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艾琳抱着一大束粉色的百合冲进来。

“伊塞亚······”

少女瞪圆眼睛看着沙发上交叠的两天使，“你们快点！外面都在撒花了！”

“啊？”伊塞亚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创世庆典后会有抛花这一环节他知道，但是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父神提前离场了！”艾琳道，“你们再不来，一束完整的都会抢不到了！”

少女说完，一溜烟的又跑的没了影子。

伊塞亚拽着拉格里的手腕就往外冲，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天使身上。

“慢点！”

拉格里被拽得踉踉跄跄，“花又不会长腿跑了！”

广场上早已人声鼎沸。无数由神力凝聚的各色花朵从云端飘落，在阳光下闪烁着梦幻的光晕。

雪白的铃兰与浅紫的鸢尾交织成雨，粉色的蔷薇在空中打着旋儿，偶尔天空中划过一道流星般的金光，立刻引的一群天使哄抢——那是稀有的晨星花。

拉格里很快弯腰捡起几束完整的花。一捧纯白的百合还带着晨露，几枝蓝紫色的风信子散发着清香，甚至还有一大束红色的玫瑰。他转头想分给伊塞亚，却发现好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粉色的眼睛专注地扫视着花雨。

“发什么呆？”拉格里用花束敲了一下他的肩膀，“喏，给你，你最喜欢的玫瑰。”

伊塞亚摇摇头，浅金色的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我在找德克萨斯。”

“什么？”

拉格里一时没听清。

“德克萨斯。”伊塞亚又重复了一次，“我只要它。”

拉格里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抽了抽眉角，“你知道那是什么不？整个三界也就那么一束，这一回有没有还不知道呢！”

传说中的德克萨斯，是由父神在上一次创世庆典上用自己的一滴鲜血创造出来的花，三界之中仅有一束——伊塞亚见过一次，因为那束花最终到了铃兰宫，被梅丹佐堂而皇之的摆在书架上。

拉格里的话音还未落下，整个广场突然安静了一瞬。

只见云端突然裂开一道耀眼的金色缝隙，一束流光如同流星般划破长空。那光芒太过夺目，，任由哪个天使都不可能没注意到。

“不会吧······”拉格里瞪大眼睛，看着那束花缓缓旋转着从高空坠落。

赤金色的花瓣边缘有着一圈红色的血线，花蕊则是纯金色，正是传说中的德克萨斯。

伊塞亚的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他猛的展开羽翼，五对翅膀瞬间掀起一阵狂风，差点把拉格里直接拍在地上。

“看好了！”他朝拉格里眨眨眼，随即腾空而起。

广场上的天使们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炸开了锅。数十位六翼天使同时飞向那束传说中的神花，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伊塞亚却没有直冲目标。他灵巧的借着其他天使掀起的乱流，像一尾游鱼般在天使中穿梭。

一个高大的六翼天使迎面撞来，他却突然侧身，让对方扑了个空。那天使收势不及，反而把旁边两位竞争者撞得东倒西歪。

德克萨斯已经坠落到离地不足百米的高度，伊塞亚骤然加速，直直的冲向那束花。

就在伊塞亚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花茎的刹那，一道影子突然从侧面疾冲而来。一名天使飞速掠过，六对羽翼瞬间掀起狂暴的气流，硬生生将德克萨斯从他眼前卷走。

“抱歉了，伊塞亚大人。”那天使向他举起手中的花束，“这花我要了。”

伊塞亚在空中一个急转，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扭过身，再次冲向那个天使。

就在这一刹那，一道银光突然在伊塞亚的手边闪过。

那光芒快得像是错觉，却精准地击中了那个天使的手腕。天使痛呼一声，条件反射般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在花束向下坠落的那一刻，伊塞亚准确无误的劈手夺过，整个天使借着下坠的势头连续几个翻滚，最终单膝跪地稳稳落在广场中央。

怀中的德克萨斯微微发烫，金色花瓣周围那一圈血红色的线像是活过来一样，已经有些破损的花瓣渗出些许汁液，带着奇异的芳香。

“你没事吧？”拉格里急匆匆跑来，看着跪在地面上的伊塞亚，连忙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我没受伤。”

伊塞亚摇摇头，这又不是什么生死决斗，就算再稀有，也没有哪个天使会因为一束花就对自己的同胞下死手。

看到德克萨斯的归宿已成定局，周围的天使们渐渐围拢过来，脑袋凑成一圈，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这就是传说中的德克萨斯？”

“真漂亮啊，不愧是父神的鲜血浇灌的花朵。”

拉格里费劲的挤进人群，凑到伊塞亚身边，用手肘轻轻撞了下伊塞亚。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打算把这宝贝卖出去？这么努力的抢这玩意？”

