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随想了想，觉得也是，除了林霁跟肖明月，外加方琼这个寿星，在场的女生都没怎么喝酒，应该能应付的过来。
想到这里，她也不再犹豫，领着林霁一起往外走。
出了火锅店才发现，比起来时，这条商业街上变得更加热闹了，人头攒动，夜色无边，橙黄的灯火不断地流淌，缠绕着长街流向远处。
林霁的步子迈的有点歪，她看起来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两条腿甚至都不听使唤，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
简随只好无奈地扶住她。
出了火锅店后，林霁突然松开了简随的手。
简随有点莫名，问她：“怎么了？”
林霁盯着她的手看了好几眼，还是没说话，像是突然就耍起了大小姐脾气。
简随好脾气的继续伸手牵住她。
林霁见此，嘴角不自觉地悄悄上扬。
林霁目光直视着前方，好似不经意般说道：“我看你好像不喜欢跟别人拉手。”
简随一僵，否认道：“没有。”
倘若林霁意识仍在，绝对不会再继续纠缠下去，但是眼下林大小姐醉意上头，说话自然也不经脑子。
林霁的声音变得十分软糯，她分析起来头头是道：“明明就有，你今天中午的时候还把我的手给甩开了。”林霁哼了一声，“我这个人气量特别小，会记仇的。”
简随：“……”
简随扶额，问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呢？”
林霁眨了眨眼，她思绪突然有点僵，“你等一等，我还没想到。”
过了一会儿，她十分精明地说：“因为我还没想好，所以这个要求要先存起来，以后再说。”
简随继续牵着她往学校方向走，“有些东西放久了，是会过期的。”
林霁偏过头，“那你会过期吗？”
简随看着她，笑了笑：“不会。”
周围有人听到这话，莫名地扭头盯着她们两个看了一眼。
简随拉着林霁快步走过，林霁乖巧地跟着她加快步伐。
幸亏林霁不像方琼那么闹腾。
简随心想，得亏这周围没有熟人，不然林霁要是酒醒了想起自己刚刚问的傻叉话，指不定能有多尴尬。
两人路过一个水果摊的时候，简随忽然问道：“你现在站的稳吗？头晕不晕？”
林霁站在原地跺跺脚，直接用眼神告诉她“你在看不起谁呢？”
简随松开她，往摊子面前走，“行，你等一下，我给你买点水果。”
她甫一松手，林大小姐的身子突然就晃了晃，但是她仍继续跟着简随往前走，嘴里还不忘追问道：“买水果干什么？”
简随无奈地扶住她，“是给你解酒用的。”
林霁站的直直的，目光专注地望着她：“我觉得我现在很清醒。”
简随正在挑着水果呢，闻言瞥了她一眼，“是是是，你最清醒了，所以你喜欢吃什么水果？”
林霁没说话，有点炸毛，她现在大小姐脾气发作，觉得简随刚刚在刻意敷衍自己。
这家水果摊水果种类挺多的，各种各样的都有，包装的也很新鲜，火龙果上还带着水滴。
摊主是个中年妇女，闻言热情地招呼着她们：“学生仔要什么尽管看，阿姨这里的水果新鲜的很，比超市里的还要便宜呢。”
林霁没好气地伸手指了指：“要这个。”
简随：“香蕉？”
林霁点头：“还有这个。”
“西红柿也要吗？”
林霁继续伸手：“是，我还要那个。”
简随挑眉：“确定还要苹果？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林霁瘪起嘴，“都要，我还要那边那个。”
她说完又将自己的书包从肩上取下来，拉开了书包拉链，从书包夹层里摸出了一张银行卡，十分大方地递给简随，说道：“喏，我有钱，给你。”
简随：“……”
简随有点头疼，幸亏她不是什么居心叵测的歹人，不然按照林霁现在这样子，她要是把她卖了，林霁说不定还真会帮她数钱。
简随把银行卡插进她的衣兜里，试图跟她讲道理：“这个阿姨这里刷不了卡，用不了这个，你自己要收好，不能随便就把卡给别人。”
林霁听见这话，看了简随一眼，片刻后，又把头垂下去。
夜凉如水，她的声音也像是染上了凉意，“我知道的，我又不是傻子，而且你也不是‘别人’。”
简随呼吸一窒。
林霁见她久久不说话，以为她在笑话自己，于是气鼓鼓地偏过头不理她。
“……”
街道上灯火辉煌，林霁的半边侧脸却隐在幽暗中，带着点说不出的寂寥。
简随不知道她这是想到了什么，但她忍不住轻声地哄着林霁：“你一点都不傻，还想要什么吗？我给你买好不好？”
林霁听见这话，又迅速地扭过头：“那我还要那个！”
“哪个？葡萄还是柠檬？”
林霁这时候突然显得格外的清醒：“我不要柠檬，太酸了。”
简随：“……”
“买回去泡柠檬水解酒，不会很酸的。”
林霁双手抱臂，态度很坚决：“我不用，葡萄里的酒石酸足够跟我身体里的乙醇互相作用，形成酯类物质，我不需要柠檬。”
简随：“……”
有那么一瞬间，简随怀疑她根本就没醉，哪有醉鬼这么清醒的，还能记得学过的化学知识。
一旁的摊主听了这话，乐不可支：“就要这些了是吗？你们也是二中的吧？小姑娘学习是不是特别好啊？你们哪个班的啊？我儿子也在二中读书呢。”
简随勉强维持住表情，“谢谢阿姨，我们是高一火箭班的，就要这些了，每样给我称一斤吧。”
摊主动作麻利的给她们打包，“火箭班好啊！我儿子没你们厉害，他是高一重点班的。”她又从盒子里抖出个大塑料袋，“我给你们再加个袋子，包牢固点。”
