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决被关在房间里一整天,傍晚的时候,才有人来给他开门。
苏决正坐在坐在窗台前写着什么东西,听到开门声,一把捂住了笔记本,转头看着来人。
陆蘅端着水和药走进他的房间,来到他的身旁,温声细语地问他,“你身体好些了吗?”
苏决合上笔记本,抬头冷冷地看着陆蘅,面有愠怒之色。
陆蘅微微一僵,一贯冷峻的面容变得柔和,语气也很是温柔关切,“你感冒还没好,来,先把药吃了。”
苏决将笔记本塞进抽屉里,重重关上抽屉,霍然站了起来。
陆蘅把托盘放到桌子上,伸手去抚摸苏决的脸,苏决却转脸躲开。
室内的空气一时凝固,陆蘅的手僵在空中,之后悻悻地收了回去。
陆蘅望着苏决,苏决紧抿着双唇,肩膀微微颤抖。
僵持片刻,陆蘅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情,开口道,“苏决,最近的事,我很抱歉,但那都是因为……”
苏决面目一阵扭曲,像是已经忍耐到了极点,端起桌上的水杯,猛然泼到陆蘅脸上。
陆蘅不闪不避,只闭了下眼,英俊脸庞上挂满水珠,显得极为狼狈。
他又向前一步,伸手去揽苏决的腰,想要抱住苏决,苏决却狠狠地一把将他推开。
苏决甩开他的手,双眼发红,目眦尽裂,失控地冲他大吼,“你太过分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苏决说完,又用力推了他一把,撞开他的身体,朝门外跑去。
陆蘅失神一瞬,立刻就追了出来,慌乱地在身后呼喊, “苏决!你听我解释!……”
苏决没有理会他,抹了一把发热的眼眶,忍着满腔的委屈悲愤,朝楼下跑去,越跑越快。
陆蘅追着他刚到楼梯口,突然被管家拦下,“少爷,夫人请您过去!”
陆蘅满面焦急,绕开管家,不耐烦地道,“我有事!”
他想继续去追苏决,管家却仍伸臂挡在他身前,面色凝重,“少爷,夫人在将军房间里,正在大发雷霆……请您务必上去看看吧!”
陆蘅眉心一拧,转头看向管家。
管家只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去找苏少爷,请您先去夫人那里一趟吧!”
陆蘅铁青着脸,咬紧牙关,恼怒地一拳重重砸在墙上,沉着脸转身上楼。
陆蘅来到父亲的房门口,隔着一扇房门,都能听见陆夫人尖细的嗓音。二人像起了争执,陆夫人怒气冲冲,声音时高时低,呼喝斥责个不停。
陆蘅一听到她这样的声音,就觉得脑仁嗡嗡泛疼,额上青筋暴跳,暗地里深吸了一口气,他才猛地一把推开了房门。
“嘭——”
陆夫人见他突然推门而入,怒容满面,吓了一跳,脸色微变,立刻就噤了声。
陆蘅走上前去,看着轮椅上已经被气到脸色青紫,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陆将军,脸色更加阴沉。
陆将军眼珠转动,目光落到了他身上,突然又激动起来,嘴角不停抽搐颤抖,胸膛剧烈起伏,像是有话要对他说。
陆蘅忙倒了一杯水,将父亲扶起来,喂他喝下,轻轻拍着父亲的背,帮他顺气,语气沉稳,“爸,没事,你好好休息。”
陆将军的手指发颤,努力眨着眼,眼皮不停抖动,眼控仪上却冒出一堆凌乱字符。
他已经病情严重到连眼控仪都使用不好了。
陆蘅看着父亲可怜的样子,心中悲痛难忍,实在不忍多看。他咬紧牙关偏过头去,面部肌肉抽动不止。
他轻轻拍了拍父亲的肩膀,无声地宽慰着他。
陆将军终于逐渐平静下来,像是无可奈何一般,缓缓闭上了眼睛。
陆蘅安顿父亲睡下之后,才眼神阴冷地看向陆夫人,一言不发,离开父亲的房间。
到了书房,陆夫人立刻就气势汹汹地质问他,“陆蘅,夏小姐怎么突然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有,你做了什么?”
陆蘅阴沉地看着她,冷冷地道,“你就为了这个,去和父亲吵架?”
陆夫人神色微僵,语气仍然尖锐,“那只是小事!你为什么没送夏小姐回家?你该……”
“哐当——”
陆蘅猛然扬手将手边的一个古董花瓶打翻在地,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顿时惊吓住了陆夫人,她不由住了口。
陆蘅锋利又冰寒的目光,像两把冰刀,射向陆夫人,让她顿生寒意,一时动弹不得。
陆蘅双目充血,盯着母亲,用饱含威严与威胁性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没有什么夏小姐,除了苏决,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我会去星际舰队服役,我希望你照顾好父亲和苏决。否则——这个家将不属于你!”
