盖,压了上去。沈贽看着他,捏住近在咫尺的刀锋,血液滴落在了脸上。他不怕痛似的将刀往上抬了抬,抬腿将沈彦澄反压在地。沈彦澄紧握着没有懈怠,将刀又向前进了几分。
沈贽笑了笑,将自己的胸腔向刀锋靠了靠,刀尖再一次进入了右肩。血液啪嗒一声掉落在了沈彦澄的雪白衣裳上。
沈贽用自己沾买血的手抚摸了一下沈彦澄的脸,如期的看到了沈彦澄泛红的耳尖,看来是药起作用了。他讥讽地看着沈彦澄狼狈的样子,拔出短刀站起身来,回头看向被扣押的江甫渝,却见江甫渝早已挣脱了那二人的束缚,冠发散落,手上执着的正是他束发用的发簪。而此刻那发簪上正滴着血,地上的二人更是奄奄一息。
江甫渝将目光向沈贽投来,眉目中皆是凌厉之色。沈贽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却也知当下的情境不利于自己。他故作歉意地笑了一下,向林子的一侧快速逃去。
林中很快就没了沈贽的身影。
江甫渝收回目光,向沈彦澄奔去,却见他面色潮红,额间沾染上了细汗,连一双眼眸都变得浑浊。
赵常远蹲在沈彦澄的身边,犯了难。他避开视线,看向江甫渝,就见江甫渝蹲下身抱起了沈彦澄,道:“若是不想让太子殿下沾染上什么绯言,便放心将他交给我。”
赵常远不放心的欲跟上去,脚步在某一刻知趣的顿住了。
沈彦澄往江甫渝的怀里靠了靠,轻飘飘地摆了摆手,道:“我对丞相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