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谢却棠将自己袖摆抽出,望着在自己身上到处查看的白向尘,半晌道:“死不了。”
但这感觉可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仿佛有人逼你喝了杯水,可你不知道这水里到底有没有被下过毒药。
他只好苦着脸对谢却棠道:“你帮我抽出来吧相好。”
谢却棠没说话,只走到赵玉珍的身体前,他撩起一边的袖摆,用两根指节轻轻在其额头叩了两下。
女子很快苏醒过来,只是她面色惨白,没有多少活人之气。袁铭半跪在地上,见人醒过来后脸上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玉珍?是你吗玉珍!”他似乎有点不太敢相信,手微微发抖去触碰她的脸颊。
等到赵玉珍张嘴虚弱吐出两个字后,他才反应过来,紧紧搂住了她的身子。
“别搂太紧,魂会被挤出来。”谢却棠在一旁幽幽开口。
袁铭听了这话,心头一惊。立马松手将人靠在自己肩膀上,动作极其小心翼翼,道:“还……还有这种说法?”
谢却棠没说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注视着自己面前的一片空地,半晌才开口道:“带回去养几日便好。”
话落他扭头朝洞口走去,连一旁的白向尘也不招呼一声。这种极速的变脸任谁来都看得出来,袁铭忙着照看赵玉珍,只在后头不停道谢,而白向尘真真摸不着头脑,刚刚他让自己切妖丹,他切了。逃跑,他现在也没跑,他甚至话都没说两句,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把他相好给惹了。
无法。他也只好抬脚跟出去,相好走路慢,步子迈得也不大,他三两下就追了上去,手将将举起要落在他前头人的肩膀时,白向尘顿了一下,心想到,喊住他难道是照顾他情绪不成?但说白了,他们现在是敌对的关系。但不喊住他自己偷偷溜走,一会儿说不定又要被追得吱呀乱叫。
他这相好心,还真是海底针。
“喂。”他还是在后头喊了声,相好脚步一顿,偏头过来眼神平静地望着他。
“我是不是……”
“你又……”
两个人同时开口。
白向尘摆摆手,“你先。”
“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谢却棠侧着身子说完了方才被打断的话。
“啊?”
白向尘真没听清楚,把头往前伸了伸,示意相好重新说一遍,但有些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的动作,在经历一些事情后便会被赋予特殊含义,例如这个伸脸的动作,让谢却棠误会成了——你还敢说是不是对我太好了,第一次就甩了我一巴掌!
“哼。”谢却棠冷笑一声,把白向尘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但他什么也没做,笑完又自顾自走了。白向尘愣在原地,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不逃?”谢却棠听见他斜后方的脚步声问道。
“……找不到路。”
这是实话,白向尘现在连怎么出这片林子的路都找不到,更何况逃回不知道离这儿多少距离的芩罗。
两人于是一路无话,隔着点儿距离出了这片林子。东方泛白,周围的光线不明不暗,这么折腾番,也不过一日未到。
一块冰凉的东西碰到白向尘的手背,低头见是谢却棠在往他手腕儿上戴什么东西。他条件反射收回了手,那东西没有戴稳,滑下去掉在地上。
“白小公子近日老是看见不干不净的东西,不是吗?”谢却棠说完这话后便朝林子的方向招了下手,一只大鸟嘴里闹嚷叫着从中飞出。
“它会送你回去。”
白向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话,绑匪居然这么好心要将他送回芩罗?服务态度还如此好。
“好!”他一刻没犹豫,生怕下一秒别人就会反悔,大鸟落地,白向尘这次是清醒着的,没有再被叼着上鸟背。
他在上头稳稳坐好后,望见谢却棠眼中带笑,在底下直勾勾盯着他。白向尘心中不由自主发毛,干笑两声,道:“那我走了,咱们有缘再见,哈哈……”他可真不想再见了。
“很快。”谢却棠仰头,看着大鸟缓缓起飞,“你会来求我的。”
风声在白向尘耳边呼啸,他只看到谢却棠的唇动了几下,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话。不过这都不重要,他想,自己至少已经摆脱这群神经病了。
“不过如此!”
酒盏晃两下后稳稳立住,只在桌上洒了几滴。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离白向尘最近的一个男子喊道,他搂住白向尘半边身子,灌口酒:“你说你遇到一个长得青面獠牙的妖怪,那妖怪居然还看上你了!”
