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王阿婆和苏荔坐的还是昨日的位置，谢谨则坐在旁边的一桌，王阿婆从谢谨进门时，就开始不住的打量。

“阿婆，他名叫谢谨，是我表哥。”苏荔主动介绍道。“我姓苏，叫苏荔。阿婆既然已经同意将店铺借给我，那很多事我们要提前讲清楚。”

“行你说。”王阿婆从落座开始，就不断地搓着双手。

她注意到阿婆的不自在，“阿婆不用这样紧张，我们是合作伙伴。等下我哪里说的有不对的地方，阿婆要说出来，我们也好一起协商。”

苏荔的语调舒缓，脸上带着笑意，希望以此可以让阿婆放松下来。

王阿婆在苏荔的注视下缓缓点了下头，苏荔知道这是表示赞同的意思，她也就继续说下去。

“我们还是按照昨日的提议，阿婆借给我铺子，我提供菜谱，收入我们五五分成。前提是阿婆要和我一起做。”

“我刚才便说过，借用店铺的主要原因是想快速赚钱。赶在冬日来临之时，我能在城中租下一间铺子，以供我们全家居住。”

“阿婆也不必担心我会占着店铺不还，在商定好之后，我会给阿婆立个字据。”

听到这里，阿婆才算停止搓手的动作，看向苏荔的眼神也没之前警惕。

苏荔同样注意到阿婆的改变，停顿一下还是开口道，“至于卖什么，这个由我来决定。”

王阿婆的眉头皱了起来，悄悄瞥向谢谨，又抬眼看下苏荔。

“阿婆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可以。我表哥只是看着有些凶，其实人很好的。”谢谨听到苏荔的评价之后，转头和苏荔对上眼神。

苏荔原本圆圆的眼睛，此时被刻意睁大，像是只炸毛的猫一样，仿佛这样就会给人类造成威胁。

谢谨很想告诉她这种方式对他没用，但看着苏荔如此努力的情况下，谢谨决定满足苏荔的要求。

他露出平日里在苏家伯父伯母面前才有的微笑，冲王阿婆轻轻点下头。

王阿婆看见谢谨的动作，对苏荔的话也相信了半分，“你是不打算卖包子？”

“阿婆现在的客人和刚开业时比如何？”苏荔话锋一转，问起了王阿婆刚开业时的事情。

“差了很多。”阿婆的声音透露着藏不住的落寞。

“阿婆知道原因吗？”

“因为，因为。”王阿婆口中的原因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不愿意去说。

“阿婆知不知道在城西还有家包子铺？”苏荔知道阿婆想说的原因是什么，无外乎就是她在李云那里听到的，王阿婆的儿子砸店。

这个固然也造成如今王阿婆店铺无人问津的处境，但是其实在砸店事件发生之后，王阿婆的店铺不是立即就没生意的。

毕竟大部分的人都不在店里吃，只是买走包子而已，所以王阿婆儿子砸店的行为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利益。

况且王阿婆的儿子没有蠢到在人最多的时候闹事。有些赌徒是在赌桌上头脑发热不顾一切，但只要下了赌注，涉及到要钱这方面却格外精明。

而且从王阿婆的店铺这些年一直在开也能看出来，阿婆的儿子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

真正彻底打击到王阿婆店铺的并不是这件事。

“知道。”王阿婆轻轻点头。

“那阿婆还记得他们家开门之后，阿婆店铺每日的客人变化吗？”

王阿婆恍然大悟道，“你想说是他们影响到我的生意？”

“阿婆从开这家店铺起卖的就是包子，多年来没有任何变化。固然好吃，但绝没有到无可替代的程度，所以当有同样的店铺出现之后，自然会被分走一部分的人。”

“就像阿婆今日桌上的糖葫芦一样，即使我不卖，也自然会有人出现继续卖的。”王阿婆听完苏荔的话后下意识地看向桌子。

是啊，不正是因为自己的竞争才导致苏荔的生意不好做。怎么如此浅显易懂的事情，却困扰了她多年。

“你想怎么做？”王阿婆明白苏荔和自己这样说，定是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

“办法很简单，我们只要做到两点就可以。”苏荔说出这句话之后，不仅王阿婆全神贯注地看着苏荔，就连看似漠不关心的谢谨也将身体向苏荔的方向偏转。

“首先我们一定要有特色菜，说白了就是招牌菜。这道菜很关键，我们的店铺后续会不会顺利，完全取决于这道菜能不能做好、被接受。再然后就是阿婆之前缺少的，创新。”

