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行人络绎不绝,他们皆背着厚重的行囊,带着亲朋,坚定地朝着前方行进。这些人顾不得面颊的涔涔汗液,也顾不得后背湿透的衣衫,因为他们奔波千里,只为了抵达前面的城池,而那座城池也将是他们这些难民唯一的希望。
顾南忆抬眼望去,透过一片枝叶繁茂的树林,他隐隐约约看到一座高高的石墙矗立在远方。
就快到了。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行走了这么久,他们一行人无一不口干舌燥,身心俱疲。
楚玺掏出携带的装水葫芦,打开塞子倒了倒,果然,一滴也没剩。无奈之下,他又将葫芦收了起来。
“日落前应该能到纪谷城吧......”魏清停下来,双手掐腰张大口呼吸了几下,“以前用法术也没觉得距离这么远啊......”
“谁叫我们仙师不让呢。”楚玺撇撇嘴,“杨老头的话也就南忆最听从了。”
本来他们是想御剑的,毕竟杨老又不在。关键就是顾南忆不建议他们施展法术,说什么时间充足,下山正是体验人间百态的好机会,用法术反而会忽略很多的感受。
顾南忆满怀同情地瞥向他们身旁的赶路人群:“不走怎么知道他们的艰辛......”
这些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也只有纪谷城有这个财力和胸怀,愿意开放城门,接纳他们。
“是啊......这些难民也是可怜。”珞瑜叹口气,眸光柔了几度,默了两秒后他指了指前面,对楚玺和魏清道,“快了,大概再走一刻钟就到城门了。”
楚玺颔首,咬咬牙:“到城中我一定要大吃特吃!”
魏清附和道:“我请!这纪谷城我熟!我带你们去这里最好的酒楼!”
恰时一阵清风拂去,吹起他们的发丝,此风温柔至极,仅轻轻一过,便沁入人肺腑之中,它不似寒流的凛冽,亦不如长夏的燥热,令人心情舒爽百倍。
“不过话说回来,这边的气候当真不错。”楚玺侧头,看着一片的生机盎然。
魏清骄傲地昂起头:“那是,我们昆仑可是草木最繁盛之地,也是最富饶之地,依山傍水,空气清新,气候俱佳。等真正到了昆仑,我一定带你们见识见识我们的美景,而且我们的美食也很有特色!”
楚玺两眼放光,显然是被魏清的话给吸引到了,跟个没见过市面的小伙子:“真的吗?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楚玺成功被挑起了兴趣,一身疲惫瞬间烟消云散,他加大了步伐,迫不及待入城了。
“哎,楚兄,你等等我!”
顾南忆在一旁喃喃道:“有诗曰:‘微风起,鬓发浮,春雨滴,入纪谷,城中昌盛,繁花似锦,四季如初。’这诗说的,便是纪谷城。”
他不紧不慢地赶路,瞧着楚玺和魏清狂奔在前,不禁摇摇头,这俩呀......
珞瑜凑到顾南忆边上,开口欲问那个自己藏了一路的疑问:“粟枫尘......粟兄他......可还好?”
听他提到这个名字,顾南忆动了动唇瓣,眼眸稍敛,视线落向了一株不起眼的小草上:“我有预感,会再见的。”
自那日一别已经过去好几日了,那个永暗教据点也已坍塌,至于石枯村......那个村落彻底陷入了历史悲哀又永恒的洪流,逝去的他们在世上的痕迹也随之沉没......那他呢,逃出来了吗?会不会已经......
奇怪了,他在瞎想什么啊,那个家伙心思缜密得紧,怎么可能会有事?不对,他怎么样和他又有什么关系?顾南忆意识回笼后用力甩了下脑袋,扶着额头叹息,他可能真是累得开始胡思乱想了吧。
“嗯!一定会的!”珞瑜重重点了下头。
顾南忆半抿着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越靠近昆仑这一带,他体内的寒毒便越发蠢蠢欲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可每当有这种感觉闪过的时候这感觉又会立刻消散,像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想抓抓不到。
一直趴在顾南忆肩头的白墐此刻也扬起它那颗圆溜溜的脑袋瓜子,它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怪异,但它一时又判断不出来那种怪异的感觉是什么,似乎有点儿熟悉,可又不太确定。
想不通索性还是不想了吧,白墐悻悻地蹭蹭小鼻子,继续趴下睡觉。
上次变回真身之后它总是很嗜睡,有时候一觉能睡上一天,但顾南忆他们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想来是它那一次花费了太多气力,如今嗜睡点儿倒也正常。
高大恢弘的城门威武气派,“纪谷城”三个字高挂在城门之上,一撇一捺都彰显着它的非凡大气,这匾额上面即使落了些许灰尘也丝毫不影响它的美感,还平添了一份厚重和威严。
“咱们到纪谷城了!”楚玺喜笑颜开,他一刻都不想多等了,于是急急忙忙推着其余三人去后面排队入城,“你们快点儿,我等不及要吃大餐了!”
顾南忆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伸手敲了敲他的头,打趣道:“你急什么,酒楼又不会跑。”
楚玺望着他那写着“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的表情,扑哧一笑,冲顾南忆做了个鬼脸,他滑稽的动作,让珞瑜和魏清忍俊不禁。
“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给我点儿银两吧......”一个骨瘦如柴的老男人捧着个破烂的饭碗突然出现。
由于他出现得太悄无声息,楚玺他们不禁吓了一跳。
这个老男人长相非常普通,属于那种混在人群中都不易发现的那种,他个子也不高,脖子上还有一道很深的刀疤,他的眼神澄清明亮,如同洗涤后的皓月。
顾南忆率先反应过来,蹙眉注视着他:“何事?”
不问还好,这一问,老男人的泪水瞬间像开了闸一般涌出,他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来:“我逃难到此,身无分文的,入城后也不知该如何存活下去......我看你们的衣着,应非一般人,所以......求求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