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顿挑了挑眉，却说。

“我不用你的条件，我也只是告诉你一个方法，能不能做到，还要看你自己。”

“主君既然是被晨星剑所伤，甭管他怎么受的伤，现在想要他醒过来，就只有一种办法。”

“那位天国副君的本源之力。”

玛格丽特的脸色已经不能更难看了，她的声音正在颤抖。

“路西菲尔的本源之力？你在开玩笑吗？那可是天国副君！谁有本事从他身上夺取力量？！”

阿斯顿耸了耸肩，紫眸中闪过一丝玩味，“那就只剩下另外两个选择了——米迦勒，或者萨麦尔。”

“其余两件原初神器的拥有者，从理论上来看，他们的本源之力应该也有一样的效果。”

“米迦勒早就死了！”

玛格丽特几乎要崩溃，“至于萨麦尔······”她咬着牙，“他现在可是在天堂的第五重天，我连靠近都做不到！”

阿斯顿却忽然笑了，血族略向上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模样。

“你不行，但有人可以。”

玛格丽特一怔，猛地抬头，“谁？”

“伊塞亚。”

这个名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玛格丽特的心上。她当然知道伊塞亚说不定有办法——除了他，玛格丽特也找不到其他和天堂的联系了。可自从他和兰斯卡几年前一起离开蛾摩拉之后，玛格丽特就再也没有办法联系上他了。

“我试过了······所有能联系他的方式我都试过了。自从他跟兰斯卡去了永夜之渊后，就再也没回应过我的传讯。”

玛格丽特闭了下眼睛，“你有办法联系上他吗？”

阿斯顿翻了个优雅的白眼，“亲爱的，你以为我是伊塞亚的专属信使吗？你都找不到他，难道我能做到？”

“不过嘛，”阿斯顿眯着眼笑了起来，眼底浮现出赤裸裸的算计。

“不过什么？”玛格丽特猛地盯着他的脸，眼中已经弥漫上疯狂之色。

“三天前刚传来的消息，”阿斯顿的紫眸闪过一丝暗芒，“三界精锐都在往骸骨荒原集结。”

他意味深长的拖长音调，“包括晨星宫那位新上任的副官大人。”

玛格丽特瞳孔骤缩，她现在暂时没精力去想阿斯顿是怎么知道伊塞亚是路西菲尔副官这回事了，怎么才能让兰斯卡醒过来已经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

骸骨荒原——那个位于红海与地狱交界处的死亡之地，常年被空间乱流撕扯的险境，对她而言同样是一个从未涉及过的禁地。

“你是说，”玛格丽特的神色似乎平静了一些，“伊塞亚可能在那里？”

“您可终于开窍了，我亲爱的公主殿下。”阿斯顿后退一步，夸张的行了个礼，脸上全都是戏谑的笑容，“永寂之渊前些日子可是已经天翻地覆了，只不过谁都没落得好。骸骨荒原这里，现在可是连龙族都派了利维坦过去，就像个即将爆炸的炸弹——”

他的话还未说完，寝宫内却突然传来东西砸在地上的声响，依冯惊慌的声音穿透了门扉。

“兰斯卡！”

玛格丽特脸色瞬间惨白，转身就往里冲。阿斯顿在她身后提高声调。

“要救人就别磨蹭！空间乱流最弱的窗口期就在今晚子时！”

从蛾摩拉到骸骨荒原的正常距离就算全速冲刺，也起码得走个几个月。玛格丽特好歹是兰斯卡的亲妹妹，操控空间的天赋也勉强沾了一点，只不过面对穿梭时的空间乱流能力，玛格丽特比兰斯卡弱了不止一个等级。

玛格丽特却根本没有听到阿斯顿的话。

当她撞开房门时，映入眼帘的景象几乎让她的血液瞬间凝固——

兰斯卡胸口的伤口正在渗出诡异的金色液体，而依冯的双手被灼烧得血肉模糊，却仍死死按着那道不断扩大的裂痕。

骸骨荒原。

伊塞亚也是第一次来这个见鬼的地方。

凛冽的风裹挟着尖锐的沙砾扑面而来，伊塞亚展开自己的五对羽翼，挡在身后天使军团前方。淡金色的翅羽在灰暗天幕下泛着微光，却被空气中躁动的黑暗力量不断侵蚀着。

“跟紧我！”