简随付完钱就急匆匆的拉着林霁走了，她怕再待下去，这位大小姐指不定还会吐出什么惊天之语，林霁明天也不用见人了。
走出水果摊的范围之后，简随朝着她伸手：“重不重啊？还提的动吗？我帮你拿吧！”
林霁看着她空空如也的双手，不说话，反而将那一大袋水果直接抱到怀里。
林霁表现的很护食：“不行，我很小气的，这个不能分给你。”
简随：“……”
简随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林霁瞅了一眼简随的表情，像是怕她会生气。
林霁说：“你别误会。”
简随：“误会什么？”
林霁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我脾气不好，好多人都觉得我不好相处，好久都没人给我买这么多东西了，所以不能给你。”
脾气坏是真的，别扭也是真的，所以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柔要牢牢抓住，不能分给别人。
随着林霁这话落下，简随听到自己的声音越发的柔和有耐心，“那你要是提累了就告诉我，我不会抢你的，就是帮你拿一下。”
林霁点了点头，她说：“我现在有点儿开心。”
林霁的脸上就差没明晃晃的写着“你要顺着我往下问”几个大字了。
简随顺着她的话往下问：“嗯，所以呢？”
林大小姐面上一副特别好说话的样子，“你不觉得这条路太安静了吗？”
她们这会儿正在往二中外面居民楼的小巷穿过去，现在还没到下晚自习的时间，这条巷子里人烟稀少，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汽车的鸣笛声，巷子里静悄悄的，时间静静地在她们周围流淌着。
简随没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好像是有点安静，你怕吗？”
林霁有点失望地看着她：“我的意思是，我就想跟你一块儿听个歌。”
简随哭笑不得：“你要用手机开外放吗？还是现在就听？我们马上就要到校门口了，等进了校门口再听好不好？”
“可以，等进了校门口再听。”林霁很大度。
林霁现在抱着这一袋水果，两只手都不得空，只能支使简随，“你先把我的手机拿出来。”
简随：“你手机在哪？”
林霁弯起唇，似乎很满意简随的听话，“在左边的衣兜里。”
简随迟疑了片刻，怕惹这位大小姐不快，最后还是将手伸进她的口袋里。
林大小姐自诩虽然行事潇洒，风姿洒脱，端的是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的侠女风范。但她有时候的品味着实是少女风格满满，她喜欢卡通人物有很多，从她的□□昵称就能看出来，她喜欢穿蓝色，偶尔也会穿淡黄色的羊毛羔外套。
她今天的衣服大概是《星际宝贝》爱好者们都会忍不住驻足观望、顺带捏一捏的存在，外套口袋毛茸茸的，旁边还挂着史迪奇丑萌的大耳朵。
简随的手无意间擦过林霁的衣服口袋，她喝了酒体温高，连兜里贴身的手机都带着暖意。
还不等简随摸出手机，她就忽然说：“你就把手这样放着吧。”
简随：“？”
“什么意思？”
林霁没好气地说：“你手这么凉，我隔着衣服都感觉到了，我让你就这样放着，不用拿出去了。”
她衣兜的这个位置，正好在腰间，哪怕是隔着好几层衣物在触碰，可简随一想到这里，耳尖还是有点发烫，她不自在的动了动手，想要将手抽回。
林霁有点生气，语气听起来很凶：“好好的你动什么？”
简随：“……”
林霁喝醉了之后耐心好像也不太好了。
简随败下阵来，维持着这个姿势，乖乖的将手插在她的兜里。
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黏成一团，亲密无间，彼此相连。
过了校门口，林霁就迫不及待的说：“你把我的手机拿出来吧。”
简随低头摸出她的手机：“密码是多少？”
出于基本的礼貌和尊重，简随试图跟她商量：“要不我帮你提着袋子，你自己来输密码吧。”
林霁听到这话，将袋子抱得更紧了，“不行。”
林霁：“没有密码，你直接画一个‘L’就行。”
简随：“……”
林霁明天要是酒醒了，最好能直接断片。
简随给她把手机打开，摁进音乐里，“你想听什么歌？”
她这歌单里的歌简随也没听过，都是些什么——大白菜鸡毛菜、左手右手、不怕、开心往前飞……
林霁没看她，她用手指抠着袋子，像是有点不好意思：“随便。”
简随听她的，随便给她点了一首不怕。
前奏响起来的时候，林霁忽然说道：“我以前没跟别人一起听过歌，你是第一个愿意这样陪我听的人。”
夜色越发浓重，校园小道上的路灯昏黄，暖黄的光线将林霁原本清澈透亮的双眸衬的越发柔和。
其实，她的五官，本来就很温柔。
简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声说：“其实——你也是第一个跟我一起听歌的人……”
她的声音太轻，夜色太重，还不等林霁听清，就被夜色吞噬在黑暗中。
林霁慢慢的跟着曲调哼唱起来：“太阳温暖天边彩霞，努力代表汗水无价，我用自信走遍海角天涯……”
简随：“……”
她想起来了，这好像是好几年前的一部儿童动画片的片尾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