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橙汁。
陈兰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温和：“我已经提前帮你申请好了国外的学校，不过你会考还是要参加的，那边对你的成绩很满意，资格审查方面你已经达到了学校的标准，但到时候你还要再进行几轮面试。”
林霁的动作一顿，她说：“我不想出国读书了。”
这孩子是初中叛逆期还没过去吗？
还是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想一出是一出？
陈兰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吗？总要有个理由吧？”
林霁：“我觉得国内的大学也不错，教学质量也挺好的，未必就比国外差。”
林霁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而且我在国内有舍不得的朋友，留学的话时间太长了，我也不想去太远的地方。”
陈兰皱起眉头：“你早恋了？”
林霁反应很大：“怎么可能！”
她妈在说什么胡话？
陈兰努力地想以成年人的身份和她正常沟通：“留学不是儿戏，我这是为了你的前途考虑，你现在的选择决定了你未来的路，不要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影响你的一辈子。”
林霁十分认真的回答：“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不会后悔的。”
“你现在年纪小，不会后悔什么的当然张口就来。”陈兰差点没被她给点着了。
她苦口婆心的说：“你想想现在国内的大环境，多少人想出国还没这个机会，你到时候念个博士回来，要什么样的朋友没有，国内的好公司也都任你挑。”
“林霁，妈妈自己淋过雨，受过累，是过来人，所以我尽自己所能，想替你挑一条最好走的路。”
林霁抿着唇，不说话了。
陈兰一看就知道，她这是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她都怀疑林霁可能是天生一副反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看上去也反思过了，但是转过头还是想怎样就怎么样，能把你给气背过去。
这是亲女儿，不能发火！
陈兰深吸一口气：“你告诉我，你现在做的决定跟你中午一时上头和人打架有什么不同吗？你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出于母女俩之间的相互了解。
林霁知道陈兰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她决定好了的事，林霁也说服不了她。
同理，她也说服不了林霁。
林霁懒得和她争辩：“我晚自习时间快到了，不跟你聊我先走了。”
陈兰脸黑的快要滴出墨了。
她原本梳理少爷毛发的动作一顿，少爷被她揪的“嗷”一声蹿起来，接着又怂怂的溜回了自己的狗窝。
陈兰差点就要炸了，她忍不住跟陈老太太吐槽：“你说现在这些小孩子都在想什么？我好心好意的替她着想谋划，结果她说不去就不去了。”
“还有她今天打架的这个事儿，她冷静下来找个机会套麻袋打不行吗？想怎么打就怎么打，非要大庭广众的跟人家动手，落人话柄不说，还要挨处分。”
陈老太太：“……”
有这么教女儿的吗？
陈老太太无力地摆了摆手：“你当年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陈兰略有些心虚：“我也没这么油盐不进吧？你听听她刚才的语气，弄得好像我们俩是仇家一样。”
陈老太太瞥她一眼：“你自己生的好女儿，现在也换不掉了。”
陈兰：“……”
陈兰忽然问道：“林霁才转过来半个月吧，她那个性子这么快就交到好朋友了？”
“应该是青明的女儿，我记得她们小时候就玩的不错。”陈老太太说。
“简青明？”陈兰皱起了眉头，“我记得她们家好像……”
陈老太太横了她一眼：“大人的事，别想到小孩子身上去。”
——
林霁瘫着一张脸去了教室。
屋漏偏逢连夜雨，今晚的晚自习分别是语文和英语。
林霁见记仇提前二十分钟就来了教室，手里还揣着一沓卷子，瞬间觉得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
记仇：“今晚考试，普通的测试卷，满分一百二，九十分钟应该够了。”
底下大部分人开始哀嚎。
“语文这么多字才九十分钟？老师你就不能大方一点吗？”
“这么点儿时间，作文根本写不完啊！”
“我们火箭班也不是外挂班，九十分钟哪个神仙写的完卷子？”
记仇笑眯眯的分发着试卷：“现在还有八十九分钟，我是没问题的，就看你们班主任愿不愿意把她的晚自习让给你们了。”
“……”
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只有试卷不断传动的哗哗声。
林霁将手里的卷子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旁边的简随抬头看了她一眼。
林霁果然老实下来，她强行压下烦躁，将扰人心神的那些事情抛到脑后，认认真真的开始做卷子。
等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测试已经接近尾声了。
林霁侧着脸，小心翼翼地用视线描摹着简随的侧颜。
鼻梁秀挺，唇色粉嫩，上唇略薄，侧脸到脖颈的那一块儿肌肤雪白细腻。
林霁不得不再次承认，简随是真的很好看。
林霁言语贫瘠，只觉得这样认真做题的她好看到让自己移不开目光。
