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名叫乌甲的男人一愣，低声道。

“安静。”林森垂眼看着男人，声音不大不小，在空荡的山洞回旋了两圈，落在每个人耳朵里，“否则杀了你。”

“……”男人沉默，单看下张脸，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林森也没有探究的闲心，说完就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合上眼睛。

乌甲看不见的地方，山洞里的几人互换了几个眼神，等耳边重新响起呼噜声，他闭上兽皮底下的双眼，没多久就彻底晕死过去。

林森第二天一早醒来就看见守在洞口的虫一和猛，两人脸色难看，明显一副没有恢复的样子。

“一会儿再出去。”林森对两人说，说完就绕过两人出了山洞，把昨天放在外面的石碗拿进来，见两个男人依旧守在洞口，开口做出解释，“我有事，你们休息，一会儿再出去。”

“我和猛外出，你留在山洞。”虫一毫不犹豫地说，“我们感觉好多了，可以捕猎。”

“……”林森眼神冷淡地扫了两人一眼，抱着石碗回到山洞中央，虫一和猛愣在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没再坚持。

一晚上过去，石碗里的水已经完全冰冻，林森拨干净上面的一层积雪，露出底下澄净透明的冰块，只零星夹着几颗细小的水泡，整体十分令人满意。

林森把石碗靠近火堆，慢慢打着转，山洞其他人都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只有几个小野人好奇的凑上来，围着石碗蹲了一圈。

“你要把冰块儿取出来吗？”长毛静静观察一会儿，抬头询问，林森看一眼小野人，没听懂对方的意思，没有出声回复，旁边的绿草倒是恍然大悟地喊了一声。

“你要冰块儿啊？你给我们说我们去给你砸来。”绿草只差拍胸口，“要多少？”

“……”林森继续保持沉默。

“你要这个？长毛伸手指了指石碗里面的冰块儿，这句林森听得懂，又看小野人的动作，点了一下头表示肯定，忽然想起什么，又摇头，看向绿草。

“不用，谢谢。”他回答绿草刚才的问题。

倒不是心疼几个小野人，或者担心他们的安全才拒绝了绿草的帮忙，只是担心河水和湖水天性凝结成的冰块儿杂质太多影响望远镜的效果，而且他也不需要太多冰，外出取冰并不如直接冻方便。

“为什么？”绿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林森没有解释，主动转移了话题，“你们今天不去捕猎？”

闻言，原本还想追问的绿草闭上了嘴巴，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

林森目的达成，专心手里的动作，不久，成功取出半个脑袋大的冰块，捧在手里却不知道该从那里下手，思考半天，提起骨刀小心地把冰块儿锯成了手指厚的薄片，挑出最好看的一块儿，其余的放在了一旁。

他把挑出来的冰块分成两半，分别按照自己想要的尺寸大致削成两块中间厚两边薄的圆形。然后握在手里，用体温让冰块表面变得光滑，最后把冰块儿安装在木环上，再一点一点地把两个木环之间的距离调整到最佳。

一个简易的单筒望远镜大功告成。

林森举起镜筒在山洞里试了试，觉得满意，起身刚想去外面试一试，看见几个小野人一脸好奇，没怎么犹豫就把还没有焐热的东西递出去。

绿草抢在小溪和长毛之前接过，迫不及待地学着林森样子架在脸上，看清眼前的东西整个人一愣，瞬间尖叫出声。

“啊！”绿草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眼睛瞪得浑圆，“啊啊啊！”

山洞里的人都被绿草的反应吓一跳，纷纷看过来，小溪凑到绿草脑袋边：“怎么了！怎么了！”

“变大了！变大了！”绿草尖叫着说，一边转动身体，随着眼前放大的景象，发出一串串夸张的惊叹，小溪急得跺脚，只差上手抢，绿草紧紧握着镜筒不放，带着小野人原地转圈。

林森静静站在一边，看着望远镜在三个小野人手里轮流转了几圈才上前。

“啊？”绿草握着手里的镜筒，看一眼眼前摊开的手，第一次没有立马遵从林森的意思，，“我我……”

林森垂眼看着小野人，没有出声。

绿草眨眨眼，看一眼刚回到手里的镜筒，依依不舍还给林森，林森揉了一把小野人的脑袋，推开木门出了山洞。

三个小野人在原地愣了愣，拔腿就要跟上去，却被人从后面逮住。

“你们看见什么了？”虫一抓着绿草肩膀，表情还算平静，语气却也带着点儿急切。

听见这个问题，三个小野人脚步一顿，下一秒，几人激动的声音倏地在山洞炸开。

“变大了！所有的东西都变大了！”绿草尖叫，双手在空中激动地比划，“从那么小变成了那么大！”

“什么意思？”虫一皱着眉。

“就是……”“就是变大了！很大！”小溪挤走了绿草。

“不是变大了！”长毛一把推开两个小野人，“是我们看见的变大了！东西没有变大！”

“对对对！”绿草一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我们看见的变大了，其实没有变大！”

“变大了变大了！”小溪摇头，拉住虫一的胳膊让对方看过来，“我看见变大了！”

“不对！”

“就是！”

“才没有！”

“……”

