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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糊涂仙人糊涂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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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出乎意料,三枚都无字。

李四头喜上眉梢,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苍天有眼,神明在上,我老李头一生嫉恶如仇,好人终有好报啊。”

天意如此,其他人有异议也不能再说什么。丹木看向拾莲,对方朝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刚刚他看见一朵白莲飞了过去,将那三枚铜钱全都翻成了无字的那面。

虽然他挺想看看巫婆子要李四头怎么赎罪,但李四头还不能死。

巫婆子也没料到结果竟是这样,捡起铜钱翻看半天才道:“既然神明恕你无罪,那此事就到此为止,开始祭祀吧。”

“等等,我不同意!”台下站出一人,就在丹木斜前方。

祝星幕?他怎么在这儿。丹木在祝星幕周围扫了一圈,在隔着两三个人的地方果然看到了纵雨疏。

神仙也来凑热闹,纵雨疏知道这祭祀是向他们这些神仙求福的吗。

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被纵雨疏察觉了,对上视线的时候他看见对方冲他挑了挑眉,用嘴型道:拦着点。

拦谁,祝星幕吗,他怎么不自己拦。

丹木收回目光,假装没看见,耳边忽然响起纵雨疏的声音:“道长,这么快就忘了我吗,一点小小的要求,道长不会不答应吧。”

怎么还给他传音,好不要脸。

“道长肯帮我我也会给报酬的。”纵雨疏继续道。

丹木还是没应。他记着之前棠海说的话,不要和神仙打交道。先前迫不得已才交易了一次,这次可不能了。

“报酬你会心动的,巫婆子和福家的关系可不简单,七情六欲我看得最明白,他们的贪念,要溢出来了。”

“你能让我知道事情的始末,我自己也能去查,不需要你的帮助。”丹木终于回应道。

“此言差矣,我已经给了报酬了,查当然是你的事,我只提供信息而已,我不准备插手。”

“……”什,什么?他没听错吧?神仙都这么无耻吗?丹木瞪圆了眼,惊愕地看了纵雨疏一眼。

“小伙子,神的决定你也要忤逆吗?”巫婆子厉声问道。

“我亲眼目睹李四头杀了个女孩,如果这样的人也能被神仙眷顾,那神仙也不可信。”祝星幕道。

台下人议论纷纷,有赞同祝星幕的,有说他对神明不敬的,还有说他大胆,肯定要被巫婆子治罪的。

祝星幕大概也知道自己这番言论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戴了银质面具遮住了眼鼻。

“李四头,确有此事?”巫婆子问道。

“空口无凭就要污蔑人,山神庙前岂容你撒野!”李四头唾沫横飞,满脸义正辞严。

“谁说我空口无凭?”祝星幕缓缓道。

李四头愣在台上,和巫婆子面面相觑。

巫婆子咳了两声,道:“既然你有证据,那不如拿出来让大家一起评一评。”说着她冲押着李四头的人使了个眼色。

祝星幕没等那人下来,蹬地起跳,跃上了木台。

他面向所有人,从袖中掏出往事镜,垂眸在人群中精准找到纵雨疏的位置,轻扬下巴。

纵雨疏动了动手指,画面徐徐放出,引得一阵阵惊呼。

“这是什么妖术,镜子里还能放故事!”

丹木皱皱眉,有点拿不了主意。

纵雨疏不是让他拦着祝星幕吗,怎么还这么配合地催动往事镜。

巫婆子哪里见过真仙术,看得一愣一愣。她被这变故吓着了,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呆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是神的使者,神让我主持公道,巫婆子的铜钱染了红尘的脏污,算不出李四头的罪孽,我手中这三枚铜钱是神的信物,若这三枚铜钱是同样的结果,那李四头便无罪,如何?”祝星幕摊开手掌,掌心是三枚崭新的铜钱。

“这……”巫婆子也是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看了李四头好几眼。

李四头怎么肯重新掷,一个劲朝巫婆子摇头:“此前从未有过先例,怎么能让一个毛头小子坏了规矩。”

丹木知道了,纵雨疏不是让他拦着祝星幕,是让他拦着拾莲和姜荷。祝星幕拿的铜钱肯定被动过手脚,只要他们不插手,李四头一定会被治罪。

可刚刚纵雨疏不是说巫婆子和福家的关系不一般吗,那她怎么会轻易让李四头获罪。

他捏了两朵牡丹花,给拾莲和姜荷带去口信:“不要阻止祝星幕,这事不简单。”

拾莲收到牡丹花后叹了口气,抱臂看起了热闹。

姜荷倒是回了话:“丹木,你是不是知道挺多啊,我觉得你一直瞒着事。”

“师姐,纵雨疏告诉了我一些事。”丹木避重就轻答道。

“真是稀奇,怎么不告诉我们。”

丹木没再回,朝纵雨疏点点头,重新看向台上。

“你要是没罪,再扔一次又能怎样,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要因为你得罪了神仙还是你的罪过。”台下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这句话得到许多人的认可,底下的人纷纷附和起来:“就是就是,祭祀拖到现在还没开始,你要耽误吉时吗?”