她的眼神不自觉地为她坠落。
林霁的目光慢慢地往下移，直至停留在凸起两个小山包上。
林霁的心猛地一悸。
她这是在干嘛？
发花痴还是耍流氓？
怕被讲台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记仇注意到，林霁掩耳盗铃的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乱画。
等她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纸上已经写满了简随的名字。
林霁后知后觉的一阵心惊，她急急忙忙地想要“毁尸灭迹”，又忍不住偷偷的去看简随。
林霁觉得自己变得比那些最难解的物理综合题还要复杂。
我这是对的吗？
某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要被矛盾淹没。害怕被简随发现，但是又渴望着被简随发现。
林霁放任着自己，她小心翼翼地在纸上写上“JS”两个字母。
——JS，我的，同桌。
很神奇，明明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跟她相处起来就是很舒服，就是很喜欢和她待在一起。
什么都不做只看着她，也会赏心悦目。
有些人，光是遇见就已经是上上签了。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
林霁想，我第一次这么舍不得一个人，我是不会去留学的。
林霁晚上回家进门都有些迟疑，她郁闷又心虚地推开门。
陈兰还抱着笔记本在那儿加班，她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林霁这样她在内心叹了口气。
陈兰把身侧那瓶温好的牛奶递给林霁，生硬地找话题聊天：“平常，都是这个点下课吗？”
“高一只要求上晚三，但是到了高三，就要上晚四了。”林霁说。
“嗯，还适应吗？跟之前的学校也没太大区别吧？”
“还行，都一样。”
“那就好。”
陈兰问一句，林霁就答一句。
母女俩之间的的对话生硬且毫无营养。
“关于留学的事，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想一下。”陈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林霁毫不犹豫：“我觉得我已经考虑好了。”
陈兰不再勉强，“你现在才高一，还不急，到时候等你真的想好了再告诉我，也来得及，只是凡事都要未雨绸缪，既然已经想好了，那你总要提前规划好自己将来的路，这样才能更好的应对未来的变数……”
“我希望你的人生道路能走的更顺畅。”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大概是相处的时间太少，陈兰自觉没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
母女俩每次单独相处，陈兰都要苦口婆心的给林霁灌些毒鸡汤，恨不能将那些大道理一股脑儿地全塞给林霁。
林霁咬着吸管嘟囔道：“我知道了，陈女士你真啰嗦。”
陈兰没忍住给了她一爆栗：“好好说话，没大没小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眼里明晃晃的都是笑意。
林霁才不怕她：“我这成习惯了，改不了！”
“在我面前你都这么放肆，更不要说在学校了，你平常在学校里是不是会乱给老师取外号？林霁，你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吗？”陈兰状似严肃的说。
“你这是在低估一个年级前三的学霸的智商吗？”
陈兰听着这自恋的话，牙痒痒，又忍不住想敲她。
“少给我贫嘴，要尊敬老师，友爱同学，知道吗？”
“知道了。”林霁心口不一的答应道。
她又问：“你这次在家待几天啊？”
“明天八点钟的飞机，我这边……有些抽不开身。”
“哦，这么赶的吗？”虽然这也在意料之中，但林霁仍旧不可避免的有些失望。
“等你放暑假了，我应该会有几天假，到时候你想去哪玩儿，我先给你定下。”陈兰承诺道。
林霁：“我无所谓，到时候再说吧。”
出于那点儿愧疚感。
陈兰安抚她：“我再给你转点儿钱买衣服和零食，要是不够你再跟我说。”
“妈，你真的好富婆啊！你就不怕我拿着你的钱胡作非为吗？”林霁感叹道。
林霁觉得她妈是真的太放心她了。
没办法！
她也很喜欢这种豪爽大方的母亲。
陈兰看着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觉得心肌梗塞。
“行了，别贫了，赶紧回去写你的作业去。”陈兰说，“就你这全无心肝的样子，我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你早恋了。”
林霁：“……”
学校里的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平静的搅不起风浪，每天重复着上课下课，大考小考一轮回的过程。
平平静静，且毫无新意。
三月末的时候，教师公寓收到通知，由于电路维修，整个清源县城以北，包括二中在内，接下来停电三天，请各位居民提前做好准备。
知道消息的时候，火箭班一大帮人都快乐疯了。
“停电三天呐，特么的咱们学校国庆都只有两天假。”
“我已经想好放假要做什么了，这几天回家我要钻进游戏里过日子。”
“先别高兴的太早，具体的还是要等学校通知的。”
“话是这么说，但假肯定是要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