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还没进家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肚子里不怎么活跃的馋虫一下子被勾了出来。

包予恩早上只吃了两个包子，又来来回回地跑，肚子早就饿了。

他左右来回看着何岳两姐弟，他们很默契地同时放开手，在某些方面，两人还是思想一致的。

进了家门，香味更甚。

林心妍鼻子灵敏，一下子就闻出香味原料。“这味道，是地三鲜。”光闻味道，她就能想象到这道菜有多好吃。突然有些后悔饭点来别人家里打扰，不过人来都来了，不能原路返回。

听到动静，包爷爷先从厨房出来，瞧见许久未见的面孔，他招呼着包奶奶赶快出来。

老人们看见林心妍，眼睛都笑成一道缝隙，围着她看了一圈又一圈，异口同声地感慨着当年的小女孩长成大姑娘了。

林心妍适时将准备的礼物递出去，老人们忙说这么客气做什么，连连推脱说不用。

逼得林心妍只能说：“只是些普通特产，你们二老不要，就是嫌弃我的东西，那我可就没脸再来看你们。”

上到这么严重的程度，老人们只好收了礼。林心妍还有一份礼物是单独给包予恩准备的，是她画的风景画，还特意用相框装裱起来。

包予恩当下就看了起来，那场景他一眼就能认出，是村里孩子的游戏天堂。

往年暑假，心妍姐经常经常带着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去。

什么时候也要找个时间带十只汪去看看。

有一回他直接扑倒在泥地里，还是心妍姐把他从泥里捞出来，一身脏兮兮，姐姐也没嫌他，第一时间把他带回家里冲澡。他格外喜欢这份礼物，没想到姐姐居然特意画了一幅送他。

“心妍姐，这画我一定好好收藏。” 包予恩把画握得紧紧的。

“难得你喜欢。” 林心妍很高兴有人珍惜她的画作，她笑道：“这次回来，我就是想静静写生，会去村里很多地方，有不错的作品，我拍照给你看，要是喜欢，我可以再送你。”

这当然再好不过。包予恩惊喜得合不拢嘴，他知道心妍姐现在可是知名画手，她的画作很抢手，能收藏多一幅她的画，那就是多一件天大的好事。

大家的目光都放在林心妍身上，惹得何岳吃醋起来，“包爷爷包奶奶，你们也很久没见我，怎么不说我越长越帅。”

“四五年没见你姐姐了，难免激动些，你也越长越帅。”包奶奶捏了捏何岳脸蛋，觉得手感不对劲，不知道是自己年纪大手变粗糙？还是何岳假期里出去玩得多，晒得脸都变糙？

其实何岳一直都没有正儿八经护理过脸蛋，杨璐之前也说过他皮肤不好，现在连包奶奶都这么说，看来是得好好修整。

能打趣弟弟的机会，林心妍绝不放过，“早叫你要好好收拾了，偏不听。现在知道我的话是对的吧？”

何岳习惯性反驳，“我只是晒得黑一点，很快就能养回来。再说我是男孩，看着细皮嫩肉，容易被人欺负。”

“你看看予恩，他就是细皮嫩肉的男孩，人家受欺负了吗？少给自己不爱打理找借口。”林心妍顺势挽着包予恩的胳膊，又轻轻地掐了掐对方的脸蛋，顿时心生羡慕，“皮肤太好了，比我都好。怎么做到的？天生丽质吗？”

包予恩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男孩皮肤好，好像不是什么可以大力夸耀的事。

刻板印象不能有，林心妍觉得皮肤好就是件很棒的事，男孩女孩都需要好皮肤。

“皮肤真的很好，感觉连毛孔都看不见。”林心妍没忍住又捏了捏包予恩的脸。

“唰”一下的功夫，包予恩脸颊泛起红晕，他抓住林心妍的手，说不要再弄了，他很不好意思。

逗弟弟的机会，林心妍从不轻易放过，他打趣着包予恩还和小时候一样脸皮薄。一旁的何岳跟着打趣，包爷爷包奶奶跟着一块笑呵呵。

在厨房里偷看很久的汪时至，心里生起异样的感觉。

包予恩和他在一块，从来没有这样的表情，那个姐姐还抓着他的手不放，他不是很怕痒吗？为什么还让她抓着手？听刚才的对话，他们四五年没见，感情应该生疏，她碰他不应该会有很大抵触吗？

看样子，没有不适，倒像是……少男怀春。

他不能再窝在厨房不出现。

汪时至探出半个脑袋，试图让别人看到他，可大家沉浸在欢声笑语中，没人留意。他转而改变策略，在厨房里“乒乒乓乓”一顿乱碰。

众人自然听到响声，包奶奶这时才想起自己刚刚还在做饭，厨房里还有汪时至在。她连忙跑到厨房，看汪时至沾了一大片红色，吓了一跳，忙问这是怎么弄的。

其他人也跟着来到厨房，最先冲过来的是包予恩，他以为汪时至大出血，急得叫周边人打急救电话。

汪时至连忙制止他，解释道是他突发奇想，想试试看番茄酱沾点地三鲜，味道怎么样。没想到没控制好力量，挤到一手都是。

包予恩还是不放心，汪时至干脆把手凑到他鼻子前，仔细一闻，确实是甜腻的番茄味，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挤番茄酱，怎么会弄得乒乒乓乓？”

