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所有道修连带石淳自己都被笼罩在一片黑气之中,被围在天门阵中的八卦阵瞬间消失无影。
德源真人见状一惊,却为时已晚,被困阵中,出不去了。
谢遥清知道,下一刻那天门阵就会被魔气充满,吞没阵中所有的人,迅速转头对逸尘居士道:“毁去坎位和离位的两棵树便可破阵。”
逸尘居士也不问他从何得知或者如此做是否对自身有危险,他话音一落就纵身跃上天门山,直逼坎位那棵老树而去。果决得让谢遥清怔了一怔,喃喃自语道:“他干嘛这么信我?”
轰然一声,老树被逸尘居士的灵力击中,瞬间化成齑粉。
石淳恨恨看向逸尘居士。
逸尘居士视若无睹,又一道灵力击碎了离位那棵树。
在那棵树爆裂的瞬间,与坎位离位相对的位置上,金钟罩一般困住众人的黑气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将天门阵截成两半。
忽然间,天门阵爆裂,魔气不是向外爆发,却是向阵中聚集。只听一声巨响,烟尘四起,整座天门山都摇了一摇,仿佛要山崩地裂一般。
然而尘埃落定后,天门山完好如初,阵中的所有人却都身受重伤,几个修为浅的道修倒地不起,只有德源真人和石淳勉强站立。倒是逸尘居士,因在阵外毫发无损。
德源真人定睛一看,认出逸尘居士,一抱拳道:“多谢逸尘居士出手相助,我先结果了这个妖人,再与阁下相叙。”
谢遥清知道天门阵一破,德源真人诀饶不了石淳,在逸尘居士上山时就拼命往山上跑,此时刚好跑到,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叫道:“且慢。”
德源真人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谢遥清。
谢遥清扯谎根本不用打草稿,张口就道:“这妖人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望道长能给我个机会手刃仇人。”
还不待德源真人做出表示,谢遥清又道:“逸尘居士,借剑一用。”说着一把抽出逸尘居士的佩剑。
德源真人见逸尘居士被人拿走了佩剑竟然也不阻拦,猜到两人相识。方才欠了逸尘居士个人情,便不好说什么。
谢遥清一剑向石淳刺去,同时背着众人无声地向他做了个口型,快走。
石淳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见有人来袭,第一个念头就是背水一战。手中一柄魔剑不闪不避地向着谢遥清迎过去。
谢遥清灵力微弱,刚才又跑得软了腿,见他如此,心头大惊,却根本无力避开。
待石淳反应过来谢遥清口型的含义时已经不及收势。
只听一声闷响,是魔剑刺穿血肉的声音。
谢遥清看着胸口插着的剑,愣了一愣,心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原本想着搅一下局,给石淳争取逃跑的机会,没想到出了这么大一个岔子。
他知道他这一伤德源真人势必要出手,却不想第一个迎上来的竟是逸尘居士,心念电转,立刻向后一倒,那把魔剑登时离体,鲜血四溅。
忽然间,四溅的鲜血在空中弥漫开来,形成一片雾气,天门残阵的魔气瞬间被吸引过来,搅动得山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血咒!”德源真人惊叫一声,还来不及出手,已经被卷着砂石的狂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血咒乃是以鲜血结咒的诅咒术,像这样的法术因为已经付出了血的代价,不需要多高的灵力。这样的诅咒术原本挡不住德源真人,但这里还有天门阵残留的魔气,被血气一激,立刻搅得天地变色,是以谢遥清凭着一点微弱的灵力,却也能四两拨千斤。
即便不须耗损太多,这样的法术对于谢遥清还是有些勉强,他结咒已经用尽周身灵力,再无力挣扎,只能任自己向后仰倒。本已经做好摔得眼冒金星的准备,但是他并没有倒在地上,有一个人飞奔而来接住了他。
谢遥清不用看都知道那人是谁,低声在逸尘居士耳边道:“带石淳走。”
逸尘居士骤然出手,一个定身咒困住了石淳,让他不能动弹。
石淳被方才的变故惊住,又受了伤,反应慢了许多,逸尘居士又出手如电,他竟躲避不及。
逸尘居士带着谢遥清和石淳御剑而去,待狂风渐息,那些道修能睁得开眼睛,早已没有了三人踪影。
逸尘居士带两人躲到一处山洞中,解了石淳的定身咒,冷声道:“洞中湿寒,重伤之人受不住,去捡些柴火来。”
石淳犹豫了一下,见谢遥清脸色苍白,终于没说什么,闪身出了山洞。
石淳那一剑来势凶猛,速度快得谢遥清来不及觉察出疼。这时才觉得左胸口疼得透不过气来,笑了笑,向逸尘居士开玩笑道:“我上辈子定是造了什么孽。”话一出口,自己却是一怔。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自己清楚。
石淳那一剑本是冲着谢遥清心口去的,他当时已经力竭,见谢遥清来挑战,山穷水尽之际一出手就是杀招,待看清谢遥清口型时已收势不及,只得将剑锋偏开半寸,虽险险避过心脏,却一剑刺伤左肺。谢遥清这一说话,不由咳喘起来。
他原本就疼得要死要活,这一咳越发支撑不住,痛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逸尘居士见他脸色苍白若死,心头大骇,两指在他身上急点几处大穴,之后一掌抵住他后心,替他输入灵力。
待石淳再回山洞时,一脚才踏进山洞口,便怔住了。
山洞中已然多了一只雪豹。
那雪豹见了他,先是怔了一怔,又看了看谢遥清,忽然怒吼一声,是威胁之意。
石淳下意识后退一步,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震惊。
他见雪豹如此护着谢遥清不让他接近,心头大震,看向谢遥清,颤声道:“你是谁?”
