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晕,我都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又是被带到了哪儿,反正等我醒来的时候,人趴在地上,身处明显逼仄的空间之内,眼前还是漆黑一片,差点还以为自己是被封进棺材了。
心中疑窦丛生,我眨巴眼睛,发现眼睛没有被遮着,应该也没有瞎,因为不疼。
脑袋瓜子有点疼是真的,我昏昏沉沉地,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但又觉得这尘灰味儿和趴着的感觉十分熟悉。
我的头像是被钝器毒打过,迟钝得不行,想了又想之后,等了好久我才终于想起来,这好像就是以前我烦了我爸和我哥的碎嘴子,躲进自家床底的感觉。
很不妙,而且此刻周围特别安静,偶遇的坏人们肯定也比我那不咋样的亲爸亲哥危险得多,我只敢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指,然后紧张地等待,看看是不是会有一些事情发生。
还好,没有任何事发生。
我无声地松了一口气,抬起手摸了一下上方,发现我似乎真的是在床底,因为往上摸到的好像是床板的木质栅格,往前探到的则是层叠厚软的布,大概是床罩床单。
犹豫了一秒是不是应该赶紧爬出去,但我又害怕安静本身也是陷阱,而就在我纠结的这一两分钟,我又听到了动静。
“嘀”的一声,有人开门进来了。
是熟悉的酒店门卡解锁声,这床底下也多了些许从布料缝隙透进来的光。
好家伙,我现在居然是在酒店里吗?
说到酒店,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陈文博,但我又觉得可疑,如果是那个陈文博应该不至于,而且他就算要找我绑架我,那直接绑了不就完了,干嘛还把我好手好脚给塞床底下呢?
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但我接着听见脚步声接近,然后对方应该是在我脑袋上方的床尾坐了下来,将床垫压得吱嘎作响。
得,我还是先掐死没及时先开溜的自个吧,人家说犹豫就会败北居然是真的,失算了。
懊悔不已,但我也没别的办法,因为现在出去会被人打死,我只能继续趴着,等待并祈祷一些可以开溜的机会尽快降临。
然而对方和我似乎是同样百无聊赖,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我听见“咔嗒”一声,像是金属打火机发出的声响,是奇怪的陌生又熟悉。
很快地,我在床底也闻到了隐约的烟味,证实了我没有猜错。
对方安静地抽烟,然后站起身走开了下,可能是为了将烟头丢弃,然后又很快地回来坐回原来的位置。
真怪啊,这个房间里明明有两个人,即便我本人可以忽略不计,但显然的,坐在床上的那位,过于安静,安静得可以说诡异了。
他会是谁呢?在尘灰味和烟味的余韵里,我隐隐约约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但我这没用且没出息的小脑瓜子,在这黑暗里因为紧张和不适运转得异常卡顿,一时怎么都无法理清。
而且,这安静也不像是真的安静,更像是有什么即将爆发的前奏,我越趴越窒息,不安伴随着沉默发酵,发散充盈在我心底每个角落。
「要不,还是直接冲出去挨打算了?」
虽然有这样的冲动,可是我又猜,如果现在出去,对方应该不止要揍我,可能还会报警。
讲道理,如果我混成叼人陈文博那样,也许还会有几个二极管替我站队洗白,可我如今只是区区一个乐正宁,要这么一出去,可能直接完蛋。
谁会跟个圈内查无此人的变态站队或者拍戏?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是真的很惨很惨。
被人乱绑架都不是最惨,被人乱绑架还被塞酒店床底更惨,最惨的是我根本想不通还必须保持冷静客观,劝自己说我这种情况如果吵嚷出去,最后倒霉的应该只有我自个。
我简直可以清楚地想象出那些画面,如果今天我被警察叔叔带走然后上了社会新闻,可能就是我这辈子离大红大紫最近的一次。
一想到这些个,我大气都不敢出,一颗心简直拔凉拔凉的。
不止如此,在床底下咬牙切齿的我已经惨成了这样,但偏偏屋漏还逢连夜雨。
也许是拜犯罪分子施行绑架时让我闻到奇怪气味所赐,我的头还在持续晕眩的余韵中,而且突然地增加了大量烦躁,恍惚中我仿佛看到脑子里跑出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乐正宁小人儿,他站在我眼前嚣张跋扈,怨气冲天,朝我这本尊比中指。
他表示淦啊,现在出去不OK,绝对不可以。
人头晕的时候,脑子着实不适合干这些想入非非的精细活,不仅消耗氧气,也把自己折磨得不行。我瞪着眼看他对我骂骂咧咧,跟我念叨说一辈子的清白埋葬于今日实在太亏,如果他要被网上不认识的人骂,必须是因为他的结婚对象是杨珂本珂。
“除此之外任何情况都不可以,我乐正宁绝不能接受!”
他这些废话吵死了,简直跟陈文博差不多,让我那原本就智商不够情商略低空空如也的脑袋瓜子雪上加霜,心内也是一股子无名火起。
「快闭嘴吧就!我只是废柴乐正宁罢了!杨珂看得上我才怪!」
就在我差一点真要蹭起身跟自己的幻觉对骂较劲的危急关头,外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愣是将我远去的理智拽回来了大半。
“嘀”的一声,仍旧是酒店门卡解锁的动静,而接着响起的,则是关上房门反锁,逐渐朝这床边接近的脚步声。
旧的没走,新的又来,我心想好的我完了,还不如直接来个人弄死我赶紧。
话又说回来,如果说相约开房的人一前一后出现是不合理,其实很合理,我都没脸说人家开房是不对的。
我这理智归理智,紧张归紧张,虽然努力保持着僵直身体继续趴住不动,且脑子里的小幻觉也不见了,却有更多的脑内绝望弹幕+1,+1,+1,+1,+1,简直没完没了。
这也许就是天要我死,我不得不死吧?我对命运欲骂又止,理智再度有点要飘远的意思。
而此时,新来的哥们,也突然地扑到了床上。
“哎嘿~”
他将床垫再度压得吱嘎作响,而当他大声嚷嚷开口说话的时候,我的理智也彻底回来了。
“现在出个门走哪得绕好几圈才能甩掉那群疯子,我烦都烦死了,哥快亲亲我吧我要死了啊哥~”
陈文博的声音,是又欢快又殷勤又热切,而我的心,则在一瞬间猛地向下沉,是又悲催又凄凉又冰冷。
脑门上也直冒冷汗,我却只能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因为我大概想到,但又不敢想到,那个将回应他陈文博这说话的,会是什么人了。
“别他吗一天到晚尽贴我身上,恶心。”
非常好,真刺激。
不应当啊,要是早知道自己这么能猜有运,我应该先买点彩票去,现在可好,直接错过了暴富的好机会。
罢了罢了,其实都无所谓,我咧开嘴,却是犯了糊涂。
为今夜竟又双叒叕与杨珂相聚,而且是在真正现实里,不是在梦中,我竟不知自己是应该先笑,还是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