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却如同相隔了遥远的星河。
秦生这次要和杭渊说清楚。
明明自己并不是想和那个omega结婚，自己很干净。
可，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把自己打扮的尤为精致。
穿着一如往常的银白色军装，头发也梳理地尤为整齐。
他觉得，杭渊应该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秦生戴上了墨镜、口罩和鸭舌帽。
七点的闹钟声响起，秦生出发去了书店。
只不过，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秦生提了一个黑色塑料袋。
袋子里的东西，只有秦生自己知道。
秦生走进书店的时候，余光瞟见了门口的玫瑰花。
下意识地，他以为，这束花，是送给自己的。
他不敢相信。
脚步声从二楼缓缓地传来，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秦生的心脏。
心脏，又在剧烈的跳动。
可是，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
杭渊见到精心打扮的秦生，脸上露出了笑容，温声细语地和他说：
“秦生，快来啊，今天一起给你补个生日。”
秦生这时候才发现了，杭渊手中端着的，是一块生日蛋糕。
这块生日蛋糕，大致是巧克力味道的，因为它的全身上下，都是棕色。远远的，散发出一种似有若无的香气。
上面插了23根蜡烛，是秦生今年的岁数。
秦生放下了手中的塑料袋，接过蛋糕，抱住了杭渊，把头埋进了杭渊怀里。
“杭哥，谢谢你。”
“我已经记不清了，好像好久都没有人给我过生日了。”
杭渊摸了摸秦生的头，轻声地安慰道：
“没事的，没事的，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会和你一起过。”
秦生的鼻尖蹭了蹭杭渊的锁骨，弄得杭渊直发痒。
“好了，来点蜡烛，许个愿吧。咱俩一起把这个蛋糕给分了。”
杭渊的笑意愈发明媚，
“秦大将军可别不给我和你吃蛋糕的面子啊。”
秦生抬起头来，昏黄的灯光下，水蓝色的眼神一直盯着杭渊。
“好啦，快去，等下蛋糕就不好吃了。”
杭渊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对着秦生说。
秦生点了点头，摘下了墨镜、口罩和鸭舌帽。
他对着蛋糕，双手合十，吹灭了蜡烛，许了愿。
是个美好的愿望。
那个愿望，和自己先前在红绸写下的并无二致。
“祝你生日快乐~”
杭渊拿起手边的礼花，“砰”的一声响起，四处飘扬的彩带全落在了书架上。
秦生又想要向杭渊撒娇了，但他克制住了，毕竟，之后还有的是时间。
随后，秦生隔着手套，拿起了切蛋糕的小刀，一刀下去，干净利落，蛋糕被切成了两份。
秦生先将杭渊的那份递了过去。杭渊在微黄的灯光下的那张脸，显得温柔又甜美，是秦生美梦中的模样。
秦生怔住了一会儿，随后才慢慢拿起叉子，小口小口地吃着自己那份蛋糕。
“这是我去寺庙中求的玉坠。”
杭渊拿起了手边的装饰盒，打开。一枚形状温润的玉石静静地躺在盒子中央。
杭渊用指尖撑开红绳，双手再一抬，轻轻地把它挂在了秦生的脖子上。
“这是我们老家的习俗，红绳有一层意义，是挡灾。祝你以后不会被从前的烦心事所困扰。”
杭渊说完这句话后，思考了一会儿，接着又说道，
“不好意思，我失忆了，记不清楚你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想必是不好的事情。”
“玉佩，是君子的象征。不仅如此，佩在身上，还可以护你平安。我愿咱们的秦生大将军，在以后的日子里，成为一名谦谦君子。”
晶莹的液体在秦生眼眶附近打转，可，就是流不出。
秦生从小就被教导说，要成为一棵顶天立地的大树，而大树从不流泪。所以，秦生也从不被允许哭泣。
可他的那个家，却早已在七年前没有了。
他现在的家庭成员，能说上号的，只有杭渊。
所以啊，杭哥，等到你允许我哭的那时候，我才会流泪。
请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
杭渊拿起了身旁的玫瑰花，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
过了一会儿，迎着秦生期待的眼神，杭渊笑了笑，说出了让秦生意外的话：
“秦生啊，那个，我这边也没什么值得送的。听说你和那个omega要订婚了，我这里定了一捧玫瑰，就当作礼物送给你们了。我也沾沾喜气不是嘛。”
什么？玫瑰花不是送给自己的？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说过他还要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因为自己不干净吗。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秦生双手抱住了杭渊，声音喑哑：
“杭哥，不，不是这样的...”
