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明回玄月阁了。

他收拾了一番，也换了身上那身衣服。

那身衣服被撕扯成那样，怕是不能再要了。

他实在不明白江陌云为什么要有这么大的怒气。

不过就是与贺易有了些相处而已，值得这样不依不饶吗？

话虽如此，但想到贺易，顾长明心里也不免有些恼火。

这次他到了天剑楼之后，贺易便也被林知敬叫了过去。

毕竟贺易是贺家的人，被天剑楼特殊对待倒也说得过去。

但在天剑楼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令顾长明有些生气。

林知敬刻意安排他与贺易在一起，其目的显而易见。

后来贺易身中奇毒，他便借着救人的由头离开了天剑楼。

贺易身上的毒难解，却也能解。

顾长明运功为贺易解了身上的毒，这番所为，耗费了他不少精力。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顾长明甚至已经快要忘了还有贺易这么个人在他的十绝山庄里了。

今日遇见，他并不想与之有所牵连。

可贺易毕竟是他找来做戏的，是十绝山庄的客人，他若太过绝情冷漠，恐会引来外人非议。

但他确实有了将人送走的念头。

他想，等忙过这一阵，就送贺易离开吧。

这场戏，到此为止了。

顾长明有些疲惫的坐在案桌前，他的执令，真是令他无可奈何。

可在冷静下来之后，他又不免开始担心了。

他方才所为，似乎是不太妥当。

可关于天剑楼之间，他还有要紧的事要处理，他不得不赶回来。

在将手头要紧的事处理妥善后，顾长明便准备去找江陌云了。

这一回他的执令那么生气，怕是不好哄。

想到这个，顾长明拿出了药。

这药，已经许久没有用过了。

这段时间，他的执令很听话。

若是他主动，他的陌云应当会高兴的吧。

应当就没这么生气了。

可片刻之后，顾长明将药又收了起来。

他觉得，或许他已经可以不需要这些了。

顾长明赶去了追云阁。

江陌云果然还在生气。

江陌云的眼眶发红，俨然一副哭过的模样。

顾长明走近，刚想开口安抚，江陌云就先说话了，“跟我做。”

顾长明没有拒绝。

毕竟来此之前，他就是这样打算的。

但今天的江陌云很不一样。

江陌云忽然提到了贺易，问道：“贺易怎么样？”

顾长明不明白江陌云为什么忽然又提起贺易，所以只是有些敷衍的回道：“他很好。”

江陌云哭了。

顾长明察觉了江陌云的变化，停了下来，捧起江陌云的脸，问道：“怎么又哭了？”

江陌云知道，他的君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冷血之人，永远不会真心喜欢一个人，也永远不会理解他的痛心。

江陌云不明白，顾长明为什么就能这么坦然。

明明不久前才与贺易做了，就又能这么轻易的答应他的要求。

明明在乎他，可又能在他面前谈论别人的好。

江陌云想当作这件没有发生，他想欺骗自己不知道。

可他做不到。

无论他怎么尝试，他都是做不到。

他的君，因为一个小小的恩情，把自己给了贺易。

他的君，怎能这般随意。

其实他也早该想到了。

他的君若不是个随意之人，又怎会轻易同意他的威胁。

江陌云哭得很厉害。

顾长明此时早已没有半点别的心思，手忙脚乱的安抚着怀里的人。

他很少会见他的陌云哭的这样伤心。

这样的陌云，令他心疼。

但这一回，江陌云不许他再抱了。

江陌云用力将顾长明推开，“滚！你滚！”

“我不想见到你！”

“我也不用你这样假惺惺！”

“为什么不走，我不想见到你，你滚！滚！”

江陌云声嘶力竭的喊着，令顾长明不敢再上前。

床上的东西，几乎都被江陌云扔了出去。

顾长明想上前安抚不安的人，但他的靠近却是让江陌云的情绪更为激动。

顾长明想暂时先退出去，想等江陌云平静下来之后再回来。

可他的远离，却是进一步激怒了江陌云。

“顾长明，你给我站住！”

“你敢走，我就死给你看。”

顾长明回头，就看到江陌云已经将匕首架到了脖子上。

来不及有任何犹豫，顾长明急忙上前，夺下了江陌云手中的匕首。

顾长明仍是感到惊魂未定。

他看着面前的人，厉声说道：“现在的你，就像一个疯子。”