说一千道一万，拉格里并不觉得一束只有象征意义的花对伊塞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想多了，我才不会卖的，出再多钱都没用。”伊塞亚无语的说。

在拉格里心里，难道堂堂晨星宫的二把手，路西菲尔德副官，差钱？

晨星宫。

伊塞亚轻手轻脚的推开卧室门，德克萨斯在他怀中散发着灼热的温度。他反手锁上门，顺便拉上了窗帘。

德克萨斯在微微昏暗的环境里散发着很淡的金光。

确实漂亮，伊塞亚想。

卧室角落放着一个黑曜石打造的花瓶，里面是伊塞亚上一次加翼时偷偷从大圣堂里面顺出来的圣水。

由神灵亲手创造的最纯粹光明之物，用圣水来养，应该没问题吧，伊塞亚想着，小心翼翼的把花插了进去。

没有任何反应——没出事就好，伊塞亚想。梅丹佐的那一束已经被做成了干花，但他的这一束，伊塞亚还想让它再留一会。

今晚的晨星宫热闹非凡，大概是因为创世庆典终于结束，明天就要开始上班，所有天使都在抓紧这个时间进行最后的狂欢。

晨星宫的宴会厅灯火通明，水晶灯折射出的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伊塞亚踏入厅内时，天使们的谈笑声丝毫没有弱下去，反而看到他过来，又一次爆发出欢呼。

“伊塞亚大人！”伊塞亚对这个天使的脸有一定印象，他在晨星宫撞见过好几次，“听说您今天拿到德克萨斯了？”

“是啊，”伊塞亚笑眯眯的，“还差点被别的天使给抢走了。”

“我听说德克萨斯是用父神的一滴鲜血浇灌而成，”另一位天使凑过来，“您碰到它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伊塞亚抿了口酒，清冽的酒液带着一股凉意滑过喉咙。晨星宫的酒度数都不高，起码和伊塞亚在红海和地狱喝过的那些酒比起来，这玩意和水没什么区别。

“有啊。”伊塞亚仰头喝了一口酒，唇角勾出一个笑，眼尾还带点薄红，“心动的感觉。”

宴会厅里顿时爆发出一阵起哄声。几个年轻天使互相推搡着，把刚才提问的那位棕发天使推到了伊塞亚面前。那位天使顿时涨红了脸，连路都不会走了。

“噢——”周围的天使们拖长音调起哄，“莱恩，伊塞亚大人对你心动了呢！”

周围这些天使都知道伊塞亚和路西菲尔的关系，但这不代表他们不敢和伊塞亚开玩笑——反正路西菲尔又不在场。

名叫莱恩的天使连耳尖都红透了，却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屏住呼吸，“大，大人，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伊塞亚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他故意上下打量着莱恩，目光在那双写满了紧张的眸子上上停留了片刻，直到对方快要窒息时才轻笑出声。

“开玩笑的。”

莱恩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周围响起一片失望的嘘声。

“那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一位有着淡紫色眼眸的女性天使不甘心地追问，“总该有个标准吧？”

准确说来，这晨星宫里就不会有哪个天使不想着和伊塞亚有一段情缘——虽然他还只是一个五翼天使。要不是看着路西菲尔在，天使们早就扑上去了。

伊塞亚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细腻的脖颈在灯光下如同洁白的初雪，没有一丝瑕疵。

“这个嘛······”他放下酒杯，“首先得长得好看。”

“这也太笼统了吧！”天使们抗议道。

“超级好看的那种。”伊塞亚补充道，粉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流转着狡黠的光彩，“要让我看一眼就移不开视线的好看。”

“比如像梅丹佐殿下那样的？”最开始说话的天使促狭地眨眨眼。

梅丹佐在天堂的风流之名远扬，在这种话题上，他也一向都是热门人物。

伊塞亚做了个夸张的嫌弃表情，“太吵了。”

“那萨麦尔殿下？”喜欢萨麦尔的天使在天堂也不少，虽然有一张面瘫脸。

“酒味太重。”

“加百列殿下总可以了吧？”

伊塞亚晃了晃手指，“性别不对。”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堆天使你看我我看你，非得要伊塞亚给个说法。

“这个答案，”伊塞亚把喝完的酒杯放回到托盘里，天使故意拖长音调，看着周围天使们期待的眼神，“就留给你们慢慢猜好了。”

趁着天使们七嘴八舌争论的间隙，伊塞亚悄悄后退几步，隐入人群的阴影中。清酒的后劲开始上头，虽然度数不高，但是奈何伊塞亚半个时辰就起码喝下去了十几杯。酒精让他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粉色，看着已经是有一点点醉的模样。

穿过喧闹的宴会厅，伊塞亚轻手轻脚地推开侧门，溜进了安静的走廊。

夜风从廊柱间穿过，带走了些许酒意。他靠在冰凉的大理石柱上，仰头望着星空。

风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