“人遇到突发状况，总会慌张。”汪时至心虚地说道，他拙劣的伎俩，如果被看穿那该多丢脸，他忙说手上不舒服，要洗手弄干净。

包奶奶是哭笑不得，想不到平时看着成熟稳重的汪时至，居然还有这么捉急忙慌的一面。

包奶奶转眼看案板上切到一半的菜想到还没做完的饭，叫包爷爷先招呼着何岳两姐弟，自己再炒个菜，大家一起吃顿便饭。

本来只打算打个招呼就走的林心妍没想过要蹭饭，忙说家里也做着饭，只是包予恩正好送何岳回家，大家才一起过来，要吃饭等下回再一起，她请客，大伙吃一顿好的。他们现在就要先走了。

老人们自然不肯，林心妍拒绝得非常干脆，不过生面孔的小帅哥，她肯定是要认识的。但大家扎堆在厨房，不好说话，林心妍引着众人出去再说。

林心妍不给老人们开口先说话的机会，她抢先一步问道：“小帅哥，看你面生，你不是村子里的人吧？是予恩的同学吗？暑假过来玩？”

汪时至看向包予恩，不紧不慢地说：“我们不是同学，但也认识，算是朋友。我也是村子里的人，只是不常回来。”

“算是朋友，是什么意思？”林心妍敏锐地抓到关键信息，刚才小包子这么紧张他，怕他手有什么伤，这样外露的感情，至少在小包子那，他是交情不错的朋友。

其实两人真正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到十天，说朋友好像太过，不是朋友，那他们又是什么？汪时至自己也不好定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包予恩被“算是”二字弄得有些懵，原来在汪时至眼中，他们还不是朋友。那他们是什么？

老人们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说两家人有很深的交情，说朋友太浅，说兄弟貌似也不能很好概括，总之大家关系非常好。

真是这样吗？包予恩，汪时至两两对望，他们视线一相交，不约而同地选择回避。

气氛貌似有点不对劲，何岳紧急开启新话题，“说起来，时至和小包子不是同学，和老姐你倒是校友，你俩都是市一中的。”

“真的吗？那我可是大你好几届的学姐。”林心妍想不到还能在村子里撞见校友，很激动地拍了拍汪时至肩膀。

对刚认识的人，汪时至没有多大热情，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这点细微动作，林心妍不是没有察觉到，眼下好像不适宜再说下去，她拉上何岳，说自家爷爷一定会趁着家里就他一个人，在那偷吃东西，他们得回去搞偷袭，这就先走了。

人走得比兔子跑得都快，老人们都没时间再寒暄几句。

“既然他们没留下来吃饭，那我再炒个鸡蛋就开饭吧。”包奶奶回厨房继续干活去，汪时至也想跟去。

包予恩一把拉住他，说有话要谈。又让包爷爷先进厨房，他们两个上楼回房说话。

房门一关，包予恩先坐在床上，问：“你是不是哪里不高兴？”

“没有。”汪时至下意识否认，但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的确不高兴，但又没资格不高兴。

“我不喜欢弯弯绕绕，有话就直说，大家心里都舒服。你是不是怪我没答应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包予恩觉得汪时至不高兴的点只有这个。

实际上，这只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汪时至只能暂时窝在心里。“我说过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我们又不是连体婴，去哪都要在一块。”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感觉酸溜溜的，汪时至忽然觉得鼻头一酸。

“我怎么可能不陪你去？你来了村子之后，去的哪一个地方不是我带着你去？我只不过想听你再求求我，哪里想到你直接否决了？有事拜托别人，求多几次不也很正常吗？”包予恩觉得自己委屈，这几天他为了弥补自己认不出汪时至的过错，很尽心对待他。到头来在对方眼里，两人朋友都算不上。

两人陷入僵局。

“铃铃铃。”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包予恩烦躁地从口袋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马上换了副面孔。他和汪时至说打电话的是他的双胞胎弟弟们。

汪时至以为包予恩要他出去，转身就要扭头开门，人却被按了下来，两人的面孔同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哥哥，你在哪？”屏幕那边同时传来两个人的声音，像是手机信号不好，说话有回音。

“在家呢，你们不要同时说话，会听不清的。”包予恩笑着说道。

双胞胎很快发现一个生面孔，很明显他们后退了些，脸都在屏幕里变小，两个肉团子叠在一起，忙问这人是谁。

包予恩推了推汪时至手肘，示意他回答这问题。屏幕里的小孩睁大眼睛等着答案，骑虎难下，汪时至索性回答：“我是你们哥哥的朋友。”

说完之后，汪时至试图离开房间，但包予恩眼疾手快，一下子摁住想逃跑的人。

他捧起汪时至的脸靠近屏幕，说：“你们对他有没有印象？”

两个小孩齐齐摇头说没有。包予恩找到点安慰，不是独独只有他忘了这个人。

不过接下来很快就被打脸。

“这个哥哥，是不是叫十只汪？”

“不对，叫汪十只。”

“明明就是十只汪。”

“就是汪十只。”

“你说错了。”

“我说得才对。”

俩小孩为了名字在屏幕前吵得不可开交，引得旁边的大人过来劝架。

“你们不是哥哥聊天吗？怎么吵起来？予恩，你说了什么让弟弟们都吵起来了？”一个沉稳温柔的女声传来。屏幕面前的人变成一个中年女性。

她一看到包予恩身旁的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是时至吧？”

隔着屏幕的妈妈都能一眼认出汪时至，包予恩的心里裂出一条缝，怎么唯独他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