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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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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舟降生的时候,天空就是产道,她从那里掉下来。

山中一处僻静的小院,粗布衣裳的女人正整理新织的棉麻,将一匹色泽暗淡的灰黄布料悬挂在搭建好的晾衣架上,晒不要钱的太阳。

布衣人住深山里。

因水洗而发硬的麻布料子硬邦邦杵在横栏上,也许比茅草做的屋顶还坚硬。

女人新死了丈夫,离开了许配的人家,徘徊村落城镇,最后就落脚在劫匪也不愿意光顾的废弃佛堂小院。

在夜里,她通过月亮和树梢映在土墙面的斑驳倒影,瞧见分明有一样东西从天而落。况且,她也听见院里的水缸扑通一声响。

如果是动物淹死在里面,水就不好喝了。抱着这样的心态,她连忙赶着月光走到小院,干柴枯枝做的院落门还安安静静地行使栅栏义务。

看来不是外人来此,她放下一半的心。

随后,趁着正上中天的亮月,女人走近水缸。也是稀奇,依照农历,今夜本该是晦月日子,不知因何它圆盘一样高悬。

走近时,她惊讶地发现缸中月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婴儿打碎,而她身上,裹着自己白天晾晒的麻布,竟然已经裁成了衣服的形状。

在肥嘟嘟的面庞衬托下,粗布竟然也有城里人才穿的起的棉布模样,而且闪闪反光。

她被眼前的情景触动,伸手触碰粉嫩的婴孩。接着,女人听见了一声嘹亮的,似乎山顶上都能听见的啼哭。

……

因此,浮舟的出生与长大被这个女人一厢情愿认为是某种神迹降临。

她的名字是这个女人卖掉了地里种的菜然后去神社里找人算的,就在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次日清晨。

哦对,浮舟在那个月圆之夜后的七日成人。确实也有神话特征。

女人看起来是有点信仰的,话又说回来在佛教和神道教野蛮生长的这个时代和世界,神职人员赚大钱是常事。因此,她愈发愈发认为浮舟的降世是某种天定,命定,甚至能扭转她已经暗淡的生命。

“没有的事情,女士。”感觉此处绝望的东方人还不如寡言的范德布姆家族内敛,浮舟自降生就眼盲,现在她还没能熟练掌握听声辨位:“我们不推拒自己的命运,我们接受它。你要顺从,才会在轮回中。”

浮舟想,既然对方这么爱听哲理,她就宣扬点陋习。

结果,没等到反应,也没再被急迫粗糙的手推搡,浮舟别扭地坐在墙角柴火堆里,以为自己说的话没反馈。

分秒后,却听见不远处咚一声。

浮舟:“……你是不是磕头了?”

“……”

“别磕。”

但顺从的人偶尔也执拗,认死理的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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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浮舟天生丽质,就算她目盲,也知道此评价当不得真,前两天她还是仙女下凡,据说还是大海神宫里的公主托生在陆地上的那种。

“可是妈妈,海不在天上。”她一句话打断女人临睡前的幻想。

“……你是尊贵的公主,你的皮肤像月亮,头发像夜晚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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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是几乎没有的,她只用不足一个月就发展成了正常女性的样子,但浮舟确信,自己一定是在自信教育中成长的。

没过多久,她就适应了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能出门听风声走山路,再捡捡接下来过冬要用的干柴,再挑点能吃的野菜回家洗洗晾干这些事情。

哪国公主会干这个?

贫苦的日子也摧折信仰。

于是,仅仅一个月后,在落雪让山路冻结的季节里,浮舟认识到了没钱能多大程度变易普通人的信仰。

她被托在家庭编织的箩筐里,被瘦弱的农妇背到山下。说是要带她去乐馆中学习乐器,理由是稍稍有点钱的人家就会让孩子学这个。

但浮舟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我觉得还是有不少不同,至少他们会把有名乐师请到家里来。”

在被牵着手一路走过镇中市集终于到僻静处所后,在浮舟听闻盲眼的孩子非但不需要钱,反而交到乐馆后还能倒贴给人钱时,她彻底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乐馆的人这样评价她:“年纪有点大了,啧,但确实是瞎子。”

粗粝的男人的手不客气地按压她的眼窝,估价定值:“皮肤白净,可遮上眼睛倒还能看。”

这时浮舟成了危急时期的和亲公主,她紧张地问:“我是被卖了吗?”

