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醒来时,麦粉香混着铁锈味在她鼻尖萦绕。
容从清被缚在木架上,昏沉沉的抬起头。
这是间昏暗的厨房。
前世她就是死在东宫的厨房里,难得重生一次,她怎么又到了厨房?
容从清试着动动手脚,挣脱手上的束缚,发现毫无办法。
到底是谁要害她?
是那对夫妻?
她冷静下来,环视着厨房里的东西,试图找到逃脱的办法。
这里四面都是土墙,灶台上摆着有些眼熟的木蒸笼。
这蒸笼...是早晨吃过的包子
难道害她的人不是那对卖热豆腐的夫妻,而是那家包子店?
过一会,厨房的门被打开。
“呦!这就醒了,姑娘好身体呀!”
一名穿粗布的男子逐渐走近容从清,他手中拿着一把菜刀,脖子上挂着一条汗巾,
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将被绑的容从清上下打量个遍。
“是你!”
容从清一眼就认出,那人正是早晨的包子铺老板。
“诶,姑娘,好记性!别急,等我早晨做完生意,再来找你唠唠。”
他掀开竹帘,里间阴影里蜷着个灰衣女子。
“如果太无聊...你就找她聊聊吧。”
那女子两眼木纳,眼眶极度凹陷,神情呆滞的蜷缩在角落,头发凌乱不堪,身上衣服灰突突的,打满了布丁。
容从清微微低下头,眼底瞬间噙满了眼泪。
这就是曾经的冷戚然?
掌柜的说罢,从怀中掏出一罐黑色药丸,捏住冷戚然的嘴巴,将它们都倒了进去。
“等会再做几笼来,给我看好这个丫头。”
冷戚然趴在地上,表情十分痛苦的蜷缩着身体。
掌柜的顺势从厨房拿出几笼包子搬进店里,将她们锁在厨房里,又继续热情的在招呼着码头上来往的人们。
“老板!怎么拿个包子这么久!今天给我拿个肉包吧!”
掌柜得热情道:“就来了!你也知道我家老婆子摔了腿,这杂事都是我来跑着干!多包容包容!”
过一会,冷戚然起了身,她眼神逐渐回了神,擦掉手上的灰尘,走到了灶台前。
容从清立马对她道:“你认识冷镖头吗?”
冷戚然眼神怔了怔,瞬间回复理智,摇摇头:“不认识,小女跟着爹娘卖早食为生,那会认识什么镖头。”
“冷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死,你不想查吗?”
冷戚然低着头,眼底充满凶狠:“够了!你先担心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日。”
“我不会死的。”
冷戚然安静得在厨房里包起包子,她熟练的将面皮放在手心窝里,又用右手挖起一勺馅料,很快就搓成了一个包子的模样。
“有我在这里看守,你以为自己能逃掉?”
容从清手上被勒的生疼,细嫩的皮肤上都浮出了红色血印。
她笑了笑,温柔道:“正是因为有你在,我就不会死的。”
冷戚然轻哼了一声:“等你知道那人做的什么营生,你就不嘴硬了。等着忙完了,他就会给你卖到青楼去换银子,要不然你真以为卖包子能撑得起在京城的地租?”
“你甘心留在这里帮他做这些见不得人事吗?”
“我?你看我这幅样子,还像人嘛?他用虫毒控制我,我又怎么能离开!”
冷戚然深情痛苦:“你以为他不会将我卖了吗?你以为我在这里每天都过的好日子吗?这个厨房就是我的家,但我必须要忍下去,我要留着一条命..”
容从清余光扫过案台上的割肉的刀具,她认真道:“戚然,我带你回家。”
“冷家的事儿,我帮你查。”
“你的毒,我帮你解。”
冷戚然低下头颅,眼泪已经啪嗒啪嗒滴入包子馅里,她咬紧牙关道:“你只是个闺阁女子,又这么会帮我?”
“你过来摘下我颈前的那条链子,在里面放着南国秘药流云散,只要服下能解大部分毒。对于冷家的事儿,我既然知道这个秘密找到你,如果是为了灭口我又何必自己大费周折的来找你,直接找我的相公下令就能了解此事。”
“戚然,你相信我。”她压低声音:“解开我的绳子,我们一起走。”
忽然,厨房的门忽然被踹开。
掌柜的脸上挂着狞笑着逼近,他手中的刀刃忽然甩了出去砸在菜案上。
“你竟然知道冷家?”
他走过去,抢走容从清的链子,从里面拿出流云散,仔细得闻了闻。
“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快就行了,身上还带着流云散,看来我今日绑了个大人物呀!”
