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南边四季如夏，植物生长繁茂，作物成熟得也很快。最南边的蕴仙州南面临海，降水丰沛；地势低平，耕地广布。但由于当初修仙大能选择在北面的高山建立宗门，百姓们为了更好受到仙门的庇护，很多选择了北上，导致了南边地广人稀。

将手中的地方志看完，飞艇也开始降落了。鱼佑蓂向下张望，期待一落地就能看见椰林沙滩。

飞艇上的生物因着降落也都十分兴奋，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从前听闻的南方传说——这飞艇上含人量不高，讨论的都是已经相互熟识了的妖魔鬼怪。

“鱼姑娘，你为何会选择来南方，南方有什么特别的吗？”龙天玦操控着飞艇，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一路上的疑惑。

前几天看完季离昇提供的资料，鱼佑蓂就拍案决定要前往南边。

回忆了半天，龙天玦都没想起南边有什么能力特别的妖魔鬼怪。在他看来，百花镇的业务还处于上升期，理应镇守中心向外扩张才对，怎么就跨越了几个州直接来到了最南边的蕴仙州呢？

“就来随便看看，北边儿太冷了，来南边暖和暖和身子，”闻言，龙天玦嘴角轻抽，虽不夸张，但鱼佑蓂能读出浓重的无语，“哎呀，先保密咯，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看来是对他有所防备。

这个发现让龙天玦有些不悦，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过来：也是，他是百宗会派来监视她的，不全盘托出才正常。

可能要有大动作，得把她盯得更紧才是！

飞艇停在镇子外面，周围看上去与之前见过的城镇别无二致，并没有鱼佑蓂所期望的椰林沙滩。

出发前鱼佑蓂就已经分配好了众人的分工，进城后大家便没有再多耽误，趁着日头还早，去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多谢鱼姑娘顺路载了我一程，我也就不多叨扰了。”玉笙浣还是从前那副淡淡的性子，行了个标准的礼便离开了。鱼佑蓂跟黄家一直保持着生意上的往来，也就知道玉笙浣因为过人的能力，已经成为了黄逸靖的得力干将，现在的生活不知比以前强了多少倍。

出发前，黄家不知从何处得知了鱼佑蓂的行程安排，连夜叫玉笙浣前往京城跟鱼佑蓂一道去蕴仙州，说是要开拓业务——也就是玉笙浣来了鱼佑蓂才会答应，但凡多来个黄逸靖她都会把人踹下飞艇。

跟在身边的就只剩千面和龙天玦了，鱼佑蓂领着两人四处打听，想要找一个本地向导。

菜市场的农户看着一行人衣着不凡倒是都挺热情，但一听闻鱼佑蓂想去蕴仙州最南边的海滩脸色都犯了难。

“啊呀，不是俺不想带你们去，南边儿妖怪有些多啊！”

”海滩？那算了，那片儿我不熟。”

“诶哟，那一片没什么人去的嘞！又偏，路还不好走！小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冒险了......”

“......”

一一谢过那些耐心回答劝说的农户，鱼佑蓂继续向前走，想看看有没有渔民愿意带路。

水产区的路两边摆满了水缸，里面密密麻麻挤满了鱼，种类丰富，许多都是之前没见过的。看摊的伙计都极为热情，大声吆喝着，鱼佑蓂看向哪里就开始介绍那是什么鱼，怎么做才好吃，最后再报出一个极低的价格——这里的鱼比菜还便宜！

不过鱼佑蓂一开口请他们做向导，他们的热情劲儿就消失了。问了好几家都这样，鱼佑蓂有些气馁。

正打算离开，大不了不要向导自己去的时候，鱼佑蓂的手臂被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本以为是千面，侧头一看，却是一个身着麻布衣的黝黑小男孩。说是麻布衣，但是糟得就像在身上裹了一个破布袋。

“姐姐，你们是要去南边的海滩吗？我可以带你们去。”男孩看着小，一开口发出的却不是清亮幼稚的声音，反而像已经经历过了变声期。

鱼佑蓂手撑着膝盖，矮下身来：“小朋友，你几岁了啊？”

“我十四......我虽然小，但是我对海滩那边很熟的！”男孩生怕面前的人反悔，报出年龄后忙不迭地补充道。

鱼佑蓂与龙天玦对视了一眼：十四岁却这么矮小，应该是家里不富裕导致的营养不良，都这样了还出来揽活儿......

