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昨天晚上我亲口说的？”
面对着梅丹佐仿佛昨天晚上所有的事情都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的表情，尚达奉满脸都写满了绝望，木然的点了点头，动作迟缓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灰飞烟灭。
“我说了什么？”
“您说您也要去西格里斯学院任教。”
因为梅丹佐的要求被迫连夜加班，昨天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的尚达奉眼睛下挂着两个显而易见的黑眼圈，用光魔法都没有办法完全消除的那种。
“教哪个班？”
“天国史。”尤菲勒回答，“这是我与西格里斯学院交涉之后他们在短时间内唯一能够空出的课程。”
“还有，您昨天晚上再三要求一定要选择伊塞亚所在的那个班。”
要知道不算其他，就光伊塞亚这个名字，他昨天一晚上就被梅丹佐起码念叨了不下几百遍，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梅丹佐：……
这一回沉默的终于换成了天国的书记官。
于是在被路西菲尔刺激到酒后干胡事的某位天使长的一力推动下，伊塞亚还没来得及从“路西菲尔要到西格里斯学院任教”这件事的死里逃生的庆幸之感中挣脱出来，一个更大的雷就从天而降。
内容几乎等同，除了天使长的名字换了一个以外。
伊塞亚：……
此刻沉默的终于除了伊塞亚，还有拉格里。
“我们最近这走了什么好运？”
向来脾气温柔和善，上课认真，学习刻苦努力的拉格里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主要是突然就在同一时间，两位天使长不约而同的纷纷表示都要在西格里斯学院执教，而且执教的范围还同时包括了他们两个天使的概率……
只能和三界突然同时地震的概率差不多。
“还好运？霉运吧。”
如果路西菲尔排在伊塞亚最不想见的天使排行榜的首位，那梅丹佐定位绝对能够占据第二位，而且是板上钉钉犹豫都不用犹豫一下的那种。
路西菲尔是让伊塞亚恨得心口疼，那梅丹佐就单纯是让他自己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看上他？
那一晚在酒吧里的那个眼神一直停留在伊塞亚脑海里，很久都没有模糊掉。
梅丹佐要是单纯看上他了，伊塞亚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一件事。
只不过无论怎么样，伊塞亚都没有办法去催眠他自己。
梅丹佐当时露出的那个眼神，会仅仅只是看上了他的脸。
西格里斯学院上课从来不点名，不代表考试的时候不会查人，要不然伊塞亚也不会经常考试不合格。
逃得了路西菲尔的光魔法理论课程和梅丹佐的天国史，不代表他能够这两门课不要考试成绩。
不上课可以，没人管你，但考试要是不及格，就等着毕不了业吧。
伊塞亚在拉格里仿佛复读机一样重复了千百遍的催促中，终于磨磨蹭蹭地拿出了自己的课本。
在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把天国史的课本看完了前五页之后，伊塞亚放下书，十分真诚的看向拉格里：
“我不毕业了行不行？”
如果说伊塞亚的光魔法理论课程是及不了格，一百分的试卷每次都只能拿个四十分，那他的天国史就是只能次次回回都喜得零蛋。
一向认为天国史这门学科再简单不过，是个傻子都能学得出来，每次考试平均分九十五分以上的拉格里：……
“明天去好好上课吧。”
拉格里动作十分真诚的替伊塞亚合上了课本，“期末考试前记得找梅丹佐殿下抱着哭两回，让殿下给你一个及格的分数，然后永远都不要再选这门课了。”
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挣扎之后，拉格里终于承认，这个世界上真的就有连天国史都学不会的天使。
与此同时，红海。
“砰！”
一瓶古铜色的液体被女人用力的拍在了桌子上，瓶口的软木塞十分顺畅的崩开，略微辛辣的气味瞬间充满了这一间狭小的房间。
“你不能轻一点？”
坐在桌子另一端的身影连头都没抬，语气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耐烦，“玛格丽特，你也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子，不然哪个男人看得上？”
“我需要指望他们看得上我？”女人明显不屑一顾，一屁股坐到桌子旁的高脚凳上一双笔直的大白长腿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白的刺眼。
“老娘看上谁，干就完了，管什么其他的。”
“那你干上伊塞亚了？”
对面的沙哑声音轻轻的嗤笑了一声，伸出一只活似白骨的手掌，抓过女人放在桌子上的酒瓶，嘴唇对着瓶口直接灌下了一大口。
“你……”
活是被踩了痛脚一般的女人瞬间哑了火，黑色的长裙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暗红色的头发与眼眸就像是沉淀了百年的鲜血一般，晕染着绝望和冷漠，却依旧美丽而高贵。
坐在对面的男人却仿佛在这样三界少有的美貌面前瞎了眼一般，话中还是那般句句带刺。