答案是正确的,因为妈妈也要吃饭,也要过冬天。

紧接着,农妇说出了浮舟的揠苗助长一样的成长经历和出世传奇,却被当成想要涨价的疯话。

男人不耐烦道:“去去去,谁值多少钱我还不清楚么?”

浮舟好像能听见自己的一个月妈妈被推到地上的声音。

最后,一阵叮叮当当的铜钱声响,她就成了落难的亡国公主。

作为自己的买卖费用,那女人塞了一个硬邦邦的钱币给浮舟。这是一个生存困难的人良心的价钱。

浮舟攥紧了金属钱币。

然而,钱在被拉进院子里以后抢走了。她的买家,那个蛮横的男人,强势吃回扣。把她的返利没收。

从农业专职服务业,这就是浮舟从出生到被卖掉的过程。

在乐馆里,她听说在这个地方被采买进来的人,也有去皇宫做乐师的。但浮舟认为这是一期不亚于深海龙宫的骗局。

现实应当是:不会吟曲赋诗就淘汰,年纪大了就丢掉。因为人命在冬天很贱,而供人吃饭还需要钱。

为此,她就算不情愿,也努力学习,不落到会被聚众训斥的末位。

如此,过了一个冬天。

等到春风吹拂的时候,浮舟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乐师,最长弹奏的是琵琶,最乐意演奏的曲目也是琵琶曲,因为它很轻,可以抱在怀里就走。

她还没到能拥有侍女仆役的地位,只是若有人需要撑场子或者需要伴奏,她就会过去。

也许有些王公贵族会有鉴赏音乐的本领和素养,但普罗大众多只有样学样,走个形式上的流程。

这里是边村,乡绅都是上平安京也只能被城里人嘲笑的乡下佬,所以……在艺术品鉴水平上嘛,只表现方面向远离庶民的阶层靠拢。

这也就是为什么,浮舟在离别时总被特意指明她的人要求--揭下绑在眼部到后脑的缎花丝绸。众人视她为小村奇观。只想看她畸形的脸。

她拿钱办事。对方是客人,只要听上去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请求,浮舟都会照做。

然后客人就凝视她有眼眶而严丝合缝的白皙盆地,她就能听见毫不避讳的啧啧惊奇。最后,大家就纷纷推定,她是自娘胎里就如此,与别的天生目盲而有眼睛、能睁开、却不视物的人还不一样。

这套流程她已经能赔着笑做完了。

有个僧侣倒是见多识广,告诉浮舟,这也是一种福相。

浮舟心里想,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可她面上却沉静端坐,仪态端庄,朝醉酒僧侣的方向颔首:“大人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对方摇晃杯中低廉的酒,扬言:这她就有所不知云云。卑贱的酒气抵达她鼻中,一同而来的还有则东方神话传说。

传说,七孔凿而混沌死。

自信的男人言之凿凿:“喜怒哀乐之未发,这就是混沌。我们僧侣所行的一生之道就是为了到达不垢不净的……”他酒量很差,没说完就就醉晕过去。

浮舟没能听完故事,虽还有些好奇,但更重要的是这次的客人已经睡过去,她能提前完工休息。

至于他的话,有点意思,但她怎么记得庄子是道家那边的,就算要和鉴真大师来的唐朝碰碰瓷,那也得是神道教的。

她忍不住腹诽,和尚就不要跨专业讲学了吧?酒品又那么糟糕。

嗅到了洒落地面的清酒扬升起的令人眩晕的香气,伸出手定住还在咕噜咕噜转的粗陋土杯。准备撤退,她想给自己放个假。

推开木帘门,除了料峭的微寒,空气中还飘荡着一股幽雅的花香,是雨打湿花瓣的味道。

下雨了。她欲离开。

浮舟不是旅馆的客人,讨要一把外借的伞自然失败,而且向她这样的乐师还影响了旅店本身的文娱生意。平白还挨了一顿奚落,她耐着性子小步踏入春雨中。

兜里揣着今天的收入。

重量令人安心。浮舟开始散步,她向人烟稀少的城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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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傩第一次看见浮舟的时候,把她当成了看起来不难吃的食物。城外,烟雾迷蒙。

