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渊知道，莫怀和自己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绝不会是一开始就抱着间谍的心思来和他相处。

但，自己不清楚，她究竟受到了什么威胁或蛊惑，才愿意背叛与她相伴多年的朋友。

而且，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以前交往的人是秦生，看来协会那边也有意对她隐瞒这件事。

“杭老板，饮茶先啦。别想那些什么别的没的。”

莫怀笑盈盈地看着杭渊。杭渊却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在这个世道，大家都是可怜人。或许等到某一天，莫怀找到了一个时机，也会向他袒露一些苦衷吧。

杭渊摆出了营业微笑，接过了莫怀手中的茶。茶杯并不烫手，似乎是有意为之。但是，绿茶的香气却很浓郁，是上好的龙井。

莫怀看着杭渊细细品茶，接着，又发起了试探：

“杭老板，怎么样，这茶不错吧。”

杭渊略略点头，随后拉起了莫怀的衣袖：

“要不一起出去走走？春色正好，按照你的眼光去挑地儿，准不会错。”

莫怀两眼放光，笑出了声来：

“好啊杭老板，感谢您信任小女子。那要不我们就在附近转转圈？”

杭渊没有做出明确的反应，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转身往门口走去。莫怀也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着，随后也跟着杭渊走出门去。

春日的风，拂在脸上，有一种不真切的舒适感。杭渊和莫怀并排走着，时不时留意着周围的景色。

杭渊刚刚是在莫怀的家里做客。

莫怀的家，在一个郊区附近。按她的话来说，他家的二老不想让莫怀去市中心，嘴里还喃喃的说：

“市中心那么多alpha，你一个beta去，打又打不过，斗又斗不过，不如就在郊区找个风景好点的地方住着得了。”

于是，莫怀忍痛两年没有购入新的谷子，拿着自己的工资，买下了这套小平楼。

街上很安静，春之女神却不留情面地四处发出喧嚣。

“你瞧，这朵是山茶花，玫红色的，花瓣也有很多层。我们平时做的很多纸花，就是以它为原型。”

“还有这朵，是白牡丹。古人有云，‘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它被称作花中之王。”

“再看看这朵，这是芍药花。它重瓣的花冠明艳动人，同时还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

杭渊一见到花儿，就变得像是个滔滔不绝的学者，一一向莫怀介绍着。

莫怀跟着杭渊走来走去，听的一愣一愣的。

“你不是学自动化的吗，怎么对花卉还有这么多的研究？”

杭渊陷入了回忆，挣扎了半刻，才缓缓回过神来。

“啊，是一名回不来的故人以前教过我的。我当时也很佩服她。”

“她明明也像花儿那样动人明艳，也正处在花样的年华，却永远离开了我。”

“她以前也指过我书店门前的广玉兰树，笑着对我说：‘杭渊，广玉兰的花语是什么，你知道吗？下次有机会，我和你详细地说说。’”

“只可惜，没了下次。”

莫怀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人站在一起，相顾无言。

别的不说，莫怀住的这片地儿，完美地符合了杭渊心目中对于宜居的印象。

那幢小平楼，远远望去，坐落在山腰间，坐北朝南，采光极好。

此外，沿着下山的道儿一路走下去，肉眼可见附近的绿化率极高。再往下走，便是开阔的大草地了。附近不远处还有个小湖泊，几个人正坐在湖泊附近钓鱼。

在这里，生活的便利程度也是首屈一指的，附近不远处就是一个地铁口。此外，莫怀也说过，平时自己也用不着出门，一通电话，各类物品就可以送货上门。她现在，可真是过上了太平生活了啊！

杭渊远远朝着旷野望去，郊区的天空似是蒙上了一层雾霭，又不知被谁浇上了一层丹青的颜料，晕开了。下层是淡淡的墨色，而上层则是未染匀的苍色。看这架势，似是快落雨了。

“快下雨了，咱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杭渊看了看乌色的云彩，扭过头对着莫怀说道。好赶慢赶，两人终于在雨落之前停在了一个橙红色的塑料车棚下。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车棚上，似是在跳舞，又似在演奏春天的乐章。

一名beta的身影慢慢地从雨幕中浮现，他远远提着一个塑料袋，披着一身的雨衣，袋子里似乎是好些把油纸伞。他似乎是瞅见了杭渊二人，便径直地向他们走来。

“小帅哥小美女，是不是没带伞，我这里有一些自己做的油纸伞。你们现在需不需要啊？”

杭渊点了点头，付钱后，从袋中取出了两把油纸伞。

他刚准备和莫怀一起离开，雨却落得越来越大。豆子大小的雨点四处弹射，砸向了车棚，化作哭喊、怒号。

于是，三人便被一同困在了这雨幕中。

抱着有一句聊一句的想法，莫怀开口朝着那位beta说道：

“哥，像干你们这行的，能赚多少钱呢？”

beta听了这话，用似是平静的语调回应了莫怀：

“看情况吧。这行一般是雨天才能赚点钱，所以每次得蹭着雨天，四处走走看看没带伞的人，才能挣点钱。”

“像你们这种beta小伙子小姑娘的话，伞还是容易卖出去的。遇到一些不讲理的alpha，那很多次都是硬抢的。”

莫怀听了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这话茬。

杭渊也愣了愣，正想着怎么去安慰他。但，没过几秒，那名beta舔了舔嘴唇，又接着说了下去：

“现在正好还在下雨，我得多去转几圈多卖点伞。家里还有个小朋友要吃饭呢！”

“先告辞了。”

beta向上扯了扯自己的雨衣，又提起了装满了油纸伞的袋子。不一会儿，他在雨中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视线中。

雨渐渐地消停下来了，春之女神又完成了她的一项任务：将甘霖洒向了大地。可惜啊，有的生灵却没能享受这份福泽，还挣扎在似有若无的烈火中。

“那我之后去喊个车。今天周五了，我周末得回一趟书店。”

杭渊用营业的笑容对着莫怀说道，

“今天就此别过吧。”

“嗯，杭老板下次再见！可别让我等太久哦！”

莫怀朝着杭渊挥了挥手，拿起了一把油纸伞，撑开，往家的方向走去。

春天，美丽的春天。上一个有印象的春天是什么时候呢？杭渊也记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