江陌云流着泪，却又扯出一个苦笑，“君讨厌我了吗？”

顾长明握紧了拳头，“我不喜欢你这样。”

顾长明走近，试图擦干江陌云脸上的泪。

但江陌云依旧在哭着，怎么都止不住。

“和我做。”江陌云再一次说道。

说罢，没有给顾长明回答的机会，便向顾长明扑了过去。

顾长明并没有拒绝。

但江陌云依旧在哭，哭的他实在没心思继续

察觉到顾长明停了下来，江陌云命令道：“继续做！”

江陌云无尽的索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觉，他的君属于他。

——

那件事后，江陌云想了很多。

他想，他与他的君，或许真该结束了。

喜欢他的君，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

他也要，学着不喜欢他的君了。

可这真的很难。

他做不到不喜欢。

他只能装作不喜欢的模样，刻意与顾长明疏远。

也许这样久了，他会习惯，便会放下……

——

对于江陌云的疏远与冷漠，顾长明很是在意。

他从未想过只是一件小事，竟会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他的陌云还从未有过这样。

除了公事之外，再无多言。

他的有意接近，也全都被躲开了。

顾长明承认，他有些慌了。

他的陌云这次闹别扭，与以往不同，让他不知该怎么办。

顾长明去了追云阁，但不管他如何主动，江陌云对他，都极为冷淡。

江陌云起了身，向外面走去。

顾长明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

江陌云在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顾长明则是紧紧跟着。

顾长明不知道该怎么补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他只是想守着他的陌云而已。

江陌云就像是失了魂一般，自从那日之事之后，他便再没有笑过。

这世间，已没什么他去在意的了。

他所在意的，已然破碎。

从一开始就是他痴心妄想了。

是他有了不切实际的设想，竟妄想着与他的君一生一世一双人。

现在，梦终于醒了。

他的君，从来都不只属于他。

下雨了。

但江陌云就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依旧在麻木的走着。

江陌云这个样子，令顾长明很是担心。

顾长明将手中化形戒化作了一把伞，替江陌云挡下了落雨。

顾长明依旧跟在江陌云身边。

雨越下越大。

顾长明终于开口说道：“下雨了，回去吧。”

江陌云停了下来，抬头望天，眼中是迷茫。

但渐渐的，他的眼前渐渐模糊。

他竟不自觉哭了。

顾长明将人搂到了怀里。

就算是哭了也好，也总好过对他一言不发。

江陌云肆无忌惮的大哭着，不断拍打着抱着自己的人。

顾长明全都受着。

他最害怕的，就是江陌云不理他。

他的人生，实在缺不了他的陌云……

——

江陌云终于还是被顾长明带回去了。

他被带到了玄月阁。

在玄月阁里，顾长明替他洗沐更衣。

也是在玄月阁里，顾长明第一次主动。

但江陌云躲开了顾长明的亲近。

江陌云的疏离，令顾长明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但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不安的看着面前的人。

只听江陌云说道：“不是说过不在这里的吗？”

听到江陌云的话，顾长明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回事。

因为他的一句无心之言，江陌云竟记了这么久，也遵从了这么久。

看着面前似还在与他赌气的人，顾长明不由笑了，“还在记仇啊，我都快忘了我说过了。”

江陌云撇过了头，小声说道：“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顾长明急忙安抚道：“是我说错话了，那些都不作数了。”

江陌云果然还是狠不下心，仅仅几句话，便让他妥协了。

顾长明做了很多次，而且一直抱着他。

江陌云知道，他的君不喜欢他，可他的君在乎他，甚至一再的讨好他。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他的君。

就算只是假象，他也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但这份假象，很快便又被打破了。

顾长明问道：“别生气了好不好？”

“上回是我错了，这次补给你，就别再闹脾气了，好吗？”

江陌云又哭了。

他知道，在他的君心里，这件事只不过是应付他的手段罢了。

顾长明替他擦去了泪，轻声道：“怎么又哭了？”

江陌云很快便又止住了泪，他好似想明白了什么，抬手擦干了泪，看着面前的人，扯出一个笑脸，就像之前一样。

他说道：“君放心，我不会再闹了。”

听到江陌云的话，顾长明心里踏实了一些。

他抱着江陌云，他想，其实和江陌云在一起，也并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他想妥协了。

这一回，就让他的陌云赢一回，似乎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