“什么叫居然看上他啦!”另外几人“哈哈”大笑两声,其中一个指着他道:“你难道不晓得我们白四少爷的魅力吗?男女通吃!又何怕是它个丑妖怪。”
几人听完这话后又捂着肚子笑成一团,只有白向尘心咯噔一跳,心想那人说什么不好,非得说个男女通吃。
“滚。”他仰头喝口酒,自己失踪两回儿的事情可算是在芩罗传开了,说他被仇人绑去打了的有,说他其实是去外头幽会的也有,就是没人觉得他是被妖怪绑了,被妖怪绑了的话,肯定是会被吃掉杀掉,哪儿能三番五次地好好生生回来。
狐朋狗友些抓着他问,白向尘也只好敷衍了事,说:“真被妖怪绑了,妖怪长得青面獠牙,但好在心地善良……”
他现在是没什么开这个玩笑的心情了,说他把妖怪打得鼻青脸肿,把妖怪溜得团团转,怕是传到那几个耳朵里后,他又得被绑了去。
“你仔细说说啊,那是什么妖怪?男的女的?”那群人还是不死心地问,白向尘倒在椅子上,揉揉有些发胀的眉头,酒气上来,头也有些许发昏,闭着眼道:“男的,猪妖。”
“呵!”有人惊呼一声,“那怕是得有几百斤,白四公子怎么不给绑回来煮了!”
绑回来,煮了,白向尘心里默默给这人比了个大拇指,赞赏他的勇气可嘉。
“肉太老,太肥。”
白向尘眼前又掠过谢却棠的身影,明明跟他认识不超过几日。且还是通过绑架这种极不礼貌的方式,但每每想起这个人,心里头就总是痒痒的。
“白四你状态不对啊。”有人看出他的颓废,眼珠子一转,立马道:“都说让你跟着我们去体会体会那楼里的快乐,您老总是不去,今儿晚去试试?”他胳膊肘戳戳白向尘。
“楼里?什么楼。”白向尘一时没听出来。
那人一拍大腿,意有所指道:“白四你装什么呢。”
“哦。”他眉毛一挑,淡然道:“走啊。”
众人之前提了这儿事不知道多少次,他白四少爷可从来没答应过,没想到怎么今天这么爽快。
“是不是见了那丑妖怪,需要美娘子洗洗眼睛。”有人在后头嘀咕着,结果还是被白向尘给听见了,他转过身子,思考半晌,问道:“有男的吗?”
芩罗明儿一早又得传出条新乐子,白家四小少爷——是个断袖。
“原来不是不来,是害怕这种事情被人知道!”众人恍然大悟,还以为这白四真是个什么正人君子,丝毫不近女色,原来啊,是个近男色的!
…………
“你放心。”那人拍拍他的肩,半捂着嘴小声道:“你都喜欢哪儿种的?我让他们先给你挑几个。”他声音不免带上点儿亢奋,毕竟跟大伙儿来了几年的地方,终于给他盼来了个新奇事儿。
白向尘眼睛盯着地上,思考道:“肤色白,眼睛挺大,嘴唇红,不薄也不厚,身材么,比我矮半个头,偏瘦些,睫毛长,左边耳垂有颗痣……”他自顾自说着,丝毫没注意到周围人的表情。
“便是要那玉面朱唇,阴柔之相的了。”老鸨立马碰碰旁边人,“去找雀儿和棠儿。”
白向尘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就被其他人推着就进了那厢房里,“白四少爷,里头等着人呢~包你满意!”老鸨涂满胭脂的脸上露出十分讨好的笑容,把厢房门给他拉开了小半边。
其他人也竟是没顾得上去玩自己的,都偷偷躲在周围观察,等白向尘进了那屋,他们立马悄声贴在门上听墙角。
那屋内不知熏了什么香,白向尘进来没一会儿就觉得头更晕乎了些,香烛被点上几只,光线昏昏暗暗,只隐约看得见那纱帐中的人影。
一双戴着银链子的手发出“叮当”的响声,从后搭上白向尘的肩膀,那人说话声黏腻,踮起脚道:“公子,叫我棠儿便好。”
白向尘立马转过身和那叫棠儿的拉开距离,谁料那纱帐后的人也慢慢走了出来,穿着打扮竟是比棠儿还要暴露许多,夹着嗓子:“公子,我是雀儿。”
说完便扭着上前想要去勾白向尘的脖子,哪儿知他们面前这公子呼吸都快停滞了,白向尘推开快贴上他的人,忍着万般不适,大步迈到门边,抬手推门,径直走掉了。
门口听墙角的人还没来得及撤离,就被砸了个措手不及。
“白……白四,这么快?”站在最前头的人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支吾半天才吐出句。
白向尘似酒醒了大半,掏出把银子塞进老鸨的手中,摸摸手上的鸡皮疙瘩,在一行人疑惑的目光中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