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晟前台等待的十几分钟，就像等了十几年，眼看我脚趾头都要把地垫抠破，我终于是盼来了我的救星Lisa吴。

她看我在前台出没，先是一愣，然后对我摆出一脸歉意：“啊，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会早点到，但今天堵车太厉害，所以我晚到了一会。”

只要她来了就行，她再不来我早晚得在这抠出自己的七层别墅，我微笑：“没关系的。”

“那我们走吧，去会议室先，说一下你合同的事儿。”

“嗯。”

Lisa吴这头让我跟她一齐去会议室，路上也不忘怪道：“对了，你怎么就跟门口站着不进去呢？”

我咬牙，然后释怀微笑：“就没太好意思进去，想等你来。”

Lisa吴失笑道：“进去茶水间坐坐没关系的，你也太老实了。”

我点点头，不对她解释老实其实并不是我的长处，其实我今天这么惨主要还是因为她的董事长脑袋瓜子有点大病，以折磨羞辱我为乐造成的。

Lisa吴完全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笑道：“所以我昨天就跟你说啊，让你再联系下我们，我是觉得你很不错的，William应该也觉得你很合适……啊就是杨总啦，其实我们是在美国上学的时候认识的，老这么叫他我习惯了。”

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沉默，毕竟这个“不错”，在她那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纯看脸的意思，在她嘴里的William杨那就是百分之百图谋不轨且蓄谋已久针对我的意思，我现在已经知道且完全懂了，我谢谢他们，但大可不必再说。

Lisa吴随手输入密码，解锁了一个小会议室的门禁，请我先落座，然后便也在我身旁落座。

她优雅地撩了一下耳发，然后对我道：“乐正先生，你的情况杨总昨天和我提过。这是董事长助理岗位劳动合同，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共一式三份，其中一份是你的，另外两份则由公司和hr部门留存，你可以先大致看一下，然后我这边也简单为你介绍一下我们的基本情况好吗？”

我看着眼前的笔，以及她自矜贵手袋中取出的三本书册，每一本都有5厘米以上厚度。

颤巍巍地翻开了一页，我发现居然是中英文双语的。

这合同的阅读体验，无限接近于在看天书，就连中文部分都让我觉得，那根本不是我学过的常见汉语感觉，于是我将它缓缓合上，抬头微笑：“好的，谢谢。”

Lisa吴也笑，打开自己面前那份合同的其中一页，然后指给我看：“简单来说，我们华晟集团实行宽带薪酬制，同岗位也有不同级别，薪资浮动很多，本意是鼓励能者多劳，为真正优秀的人才提供优厚的待遇。”

又道：“其实目前乐正先生你的整体薪酬是由杨总个人确定的，而且考虑到你有一些特殊情况，将你的年包设置为不超过500万零1元，其中固定薪资和浮动部分的比例是1:9，而固定薪资中包含了职业保险的部分，浮动部分又分为绩效，年终考核奖金，专项补贴三项，试用期3个月，工资不打折。”

我顺着她指的文本看那几个数字，发现确实是她说的那样，于是（假装）听懂了这段，点点头。

反正就随便她说吧，其实我的一切打工人知识都是昨天晚上深夜网上冲浪得来，这些东西太细节，我有听但不是很懂，直觉是比跟着经纪人和公司谈的那些报酬以及分成之类的听起来复杂太多。

毕竟她说的这些钱我都统称为精神损失费，唯有这个浮动部分听起来就不很安稳的样子。我虚心向她请教：“浮动部分意思是什么？是说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吗？”

“这个部分不至于完全没有，但除了月度专项的补贴比如餐补交通费及通讯费之外的部分，确实是根据你入职之后，还有公司年度业绩情况，你的个人表现等等因素来确定的。”

我好奇：“那到底是怎么确定？”

Lisa吴笑道：“年底所有的员工会有考核。”

这事情就不简单了，我继续发问：“好的，那谁给我考核呢？”

“你是直属William的助理，那当然是他给你做年底考核了。”

好吧，我就知道这个什么狗屁William杨他就不是个好东西，饼画得和我以前在内娱的破圈子里看的一样大，甚至更大。

我不禁要问Lisa吴：“那如果他、咳，杨总，看我不，呃，就如果他对我工作不满意，给我年底打0分，我是不是就一分钱都没有了？”

lisa吴立刻哈哈大笑，但我笑不出来，因为这不好笑啊，很可能是真的。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悲伤，Lisa吴很快止住了笑意。她对我道：“乐正先生，你千万千万不要有这种顾虑，因为我们是一家正经公司，有一套非常严格且完整的绩效考核体系，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我点点头，悬着的一颗心还没彻底放下，提起笔正要落，就听到她在旁边微笑补充。

“而且他要是看你不爽，在今天午饭之前你应该就会被开了，绝不会留你到过年呢。”

她这话说得，我在心里是直呼吗的，太有道理了。

Lisa吴又道：“嗯，所以如果你有其他问题欢迎问我，如果没有的话，你可以签字了。”

她脸上的微笑聪明狡黠，看起来就像是要跟杨放一起害我，但我想了想，还是义无反顾地打开合同，在最后的签字页落了笔并捺印，然后填写我的工资卡账号。

反正就我对杨放昨天的了解，这合同再差，也差不过我以前签过的那些个坑爹货。所以就这样吧，我也懒得再了解下去，反正能有一天正经工作也不错，不签我更是什么都没有。

“加个微信吧……好了，那合同我先拿走，回头盖好章了以后会把你的那份给你，昨天说好的身份证和□□什么的，麻烦原件也给我下。”

我低头翻包，先拿出了我的大学肄业证书以及退学证，但在翻身份证的一刻，突然地就觉得有点不太轻松了。

“对了，我还是想问下，这份助理工作的话，我具体是要做些什么？”

Lisa吴对我笑，而就在她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又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杨放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口，抱着手笑，那手上拿捏着一张身份证，那脸上是要把给我直接拿捏死的得意又嚣张。

“我差点忘了，Lisa，乐正宁他身份证在我这。”

Lisa吴看他，又看我。

我是一个头两个头大，终于想起来昨天是我走得太匆忙，在这大楼下用身份证登记访客，结果最后居然忘记带走。

但Lisa吴还是优雅从容，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哦，晚一点我叫人把合同和身份证给你送过来，然后OA的权限什么的也会给你开通好，如果有其他问题，欢迎来找我，或者我们专业的hr。”

我：“……”

我：“别走，求你了。”

我求我的，Lisa吴走的那是头也不回，还顺手还把我的身份证也带走。

她的眼神我太懂了，就像是上网冲浪前排吃瓜的我本人，还像当场撞见我和杨放开房。

那表情，也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出门就大肆宣扬但这点子破事你也别指望大家不知道”，跟刚才经过我的所有人差不多。

我欲哭无泪，把视线转向了大冤种杨放。

杨放却毫不在意，问我：“乐正宁，你说过你是会开车的吧？”

我点头，庆幸自己今天有先见之明，驾照什么的都有好好揣上，足以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杨放倒也不检查我证件，仍旧是抱着手笑：“好啊，那我们走吧，今天你替我开车。”

好家伙，那个杨珂天生该做演员，而他杨放都有他演技，毕竟我曾经见识过世间许多肤浅刻薄，可此刻杨放却像是真.和蔼可亲。

但幸好，他的笑容太过于和善，这本身就是最大缺陷。

就凭他这笑脸我都能知道，那意思是前方有坑，他辛辛苦苦连夜挖好的，就等着我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