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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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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凑过来的毛竹摇头晃脑:“推成平头后脑袋上松快多了!”

偷偷藏了些根须的则兴奋高呼:“再见了朋友们,今天我就要去远航。”

“那是‘人’吗?”

“那是‘人’吗?”

更远处的竹子们随着风摇摆,窃窃私语。

“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见。”

竹艺、木艺、草艺本来就是一通百通。

钟盈在这方面很有些“偷懒”的小巧思,她很快做好了竹筏,将它推下了水,小心翼翼地试航行。

有一根竹节上带了点根须,她修理的时候顺手砍掉了。

“哎呦!我的分身!”

刚刚还兴奋得不行的竹子哀嚎。

起初速度不快,轻飘飘地带着钟盈顺流而下,沿岸是垂落下来的竹竿竹叶和青草。

后来又并入了几条新的溪流,水面越来越宽阔,竹筏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越过滑溜溜的大石块,穿过卷起漩涡的湍流,溅起雪白的水花。

眼看速度快要失控,钟盈眼疾手快地揪住邻居的爪子,用力按住竹筏。

谁想到邻居整个儿都被扯了上来。

“砰——”

竹筏增加了配重,在几声令人牙酸的响动中,几段竹竿率先支撑不住,骤然断裂。向下的速度一下子减慢,甚至快要搁浅。

水怪庞然的身躯,委委屈屈地和钟盈挤在同一张小小的竹筏上,放眼望去,全是它的腿和鳞片。

塞不下的大长尾落在水中,它摆动着,变成了天然的桨。

于是又变成了悠闲的慢悠悠的漂流时光。

除了有时候会突然卡住。

钟盈折下一根细竹竿,变成了控制方向的蒿。

顺着水流不断前行,一抹蓝色映入眼帘,烟波浩渺,一眼望不到边。

莎草丛生的湖岸,有一片开花的野板栗林。

黄白色的花絮像狐尾那样垂落下来,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有一些树已经完成了授粉,枝头挂满了小小的,长满了尖刺的嫩绿色果球。

“卡塞尔湖?”钟盈很快发现不是。

眼前的这片湖泊更清浅一些,几乎没有深水区。

竹筏晃晃悠悠地在水面上浮动,而邻居已经先一步地跳船,终于不用蜷缩成一团。

它舒展开全身,在湖中游弋着,像深黑的暗影。

似乎很疑惑竹筏怎么突然不动了,每隔一会儿,邻居就从水中探出头,歪头看向钟盈,用脑袋拱一拱,将它往前推。

湖中央有几个遍布绿植的小岛。

几棵大树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鸟巢,时不时有各种各样的鸟飞进飞出。它们的叫声很吵闹,地面上和树叶上全是凝固了的鸟屎,被阳光烘烤,散发出难以形容的味道。

地面上同样埋了许多鸟蛋,鹅孵一会儿鸟蛋,就分心地将脖子伸长,叨进湖水中啃几口小鱼小虾。

吃几口后又摇摇摆摆地嘎嘎大叫着折返,一屁股坐回到蛋上。

钟盈发现了一艘泥沙和水草覆盖的沉船。

尽管被泥沙水草遮掩了大半,仍能大概看出它的轮廓,甚至能看清一部分船舷木板的纹路。

船身上似乎篆刻着什么。

可能是两个字,也可能是三个字,模模糊糊的,应该是拥有者的名字。也有可能是制作者的。

钟盈想不出会有谁制作了这样一艘船。

她从竹筏上伸出手,摸了摸邻居湿漉漉的脊背:“我们过去看看。”

说完卷起了裤腿跳下竹筏,涉水过去。

湖水没过了大腿根,很凉爽。钟盈拂开了水草和泥沙,“谢……19x1”。

很显然,后面那一串数字是年份。

这是一艘上世纪的沉船——

结合关于西岸的各种传闻,它应该在“怪物”还没出现前,人类还没彻底离开前,就已经制作完毕。

后来又是怎么进入这个湖泊,又是什么原因沉没了呢?

船上的人又去了哪里?

水怪刚开始并不知道小人想要做什么,见她下了水,在水里弯下腰不怎么挪动了,急急忙忙地游过去,用尾巴蜷起了她,将她推回原处,放回到竹筏上。

“生病,呛水……死掉。”

钟盈被整个禁锢在竹筏上。

她认真地和邻居讲道理,阳光很大,只是这么轻微地淌一会儿水,不太会生病,也不太会死掉。

况且湖水又那么浅。

他们之前不是还在池塘中摘荷叶捞莲藕嘛,也没出什么事。

然而邻居不听不听,它把竹筏往着岸边推,非常固执。

甚至在钟盈挣扎的时候扭过头,用湿漉漉的尾巴绞紧了她,生气地吼了一声。

像在吼不听话的小朋友。

然而等竹筏靠岸,钟盈跳下了船,又固执地往那边挪动。

哗啦的水声破开湖面,水怪游动到小人边上,仍然试图将她推回岸上。浑身软绵绵的小人不像是竹筏,可以随意地用力,反倒是它被小人推着游。

从喉咙里发出不解的嘟囔,水怪绕着钟盈游了一圈,将她甩到了自己背上,还不等她跳开,就任劳任怨地游回到了沉船边上。

钟盈试探性地下水,邻居没再阻止。

但每隔一会儿,它就垂下头,就重新将她拱到自己的背上。认真观察,生怕她出什么事。

钟盈正研究得起劲呢,每次要看出点什么,就被捞回来了,她好生气:“就这么一小会,不会生病!也不会呛水!”