“我和那个omega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听我解释清楚。”
“杭哥，我一直都是你一个人的，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那个订婚的消息，是别人谣传的，不是...”
苍白无力的解释。
杭渊瞅了秦生一眼，缓了缓，随后又说道：
“结婚生子是好事情。你不能总是赖在我一个beta身上，alpha和omega的结合，才是帝国所需要、所期盼的。”
“秦生，我现在其实对你的感情，更倾向于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亲情。”
“如果你能追逐到美好的幸福，我会去祝福你，而不是成为你追求幸福上的一道阻碍。”
杭渊说的很诚恳。
但，秦生，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呢？
明明，明明他没有和那个omega在一起。
明明，明明自己还是干净的，对，自己很干净——除去身上的那些疤痕。
“杭哥，你知道吗，其实我的这条命，你救了两回。”
“我发生的那两次意外，都是你把我从命运的手中夺了回来。”
“我一直都是你的人，我这辈子也只会是你的。”
“杭哥，虽然我现在配不上你，但是你看，”
秦生将自己的外衣一件一件地脱了下来，手套也连同衣服一起被丢到了地上。
伤疤，触目惊心的伤疤。
一道又一道，划在秦生洁白的身体上。
有的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反反复复，身上就没有几块好的痕迹。
最严重的一道伤口，直接从左肩划到了腹部。
手上也有几道伤口，一看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秦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握住杭渊的一只手，语气哽咽：
“杭哥，你看，我身上一点也不干净。我配不上你。”
“但是，你看，我可以洗的，你把我洗洗，还是干净的。”
“我一直都在努力啊，我这条命还是干净的。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把它给你。”
“所以别不要我好吗？我只有你了，我唯一的家人，就是你。”
“能不要别把我推给其他人，杭哥，好不好...”
“你觉得我脏的话，把我捡起来洗洗，还是能用的。好吗杭哥？杭哥...”
逻辑混乱的发言。
炽烈的感情萦绕在杭渊周围，杭渊却不知道怎么去回应。杭渊开始怀疑起自己这份感情的重量。明明，杭渊一直都觉得，自己应该喜欢的人，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杭渊后悔了，为什么他会失忆，为什么这份感情的重量，硬生生地将秦生压得喘不过气来。
杭渊从不奢望这种不平等的感情，他所渴望的恋人，想象中一直都是那个飞扬跋扈、无所畏惧的人啊！
似是发现了杭渊的想法，秦生往杭渊那边挪了挪自己的身子。
明明自己腿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却还在地上摩擦，钻心得疼。
可，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杭哥，你喜欢的是以前的那个我吗？”
“没事的，我可以...演戏的，我可以...学的。我很聪明...很聪明的，一学就会。”
“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你喜欢...的话，我以后都可以...演给你...看。”
“只要你不把我...送给其他人，好不好，好不好...”
“你知道的，我以前...那么嚣张、目中无人，喜欢...强取豪夺。那会的我，更...配不上你。不过，要是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做的，真的。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
“杭哥，我见你...之前，和那个omega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把他...赶走了，你如果...不喜欢他，只要你...说一声，我就可以...去把他杀了。”
“杭哥，我见你...之前，洗了好久好久...的澡，哪怕你...闻不见omega信息素，我也要...这么做。我很干净...的，你别把我丢了...好不好。”
时断时续的抽噎。
秦生越说到后面，身子抽动得越厉害。甚至，舌头都捋不直了。
到最后，秦生深吸一口气，又挤出了一个笑容，对着杭渊说道：
“哥，你来摸摸我身子好不好？摸一下，我就不疼了，来摸摸。”
说着，秦生把杭渊的手往自己的身上送。
秦生的身上全是伤口，大大小小的。有的还没结痂；有的已经脱落，露出了红粉色；而还有的，似乎是不久之前刚打的，血迹都没干。杭渊的手轻轻摸上去，却又在不久之后收了回来——他不想弄疼秦生。
一名英雄，就这么把自己的悲剧，赤裸裸地呈现在了杭渊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