谢遥清昏昏沉沉靠在逸尘居士身上,听了他这一问,勉强睁开眼,低声对雪豹道:“让他进来。”
这一开口,又咳了起来。
雪豹立刻紧张地望向谢遥清,察觉到石淳靠近,立刻又回过头对他怒目圆睁,然而因为谢遥清那句话到底没对石淳怎样,只是警惕地看着他渐渐逼近。
这厢谢遥清也顾不上他们怎样,径自咳得昏天黑地。
他上辈子什么样的伤没受过?由于灵力强大,本不把这种伤放在眼里。然而这一世身娇体贵,灵力又弱,竟是一点痛都受不住,不由心中暗自叫苦。
谢遥清咳得喉咙间一片腥甜,终是咳出一口血来,逸尘居士见状大惊,一掌抵住他后心,为他输送灵力。
谢遥清觉得胸口一暖,一口气缓了过来,向逸尘居士笑笑道:“方才一时呛住了,咳出来就没事了。”他气息不畅,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逸尘居士听得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别说话。”
谢遥清一直没话找话原本是痛得厉害,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而他左肺受伤,实在是不适合说话,只好闭了嘴,蜷缩在逸尘居士怀中。
他其实也觉得这姿势有些不妥,然而山洞阴寒,他又失血过多,浑身发冷,便格外眷恋逸尘居士身上那一点暖意。谢遥清这一世活了十九年都贪图安逸,能享受的时候绝不肯让自己吃半点苦,所以就把那点不妥的感觉忽略了。
石淳一直站在一旁,心中惊疑不定,但见谢遥清这副模样,又不敢再让他开口说话。
倒是逸尘居士先开口了:“你可有法子收了他身上的魔气?”
石淳这才如从梦中惊醒,懊恼地摇摇头。
石淳方才用的不是普通的剑,是魔气凝成的魔剑。这样的魔剑伤人,剑上的魔气会侵入人的身体,让伤口久久无法愈合。偏生谢遥清伤得是那么凶险的地方,魔气不除,只怕有性命之忧。
逸尘居士替谢遥清输入灵气,虽能暂时让他恢复些力气,挨过身上的痛楚,却无法替他将魔气拔除。要化解这魔气须由谢遥清自身灵力才可。然而他灵力太过微弱,现在修炼只怕不等练到能化解魔气,人已经不行了。
石淳看了看雪豹,又看了看谢遥清,有些犹豫地问道:“他自己也没有办法么?”
逸尘居士还未张口回答,怀中的谢遥清突然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咳了几声便呛出一口血来。
逸尘居士目光一紧,立刻抵住谢遥清后心又送了一道灵力进去,然而谢遥清仍是咳个不住,痛得整个人都僵硬了,断断续续咳出几口血来,才渐渐止住了咳,软倒在逸尘居士身上。
逸尘居士见状,知道他虽点了谢遥清几处大穴替他止血,但是肺部缓慢的渗血却是止不住的,所以他才会呼吸不畅,时不时便咳血。当下也不犹豫,打横抱起谢遥清,便往山洞外走。
谢遥清连痛带呼吸不畅,原本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忽然被这样抱起来心头一惊,生生吓得清醒了几分,睁开眼睛看向逸尘居士。
逸尘居士不待他开口便道:“你的伤口必须立刻处理,我带你去镇上找大夫。”
谢遥清知道这样也许会惹来麻烦,但更怕死,便点了点头,又转向石淳低声道:“你若是想气死我就继续惹事。”话音未落,又咳成一团。
逸尘居士见他面色灰败,听到那个“死”字浑身都僵了一僵,皱了皱眉头,带着人御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