水怪有些懵,它缓慢地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

钟盈:“哎呀……总之,放我下去。”

水怪听话地将小人原模原样地放回了刚刚那个位置。非常精确,分毫不差。

但每隔一阵子,照旧将她捞出来观察,隐隐约约,它总觉得不应该在这附近逗留太久。

但水怪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它只好一遍遍将小人捞出来,笨拙地确认。

……

水怪对沉船完全不感兴趣,不是很理解小人突如其来的好奇心。

在过往的日子里,水怪在湖底见过太多。

而那些回想起来的属于“人”的记忆中,它同样是一个枯燥乏味,没有任何好奇心的家伙。

——不,还是有的。

对专业领域的好奇。

让“他”更像是一台高速运行的科研机器。

水怪看那些回忆的时候全然没有代入感,像一个冰冷的外人在审视着“回忆”。

“他”总是那样,是聚光灯下的焦点,冉冉升起的新星,是温柔体贴的家人、同事和朋友。

实际上游离在任何人、任何事情之外。

水怪觉得“他”比自己更像是怪物。

真奇怪,它从回忆的画面里感受到温暖和温柔,以及一些难以触摸的悲伤和后悔,但“他”的眼睛深处却好像冬日里冰封的湖,看似温柔,实际什么都没有。

钟盈发现那艘沉船里好像还有东西。

她用竹蒿挑出来一卷文件,夹带着一些已经破壳的鱼卵,一些水藻和螺。字迹是模糊的,纸张是黏连在一起的。

又挑出来一个开罐器。

周围的水变得有些浑浊,钟盈看不清船舱里还有什么东西了。

她决定将它打捞出来。

在水中浸泡了上百年的木船很重,钟盈将船舱中的泥沙清理掉一部分后,仍难以将它整个儿拔出来。

她喊邻居来帮忙。

于是水怪从那些回忆挣脱,在小人的指挥下,靠近沉船。

见到船头那串文字时,它像被烫到了那样,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沸腾的脑海像呜呜作响的烧水壶——

弥漫起的纯白大雾中,船被巨浪掀翻,“他”坠入湖底,“它”从幽暗中一点点睁开眼睛。

水怪浑身一寸寸地僵直。

邻居的力气很大,钟盈努力了很久都纹丝不动的沉船,被它一下子拖离水面。

但拖出来的时候,似乎出了点小意外。

哗啦一声,一些不怎么结实的木板砸了下来,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钟盈的脸庞。

僵硬的邻居几乎是瞬间挡在了钟盈面前,而钟盈也一个蹬腿游了出去。

他们终于将沉船拖上了岸,利爪在船舷处留下深深抓痕。

钟盈在岸边绕着这艘木船打转。

另几份文件还没有报废得彻底,好不容易找到几张尚且能看清的,上面的记录对她来说好像天书。

一点也看不懂。

暴露在空气中后,它们快速地氧化消失,钟盈只来得及用相机拍到一张图片。

拍摄完成后,相机彻底没电了。

除此之外。

船舱里还有一些过期的食品罐头,罐头外侧遍布着锈迹,生产的钢印还在。明明一百多年过去了,却没有鼓包,也没有胀气,拆开后闻起来居然也没异味。

有酱牛肉,有压缩饼干,还有油渍鲱鱼。

几盒脱了水的蔬菜同样品相完好。

——“这好像是军用罐头?”

“一百多年前,这片湖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没有像他们那样,发生奇怪的改变?”

钟盈一样一样从沉船中掏出物资,一边喃喃自语。

她没有任何头绪。

冷不丁地,身后一具湿漉漉的躯体缠绕了上来,它是那样的用力,钟盈感觉到自己的骨头被压得咯嘣响,她愣了一下,用力地推了推邻居,没推动。

它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

稍微松开了一些,深色的瞳孔惶然又没有焦距。

冰冷的鳞片在钟盈的手掌之下蠕动着,似乎也染上了一点温度,她感受到鳞片覆盖之下的血管的隆起,听到心脏越来越快的鼓动声,但钟盈不明白。

不明白它莫名其妙的焦躁和恐惧。

短暂的放松之后。

它纠缠得更紧一些,急切地试图用体温确认她的存在,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抗拒,他们以一种很扭曲的姿态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挣扎多次未果,钟盈默默躺平了。

邻居身上凉飕飕的,至少挺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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