几个小野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执起来，一直到林森回来都没得出一致答案，见他回来立马黏上去，刚想开口，见林森手里没东西，懵了。

“你……”绿草瞪着眼看着林森。

林森没有解释，而是把小野人带到先前没有用完的冰块儿面前，“自己做。”

“啊？”小野人们一脸茫然，林森没有说更多，起身收拾东西，虫一和猛看见，立马起身，小野人们没再追问，老实在冰块儿前坐下。

林森走之前看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脚步顿了顿，还是给留在山洞的几人交待，“看着他。”

花雨正在看几个小野人，听见林森的声音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连忙点头，看着林森神情忽地一滞，转身从背后拿出一个兽皮包裹，递给林森。

林森看一眼女人，接过兽皮缓缓打开，一个精致的木头哨子映入眼帘，一端甚至还系着根绳子。

“谢谢。”林森淡淡道，把兽皮还回去，花雨垂着视线双手接过兽皮，连着说了好几句不谢。

出了山洞，林森从他临时搭的石头房子里拿出了望远镜，一边走一边裹上刚从山洞拿出来的兽皮，试了试光线，最后递给背后望眼欲穿的两人。

虫一离林森比较近，眼疾手快地接过，背后猛伸手过来想拿，被他灵活地挡开，猛没有放弃，两人无声地拧打起来。

林森假装没听见，专心往前走，一直到来到湖面上的冰窟旁，两人才把望远镜还回来。

看着意犹未尽的两人，林森摇了摇头，虫一和猛虽然残疾，但对危险的直觉和野外洞察力都远在他之上，望远镜在二人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虫一和猛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的犹豫，虫一眼神复杂地看一眼林森，小心把望远镜收回腰间。

接下来步骤和前几天一样，林森照例把猛留在了湖中央看守渔网，带着虫一进了林子，查看陷阱，寻找猎物。

冬季留在山林的动物很少，但并不是没有，除了人，只剩下一些极为敏捷和擅长隐藏的野兽，林森的陷阱只在最开始捕获了几只小兽，越到后面几乎没有了作用，这时候就轮到虫一发挥他身为一名老猎人的丰富经验了。

这个眼睛瞎了一只的男人总能在冰天雪地里精准地捕捉到猎物出没的痕迹，带着林森追综到猎物的巢穴，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会扑空，或者眼睁睁看着猎物逃走，但大半天下来，多少都会有收获，更别说两人还有望远镜。

虫一确定了小兽的位置，放下望远镜，侧头看着林森，抬起一只胳膊指了两人前方的某个方向，五指合并在空气中啄了几下，林森眼神紧紧跟着对方的手，见状，点头。

男人又指了自己，胳膊空中划了半个圆，到胸口的位置手指往胸口戳了戳，原本指着自己的手调转方向指向林森。

林森再次点头表示明白对方的意思，虫一轻轻拍了拍林森的胳膊表示赞赏，缓慢弯腰趴在雪地上，一点点绕到小兽的背后。

林森留在原地，拉开弓弩，见雪地上的男人猛地起身，白茫茫的雪地上扑腾起一个灰白的身影，抓准时机射出弩箭。

被弩箭射中的红嘴雀落回雪地，身上最外层的雪白的羽毛让它完美的融进白雪里，林森眼跟着射出去的深色弩箭，锁定它的踪迹。

虫一见小兽落地，立马奔向小兽，双腿搅动松软的雪花，眨眼就来到小兽眼前，拎起，拔箭，拧断脖子，挂在腰间，动作一气呵成。

林森松一口气，抬头看天，觉得时间差不多，看着走近的虫一眼神示意今天的捕猎结束，虫一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地朝湖岸去。

抵达冰窟的时候，猛刚好在起最后一次网，渔网已经露出尾巴，里面扑腾着熟悉的鱼影。

“马上。”猛抬头看一眼两人，默默加快了速度，林森上前收拾了渔网，等猛处理好，几人抓紧时间往回赶。

林森一进山洞，还没来得及放下背篓，绿草不知道举着什么东西凑上来，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小溪和长毛紧随其后，围着林森完全没有了以往拘谨的样子。

“你看你看我做出来了！”绿草说。

“我也做出来了！看我的!看我的!”小溪努力把手里的两块儿冰送到林森眼前。

“还有我的。”长毛被挤在后面。

林森吊着一口气扒开几个小野人，从乌甲旁边路过，一屁股坐到火堆面前，顾自做自己的事情，理也不理身边旁边叽叽喳喳的几个小野人，小野人们稍微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奋起来，凑到虫一和猛旁边。

虫一和猛比林森有耐心，挨个儿听几个小野人噼里啪啦地讲话，山洞其他人笑眯眯看着，不时开口，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所有人耳边毫无预兆地响起一声兽吼，齐齐止住所有动作。

声音从洞外传来，穿过土墙变的沉闷，其中凶狠却依旧清晰可闻。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下一秒，虫一和猛猛地从地上弹起，摆出戒备的姿态，林森捞过身边的骨刀和石刀，起身递给两人，利落架好弩箭对准洞口。

其余几人也做出防御的姿势，把三个小野人护在身后退到墙角。

原本和谐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