冷戚然一见到他就害怕得蜷缩在角落里,容从清喊道:“戚然,我认识的你聪明凌厉,会易容会武功心怀忠义,身穿一袭红衣手持双刃,能打败一切敌人,更从不畏惧生死,你忘记自己的模样了吗?”
冷戚然一脸迷茫的抬头看着容从清。
她可以成为这样的人嘛?
“冷戚然!你不要忘记你是谁的女儿!”
掌柜的笑了出来:“原来我呢,是想放你条生路,给你卖进青楼里换两个银子,现在看来你这丫头知道的太多了。”他抄起厨房里的菜刀就朝容从清砍去。
冷戚然突然抓住地上的黄土撒向他双眼,同时割断她手上的绳索。
掌柜的惨叫着揉眼,大声喊着:“娘子!娘子!这丫头翻了天了!快来!”
容从清立马跑到她身后,鼓励道:“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跑!”
容从清拽着冷戚然朝门口去,指尖刚触到木门,忽然被那名女人挡在了身前。
“想逃?”那女人堵在门口,手中晃着长鞭。容从清将冷戚然护在身后,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你既然收养了她,却将她变成这幅模样,你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我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一个丫头片子来插嘴!”
“你问问,她的武功是谁教的?她的吃食衣物是谁给的?她这条命是谁捡的?”
“然然,你爹爹做错了事情,都是为了我们一家人能吃饱穿暖。没了你爹在外面起早贪黑的辛苦,我们怎么能在京城立足?”
冷戚然低头垂眸:“他不是我爹。”
她的肩膀从容从清身后抽开,用自己的身体遮在前面。
养父脸色骤变,厉声道:“白养你这么多年,三言两语就被别人骗走,真是白眼狼!当年我就说了不要让你多管闲事,你非要收养她,现在你看看翻了天了!”
“既然如此,往后家里就再也没有你这个人了。”
“来人,动手。”
养母一声令下,后院忽然出现了许多打手。
她瞥见桃儿,眼神又流出一丝怜悯道:“留活口。”
养父道:“你这个死娘们,都什么时候了?还留活口!都给我杀!统统都给我杀了!”
他们手持刀剑,朝着冷戚然赶来。
容从清第一次用到前世学的三脚猫功夫,灵活得躲着他们的袭击,抢过一把刀剑递给冷戚然。
冷戚然一个轻功接住了武器,持刀而上。她动作快如闪电,只见她手腕快速翻转,刀柄敲中打手身上的穴位,就见他们立马倒地。
另一打手抽出朴刀朝着容从清劈来,她顺手抄起蒸笼盖抵住刀刃,又抓起一把面粉洒在他的脸上。
“戚然!小心!”容从清惊呼。
最先被击倒的壮汉摸出飞镖,对着冷戚然后背刺去。
养母不假思索掷出捡起的银簪,擦着飞镖而去让它换了一个方向。
只见飞镖擦过冷戚然的手臂,将她手中的武器打掉。
养母看只那打手警告道:“说了,留活口。”
冷戚然眼底噙满眼泪,她眷恋得看向养母,下一秒又狠心抽过身,赤手空拳的与打手缠斗。
没一会,两人身上都挂上了不少伤痕。
养母拿着长鞭,对着冷戚然道:“现在你认错,我可以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说罢,她挥动下手中的长鞭,就狠狠得将冷戚然打在地上。
养母眼神带着杀气,看向容从清:“至于你,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容从清见她踱步而来,缓缓超身后退去:“你困的住她一时,困不住她一世。”
此时,门口传来一阵呜咽声。
养父瞳孔骤缩,颤抖着指向后院大门:“娘子...快走...”
他话音刚落,只见他身后突然插入一把利剑,气绝身亡。
此时,冷戚然趁众人没反应过来,忍住身上的伤痛捡起武器,刺穿了另一名打手的胸膛。
养母这才这才注意到院子外的声响,只见她的丈夫已经倒在地上的血泊里,胸前插着一支利剑。
“阿富!”
她回头看去院里子已经站满了旁人。
双羽站在最前面,他看着冷戚然赞赏道:“一打十五,有天分!”
冷戚然拖着伤口,扭过头去不愿与他多说,跑去厨房里将容从清护在身后。
“有事吗?”
容从清摇摇头,连忙走到外面。
养母感受着这群人的内力都强的可怕,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安静得抱起丈夫的尸体,瞥向冷戚然,声音平淡:“从今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永无瓜葛,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