“既然没罪你怕什么,难不成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巫婆子自称能通神,要是不能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她的威严一定会受影响。

“李四头,再扔一次吧。”巫婆子背过身,语气有些决绝。

看来他们的关系的确不一般啊,这语气颇有一刀两断的决然。

李四头虽气愤,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接过祝星幕手中的铜钱闭眼扔到了空中。

铜钱落下,三枚都有字。

众人哗然。

“不,不可能,铜钱一定被做了手脚!”李四头急促喘息,趁着押他的人不注意,滚下台子就要逃跑。

“抓住他。”巫婆子跺了跺权杖,指向往乱葬岗窜去的李四头。

抓住逃跑的罪人可是大功一件,腿脚利落的年轻人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按头的,绊脚的,都想更快抓住李四头。

“呸,狗屁通神,要是敢动我,你巫婆子好好想想自己还有没有活路!”李四头边跑边骂。

巫婆子握紧了权杖,三角眼淬了毒似的,死死盯着李四头。

她朝台上的打手使了个眼色,轻声说了句什么,丹木看着像是“不留活口”。

李四头两条腿跑不过这么多人,很快被摁在地上,像条上岸的鱼一样翻腾。打手往他嘴里塞了布,他只能怒瞪着眼从喉中发出吼声。

丹木再看向台上时祝星幕已经不见了。

祝星幕和纵雨疏趁乱离开了人群。

“好了诸位,今晚不是个太平夜,触犯神颜的罪人已经抓住,我巫婆子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时候不早了,该起火了。”

打手往木台正中的柱子下堆上柴火,火把落在其中,大火升起,竟有一人多高。

巫婆子没有吝啬柴火,不停命人往里添柴,火势越来越大,占了一半的台子。

她站在火圈外,挥手让人把李四头的妻儿父母全丢了进去。他们不同于李四头,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嘴也用布条封死,在大火中扭曲成怪异恐怖的形状。

空气中传来皮肉被烧焦的味道,火圈噼啪响着,巫婆在绕着火圈,嘴中念着:“除邪祟,求安宁,供神命,有丰收,福家功德无量,来世换得安康。”

这祭祀居然是活活把人烧死!

丹木张着嘴,被这一幕惊得动弹不得。

漆黑的瞳中倒映着被微风扯出奇形怪状的火苗,丹木手心渗汗,定天山那场大火中,许多人也是被这样吞噬,最后化为一块焦炭埋在山林中。

那些黑色的,看不清面孔的身体去梦中寻了他好多次,问他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烧死,为什么不帮帮他们。

丹木委屈。他才几岁,自身难保又怎么能救得了他们,就因为自己侥幸活了下来所以才日日受折磨吗。

身体像是被巨蟒缠住般,窒息又疼痛。

“丹木,闭上眼。”

熟悉的香味取代了焦味钻进丹木鼻腔,白雾蒙了他的双眼,清甜的空气被强行灌进他的肺中。

失焦的眼神终于找到落点,丹木弯着腰猛吸一口气,才从窒息中缓过来。

额头上落下一片柔软,眼前是棠海露了半截的白皙脖颈。

丹木呼吸又滞住了。

刚被捡回定天山时,每每做噩梦,棠海都会轻吻他的额头,抱他在怀中慢慢地哄。

他不知道那个吻有什么魔力,或者也可能是驱散邪恶的印记,总之有了那个吻他就能睡个好觉。

可后来就再也没有了。即便他偶尔做了噩梦,去寻棠海说话,棠海也只会默默点一根安神香,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再次感受到这个吻,丹木意外又拘谨,一直到棠海的唇离开,他才僵硬地扯出一抹笑,道:“我没事的。”

“师父在,小丹木当然不会有事。”棠海伸出手用手背蹭了蹭他的额头,“出这么多汗,看来以前都是在师父面前强装镇定。”

丹木的注意力全被那只手吸引走了。棠海帮他擦汗,没拿帕子。有一瞬的冲动,丹木很想捧起那只手放在脸颊上,就好像小狗渴望得到主人更多的爱怜。

纤长但不过分骨感的手只停留了片刻就拢回了袖中。

丹木抹了把脸,直起身子,终于舍得把眼神分给四周的景象。

棠海不知道把他带到了哪,看布局和摆设应当是在大户人家宅子的屋内,一间没有窗的屋子。

“棠海,师姐她们还在山神庙前。”丹木道。

“传了口信,让她们盯着巫婆子。”

“那我们是要……”

“我已经跟丹木说过了,不要和神仙打交道。”

丹木舔舔嘴角,解释道:“都是迫不得已,神仙根本不讲武德,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

棠海轻声笑笑,道:“还好没有进行不可挽回的交易,不然师父想把你捞回来都不是容易的事。”

“我和师姐一样有分寸。”丹木道。

“听着像是在控诉啊。”

棠海不愧是最了解他的。拾莲说棠海告诉她注意分寸,却告诉自己不要和神仙打交道,分明就是不放心他。

“拾莲已经出师了,我管不了她那么多,可丹木不一样。而且纵雨疏知道的我未必不知道,直接问我才是正确的选择。”棠海道。

这话丹木没法反驳,除非他承认自己不是棠海的徒弟。没办拜师礼是一码事,默认自己是棠海的徒弟是另一码事。

“纵雨疏倒还是个有良心的神仙,没有坑蒙拐骗你。”棠海将墙上的壁灯挥得更亮了些。

“这是哪?”丹木问道。

“巫婆子和福家的地窖。”

怪不得这么冷。地窖布置得这么温馨,怎么看怎么怪。这种布局,让丹木想起了陈平柱那座藏起来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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