“创新？”

“对，我们要把握时机，当察觉到客人有所减少时，要立即推出新的菜品，挽救流失的客人。”苏荔说到这里便停止，没有继续再说，她要给王阿婆接受和反应的时间。

“行，就按你说的做。”王阿婆在听完苏荔的一番分析之后，现在对苏荔是完全信服。“不过，在你离开之后呢？”

苏荔知道阿婆说的是什么。

“这一点阿婆可以放心，在我们合作期间，我提供的所有菜式，今后我都不会再卖。至于在我离开以后，是否继续卖当然都归阿婆来决定。阿婆看看还有什么疑问？”

“没有。”王阿婆摇了摇头，“你决定好卖什么了吗？”

“昨日来找阿婆时便已经想好。”苏荔虽然不知道阿婆擅长的是什么，但是既然阿婆在卖包子，显然应该是自信的。所以苏荔选择的菜式也是和包子类似。

“我想出的吃食都不复杂，对于阿婆来说也比较容易上手。可是这种不复杂的菜式就避免不了还是会发生阿婆之前的事。”

“但是我也相信阿婆的能力。之前是当局者迷，如今既然已经知道关键在哪里，阿婆会做的很好。”

苏荔虽然想帮王阿婆逃离困境，但是不能一直围着王阿婆转。她对王阿婆的感情，是有同情的成分在，只不过这种同情太浅了，不足以支撑苏荔。

况且苏荔从来都不是喜欢自我奉献的人，她更看重利益，习惯以此去衡量他人。

王阿婆现在对苏荔有用，甚至是会产生很大的助力，所以她愿意和王阿婆合作。在合作范畴之内，苏荔会尽职尽责。

但是合作结束之后，未来会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了。

“全都听你的，反正不管怎么都比现在要强不是吗？”说着王阿婆便用力地吸气，然后慢慢吐出，她的身体好像在这一瞬间失去了运转的动力，无力地将后背靠在椅子上，眼睛失神地看向店门口的方向。

“看着每天的来人越来越少，说不定哪天可能一个人也没有，这个店也就彻底开不下去了。苏姑娘我其实挺感谢你的，但是这话说出来我也挺不好意思。”

“昨日的生意真的很好，好到像是在做梦一样。我已经忘记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人嘛，尝到了一点甜头就会念念不忘。既然苏姑娘你说有办法，那我愿意尝试，愿意听你的。”

说完，王阿婆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正在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

苏荔的视线就没从王阿婆身上离开过，也跟着笑出来，动作间和谢谨对上视线，谢谨的眼神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还没得及捕捉，便消失不见。

“阿婆知不知道李云，就是住在阿婆附近的？”苏荔将话题重新拉回正轨。

“知道，我那日还看到你俩坐在一起”

“对，我也是多亏了她每日都帮我占位置。”苏荔解释道，“我想店铺每日所需要的菜可不可以从她家进？”

“李云她家的菜我也买过，你想从她家进我没意见。”王阿婆对从谁家买菜没有要求。

“多谢阿婆。”

“进菜这件事还要辛苦阿婆，我每日走之前会去找一趟李云，让她第二日早上就将需要的菜送过来。”

“麻烦阿婆清点一下店里剩余的面粉和调料，这一部分我也要出一半的钱，这都会写在字据里的。”

“现在店里就剩些调料，面粉已经没了，这字据也不用写了。”王阿婆说起店里的情况。

“字据还是要写的，阿婆拿着也安心。”苏荔说完才猛然想起来非常重要的事。

谁会写字啊？

她能看懂这里的字，不代表就会写啊！

苏荔在谢谨和王阿婆之间看了两圈，最终还是冲着王阿婆说，“阿婆，你会写字吗？”

不知道为什么，苏荔不是很想在谢谨面前暴露自己的短处，除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刻。

只是很不幸，这个时刻竟然就在当下。

在王阿婆说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之后，她不得已将询问的视线投向在一旁，明显已经进入看戏状态的谢谨。

谢谨和她的眼神对上后，轻轻挑下眉，随即站起，抬脚走了出去。谢谨这是有办法的意思，苏荔便不再纠结，而是和阿婆说起明日要做的吃食。

苏荔说完，谢谨也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两张纸。走到苏荔面前将纸平放到桌子上，上面已经写好了字，苏荔低头辨认起来。

谢谨就站在旁边看着苏荔的动作，苏荔看完没有问题之后，将其中一张递给王阿婆，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阿婆可以去找别人也看看这字据。”

苏荔全然没注意到谢谨探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