陆夫人望着自己儿子,突然明白过来,瞬间气得浑身发抖,尖利的嗓音陡然拔高,“你还是要去星际舰队!你在骗我?!”
陆蘅不语,只讥诮一笑,面如冰霜,毫无愧色。
陆夫人厉声道,“我是你母亲!你怎么能这样和我说话?这样欺骗我?!”
陆蘅抬手按了按自己太阳穴,像在极力忍耐着情绪,额上青筋暴跳,表情扭曲得接近狰狞。
半晌,他露出一抹悲哀又痛苦的笑容,猛地一掌重重拍在她书桌上。
陆夫人浑身一颤,眼中不由流露出畏惧之色。
陆蘅表情森然,冷冷地望着她,“你是我的母亲,但你要是继续伤害这个家,你将不是我的母亲!”
陆夫人气得面容煞白,声音尖刻得像利刃在冰面上刮,愤然控诉,“我伤害这个家?这么多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谁?!你去星际舰队,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死活?”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
陆蘅陡然爆发,五指扣在桌面上,用力得指骨泛白,沉怒地打断她的话, “拜托你认清现实吧!陆家已经不行了,陆家的地位,不是你四处逢迎,对所有人笑脸相迎,卑躬屈膝就能维持的!我有我的选择,我只希望你别再干涉!”
陆蘅无情地戳穿她一直在强撑的体面,让陆夫人一时窘迫且难堪,那雷霆震怒的气势逐渐消弭于无形。
她的身子剧烈摇晃一阵,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凄苦的眼泪滚落下来。
书房里一时只有她低声的啜泣。
陆蘅脸色发青,薄唇紧抿,冷眼旁观着她的哭泣。
最后,陆蘅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然后就转身离去。
陆家的所有人都在找苏决,但苏决并未走远。他一没钱,二没去处,离开陆家,他也无处可去。
苏决跑到了陆家庄园内树林的最深处,靠着一棵大树蹲坐在树根上,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无神地枯坐着,即使听到有人呼喊他的名字,他也没有应答。
他一个人在树林里待到很晚,直到月上中天,浑身被冰凉的夜露沾湿,他才恍恍惚惚地站起身,迈开发麻的双腿,慢慢往回走。
苏决往回走了没一阵,忽然听到树林里传来异响。
苏决心神一凛,怕撞上蛇,警惕地竖起耳朵,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那声音十分细碎,忽近忽远,像是人声,一会儿低吟,一会儿喘息,暧昧且黏糊。
苏决蹑手蹑脚朝声源处移动,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朝前张望。
黑暗中,他只看到前方树下有一团人影晃动,却看不清具体状况。
但他离得近了,将那声音听得更清楚,顿时头皮一麻,心脏狂跳,无人处也尴尬得满脸通红。
大半夜的,他居然在这里撞见一对野鸳鸯。
苏决暗道庄园里谁会做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正想要悄声离开,却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大晚上的,你怎么想起来到这里玩儿?”
苏决一惊,这是夏渊那个小男友,安迪的声音。
接着,夏渊轻浮的笑声也传来:“不好玩儿么?”
安迪喘息了几声,哼笑着说,“好玩是好玩,但我今晚有正事要干啊。”
夏渊道,“什么正事?”
安迪嗯哼着呻吟了一声,语气娇嗔,“你装什么正经?话说陆蘅这样对你妹妹,你不生气吗?”
夏渊的声音显得游刃有余许多,不痛不痒地说,“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做得比这出格的事多了去了。再说,夏宁也是该在男人身上受到点挫折了,这对她是好事。”
安迪笑道,“那你应该不会阻拦我咯?”
夏渊也轻笑了一声,“你不信邪,可以去试试嘛。”
“哼,我在陆蘅房间里放了有趣的东西,今晚一定会成功!要不是你妹横插一杠子,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又是一阵黏腻暧昧的水声传来,之后才响起夏渊慵懒的声音:“好过分的小鬼,和我在一起,还觊觎别人啊?”
安迪捏着嗓子,叫得特别煽情,过了一阵才又笑道,“你不也看上了他家的那个Omega?咱俩分工合作,各取所需嘛!”
“宝贝,那就祝你好运咯。”
……
苏决听着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零零散散,听得一头雾水,十分迷惑,心中涌起巨大的疑问和不安。
他屏息凝神,竖起耳朵,还想再听,但这对野鸳鸯却只顾风流快活,没再继续交谈了。
苏决本就在发情期,听了半天这对狗男男野战,直听得脸红心跳,口干舌燥,体内又有异样感觉升起。
他不敢再继续听下去,匆忙离开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