眼下也没有其他人愿意当向导，不如就请这个男孩带路，到时候再多给他点报酬，请他吃点好的。想着，鱼佑蓂应下了：“行。不过我们这一趟可能要去好几天，你不要回家跟你父母报备一下？”

“不，不用了，”男孩低下头，像是想掩饰自己的表情，“我父母都出海捕鱼去了，没这么快回来。”

闻言，鱼佑蓂垂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孩要去准备些东西，鱼佑蓂付给了他一笔定金，双方约定好下次碰头的时间和地点后就暂时分开了。

男孩离开后，鱼佑蓂跟着龙天玦来到百宗会分会。

“师兄！”蕴仙州的百宗会分会负责人是尚灵宗的弟子，见到龙天玦，规规矩矩地行礼。

待龙天玦向蔺源说明来意并向自己示意后，鱼佑蓂才开口：“请问南边最近有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蕴仙州人比较少，妖怪又大多数是水妖，起冲突的机会不多，还算太平，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蔺源带着两人往楼上走，“鱼姑娘想问什么不妨细说？”

“南边海上经常能发现人鱼是吗？”鱼佑蓂也没有刻意想隐瞒自己的意图。

“人鱼吗？就是些爱唱歌的妖怪，有时会用珊瑚珍珠什么的跟过往的渔船换一些小玩意儿，除此之外跟人类的来往很少，”蔺源知道鱼佑蓂的来意，顿了几秒，还是补充道，“他们其实有些怕人。”言下之意是他们不适合到人类聚居的地方工作。

龙天玦迅速处理了一些手续后，便向蔺源告别了。

得知一行人要去南边的海滩，蔺源“嗨呀”了一下：“怎么不早说？我这就找人带你们过去！”

“蔺师妹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们此行不是来办理公务的，就不多麻烦了。”龙天玦又解释了他们已经找到了向导，蔺源这才松口。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蔺源有些疑惑地嘟囔：“那些渔民一个个怕自家的渔船被对家的探子破坏，他们居然真的能找到好心人当向导？”

鱼佑蓂不急着赶路，一路向南走走停停。倒是那小男孩总是一副很急的模样，走得也快，吃饭也急。

“姐姐，那个鱼翅羹好好吃啊！能不能以后天天吃啊？”千面依依不舍地向后看，想把那家平平无奇的街边小店带回百花镇。

“我们倒是可以在这里多待几天。但是这鱼翅羹得要用新鲜的鱼做才好吃，就算把食谱带回了百花镇估计也做不出这么好吃的味道了，”鱼佑蓂也对那道鱼翅羹赞不绝口，但她还是保有理智的，“是这样吧，万福？”

万福虽然比千面矮了半个头，但是性子反而更成熟。虽然千面一路上频频跟他搭话，但他一直都在躲避，几乎只回答鱼佑蓂的话：“嗯，是的。”

越向南边走建筑就越简朴稀疏，行人的打扮也越随意。万福的打扮完全融入了人群，反倒是鱼佑蓂几个变得格外突兀。

“今晚这是最后一个旅馆，再往南走就没有了，”万福指着街边一栋仅有两层的小屋，“你们有什么要买的赶快买，这里的集市不会开到晚上的。”

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带上了海水的腥咸味。闭上眼，鱼佑蓂似乎能看到软和的沙滩和蔚蓝的海水。

心里想着清甜的椰子水，鱼佑蓂愉快地一挥手：“我们走吧！”

说是集市，其实就是一条一眼能望得到头的街道。摆摊的人少，来买东西的人更少。

“来，万福，这是给你的，”鱼佑蓂给万福递过去一包钱币，“给自己买点想要的。”

万福有些局促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道谢收下了。

鱼佑蓂在一个中年妇女的摊子前停了下来。看摊的女人本来在打盹，一看这么个衣着华贵的姑娘停在自己摊前，立刻直起身子，用带着口音的话招呼：“诶哟，小姑娘俊的嘞！快来看看，都是这几天我在海里捞出来的！”

铺在桌上的红布灰扑扑的，但是上面摆放的珍珠、贝壳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镭射的色泽，随着观察角度的改变而变幻着。

“这个是什么啊？”红布的正中央是一颗小指指甲盖大小的，乳白色半透明的“鲁珀特之泪”*。鱼佑蓂隔空指着它，不敢上手触碰。

“姑娘好眼光啊！这个是人鱼的眼泪，可少见了，我采珠这么多年也是头一回碰到呢！”

听闻是跟人鱼有关的，鱼佑蓂来了兴致。在得到摊主的允许后，用手帕捧起它仔细端详。

身后的龙天玦也凑了上来：“怎么。你也没见过吗？”

“世界之大，我作为尚灵宗弟子，虽然确实比普通人见识更多，但也并不是什么都见过。”龙天玦仔细看了一会儿，重新直起身子。

“尚灵宗？两位是尚灵宗的弟子吗？”女人肉眼可见地惊了一瞬，又迅速冷静下来，“两位是人中龙凤！这样，既然二位喜欢，这人鱼的眼泪我就便宜卖给你们，只要......”她抬起手就要比划。

“不用了。”

“这个是假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