“清醒一点，玛格丽特。”随着男人仰头的动作，几缕银灰色的发丝从全黑的兜帽下露出，“你这样的，还真没几个男人看得上。”
“那你呢？”
女人明显与对方早就已经相识多年，片刻的气恼过后，冷笑一声，却也丝毫不见落于下风的回怼了过去。
“伊塞亚未必就看得上你了？”
兰斯卡仿佛蕴藏了世间所有黑暗的那双眼睛终于微微的转动了一下，第一次把目光落到了女人的脸上。
血族少年无所谓的笑了笑，在那张不知道倾倒了多少姝丽的脸庞上显得有些妖艳。
“我把他看得上的人都杀了。”
“他能够看上的不就只有我了吗？”
“那你是能够对路西菲尔动手，还是能够弄死阿斯蒙蒂斯？”
玛格丽特脸上的笑容嘲讽。
“哦，对了，听说最近那位路西菲尔殿下可是去西格里斯学院任教了，你不如猜一猜，等他看到那位天国最璀璨的晨星之后，还会不会在乎你？”
兰斯卡却突然笑了起来，那是玛格丽特几乎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真心的笑容。
“会。”
兰斯卡弯了弯自己的嘴角，神色中颇有几分不明。
“而且说不定，这是个好消息呢？”
伊塞亚蹲在自己的寝室里解决晚饭的时候，继路西菲尔的光魔法理论课程名额之外，第二批盯上了梅丹佐天国史课程的天使再一次的找上了门。
“不可能让，任何条件都不行。”
“你走吧，我不同意。”
“ 五万水晶币？十万都不可能。”
在伊塞亚之前迎接着一大群天使口水的是拉格里，平时脾气再好不过的天使难得的硬气了一回，无论外面的天使如何游说都绝口不让。
要不是现在身上穿着睡衣，蓬头垢面的出去有损他平时在大部分天使心中的形象，伊塞亚简直就能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冲出去，义正言辞的告诉门外的那些天使：
拉格里不卖，他卖啊！
“你很想把名额卖掉？”
拉格里忽悠走了门外一大群的天使，回过头来就见满脸都是不舍的伊塞亚正慢慢地把一次性的外卖纸盒塞进垃圾桶里。
“……”
伊塞亚的脸上简直就已经写满了“这还用你说”的郁闷。
“去把天国史好好的上了吧。”
拉格里瞥了一眼垂头丧气的伊塞亚。天使一头浅金色的长发乱七八糟的打着卷儿，脑袋的正上方还有一处翘在那儿，看着就让人手痒痒的想要去摸两把。
沉默了半晌才忍住自己即将要伸出去的手，没让那只手放到伊塞亚的脑袋上。
“这门考试你及不了格，西格里斯学院的毕业证你是拿不到的。”
拉格里没有一点怜悯之心的点出了伊塞亚面对的悲惨事实。
“你迟早都要面对的，还不如就趁着这一次的机会。”
“况且。”
跟伊塞亚认识了几千年，两个天使朝夕相处。不说百分之百，拉格里也差不多把伊塞亚的性格摸了个八成清楚。
“说不定你还能在梅丹佐殿下面前刷个脸熟。”
伊塞亚：拉格里怎么就不考虑一下，他有可能就是因为不想见到梅丹佐才不愿意去上这门课的？
西格里斯学院今天是出了名的安静。
至于安静的原因嘛——
废话，堂堂天国副君兼光耀晨星亲自莅临西格里斯学院任教，不安静才有鬼了。
宿舍里，拉格里早早的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就拎着课本跑去教室占位，只留下昨天晚上熬了大半夜的伊塞亚还躺在床上梦周公。
天使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避开窗外照射进来的明亮金光，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枕头里面。
三秒钟后。
伊塞亚面无表情的坐起身，一把掀开了被子，那张脸冷得就跟数九寒天的冰山一般，透着一丝一丝的冷气。
他怎么差点忘了，今天上午他还有一节天国史的课程。
偌大的礼堂里面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得见。天还没亮跑起来占座的拉格里最终也没能打得过更多比他热情更高的天使们，在礼堂的中间部位勉勉强强地抢得了一个座位。
右手边坐着的正是那位代替了伊塞亚的上课名额前来的天使。
红头发的天使眼睛下方挂着两个厚厚的黑眼圈，却丝毫没有盖住那双眼睛里散发出来的璀璨光芒。
最可信的证明就是天使在三分钟的时间内已经第一百八十八次的抬手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了。
“哎，”天使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伸手用小拇指悄悄地戳了戳拉格里的手臂。“伊塞亚这门课的考试成绩怎么样啊？”
“……”
拉格里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伊塞亚的名号在西格里斯学院很响，不仅仅是因为脸长得好看的缘故，能凭借四翼天使的身份暴揍六翼天使的实力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除了和伊塞亚关系特别好的天使，还真没几个天使知道这位西格里斯之花，天使军团板上钉钉，声名远扬的新秀天使居然一碰上理论考试统统都不及格。
“不怎么样。”
拉格里有些艰难的说道，不知道要怎么样在维护伊塞亚的脸面和告诉自己面前天使实情的选择中找一个平衡。
“待会答问题的时候不要答太好就行。”
不管对方的实力到底咋样，但能够比伊塞亚成绩更差的，恐怕在整个天堂都找不出几个。
枕边人的天生滤镜都没办法让拉格里昧着自己的良心说出伊塞亚的好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