这年头,一个细胳膊细腿,身形娇美柔弱的女人走在路上本来就是会被盯两眼的,更不用说她身上穿的不是好衣服,只是村妇下地干活的短裙衫,设计上为了不弄脏裤脚,还露出一截脚踝和白皙腿肚。

他百无聊赖,然后评判着:备选。

因那漫不经心一眼,他注意到了纤瘦的女孩脚上沾了泥巴。有泥巴,想来应该还是不比细皮嫩肉的城里人。

想到这里,宿傩忍不住问旁边人:“里梅。”

少年立刻谦恭应声:“是,大人。”

“你还记得前几天那个女人,元藤氏直属……那小部队叫什么名字来着?”宿傩放下了车内的木帘,遮挡外面春雨朦胧。

“是【日月星进队】,大人。半月前,您歼灭了全数16人,包括他们的队长乌鹭亨子。”

“这样啊。没什么,突然想到而已。”宿傩说。

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咒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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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近一家可以歇脚茶水又低廉的茶屋时,唯一对浮舟来路知根知底的黑色乌鸦先生声音传到她脑中。

那声音问她:【最近怎么样?】

除了瞎了、很穷、吃不饱饭和不太自由以外都挺好。

浮舟没回答,配合意愿一点也不高。她没兴趣和这个让她眼瞎的家伙说话。

浮舟曾经是锈湖底的一抔污泥,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她自己也不清楚。

反正按照神话里的说法,一抹意识化人总逃不开天人感应或者高维存在的恩赐。她情形也差不多,但她需要付出代价--

为了让自己拥有一具真正的人类形体,依据炼金术规则,浮舟需要凑齐10样东西。不巧的是,一般而言,这10样东西的主人非但要是10个不同的人,而且还需要彼此之间联系紧密。

中上策是宿主们有亲缘关系,譬如说一家四世十几口人,每人凑点补补齐。

但还有一个小妙招,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乌鸦先生挥动黑色的双翼为浮舟衔来异世界的讯息。

在锈湖之外,在东方。很久以前,有一位武人,他的生命力强大而纯粹,一人顶十个。如果她潜入他的记忆……

乌鸦口吐人言,补充,为好消息加码:“生命还可以延期,你想活多久就活多久。”

令人动心的交易背后总会有心酸苦楚和合同里写不清楚的陷阱。但没得选,浮舟答应了,如此就构成了生命的开端。

如此就是--试用期。

锈湖的生命是静水在小池子中循环,是一幕剧在同一片舞台上重演了一遍又一遍,不过只观看而从来没体验过的她仍然雀跃。

这是她奔赴第一场试炼。就在这个史称平安时代的地方。

但浮舟一开始不知道,开局就被坑了一把:她这个身体天生就没长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浮萍一样的薄命姑且地活,这种事情一开始乌鸦可没说啊!

因此她在第一次接收到乌鸦先生的讯息后,不打算回答。她有点羞恼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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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能听见。】乌鸦在她脑袋里说。

浮舟拄着被削得很直的树枝丫调转了个方向,往更远、开阔的大道上走去。

是,她能听见,但不想回。

越往郊外,泥土潮湿的味道就更加明显,简易盲杖触地的触感就更泥泞。

【别往这个方向走。】

浮舟探出的半截手臂持木棍定了下来,想听听乌鸦先生有何见解。可他几个呼吸后没有新的讯息,她又朝刚才被否定的方向走过去。

【走另一条路,今天两面宿傩会途径这里,他会在城里暂居两天,然后继续往东行。】

于是她探知到乌鸦先生的目的。

浮舟现在学会了一些市井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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