他厉声喝道，手中凝聚出一道火焰屏障，挡在了最前方。

变故却在这一刻发生了。

就在他们穿过某道无形界限的瞬间，队伍最右侧的三名天使突然像水雾般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停！所有人停下！”伊塞亚的吼声在狂风中近乎撕裂，手中火焰圣剑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他死死的盯着前方扭曲的景象——

沙暴中悬浮着无数镜面般的空间碎片，每一片都折射出不同的地形，有些甚至倒映着他们自己的残影。

从骸骨荒原的远处根本无法窥见这里面的景象，伊塞亚也一直当是一片普通的荒原。

“这里的空间被撕碎了。”他咬紧牙关，粉瞳中倒映着紊乱的能量流，脸色比冰还要冷，“三人一组，用圣光锁链连接彼此，不能有一个人落下。”

天使们迅速的行动起来，无数道金色的光链在队伍间交织成网，瞬间盖满了伊塞亚的整个视野。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天使都是满脸严肃，谁都不敢对这个诡异地方掉以轻心。

伊塞亚凝视着前方扭曲的空间，粉色的眼眸中少见的闪过一丝凝重。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火焰圣剑，剑身上的流转的光芒在灰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的刺目。

身后的天使们虽然训练有素，但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伊塞亚仍能感受到他们紧绷的情绪。

勇敢和不怕死从来都是两回事。

“继续前进，保持警惕！”

伊塞亚的声音穿透狂风，传入到每一位天使的耳中。他率先迈出一步，踏入下一片破碎的空间。

然而，骸骨荒原的凶险远超他的想象。

刚走出不到百米，左侧的空间骤然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三名天使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瞬间吞噬，圣光锁链在他们消失的瞬间也悄无声息的崩断了。

伊塞亚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片虚无。

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吞噬，几乎注定了尸骨无存的结局，哪怕是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一个个脸上也露出些许挣扎之色。

而这里面同样包括了伊塞亚。

天使握着剑的手隐隐地在发着颤。他以为自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二十万年的封印，破碎的心核，刻骨的仇恨，一路走来，他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再为任何死亡动摇。

可此刻，愤怒与恐惧却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理智。那些消失的天使连一声惨叫都未能留下，就像当年的他一样，被虚无吞噬得干干净净。

随着这一遭，队伍中的气氛变得更加的压抑，好在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哪个天使主动退缩。

他们继续前行着，伊塞亚的火焰屏障在前方开路，试图稳定周围的空间。外面的黑暗力量依旧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的涌来，不断侵蚀着那道岌岌可危的屏障。

又一道空间裂缝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队伍中央。

这一次，五名天使被卷入其中，大概是有所准备的缘故，天使被吞噬的速度慢了那么几秒，让他们的同伴清楚的看到了天使最后离去的场景。

白色的羽翼在扭曲的空间中被撕成碎片，羽毛混合着鲜血飘散在风中。伊塞亚在察觉到空间裂缝的那一刻原本试图用火焰圣剑斩断裂缝，却为时已晚。

“稳住！”

他厉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天使们的脸色越发苍白，但他们依旧沉默地执行着命令，圣光锁链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愈发微弱。伊塞亚能感觉到，这片荒原的黑暗力量正在逐渐增强，仿佛有某种存在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又前进了数百米，他们来到一片开阔地带。这里的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地面上布满裂痕，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扯过。

伊塞亚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心中的那种不安感在此时变得愈发的强烈。

下一刻，脚下的地面骤然剧烈的震颤起来。远处的地平线上，开始伊塞亚看见过的那道暗金色的光柱再度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比先前更加刺目，几乎要将天幕撕裂。

他们居然已经不知不觉的接近了骸骨荒原的中央位置，伊塞亚猛然意识到，虽然是在他的误打误撞之下。

“稳住阵型——！”

天使的吼叫声还未落下，狂暴的黑暗能量已如海啸般席卷而来。最前排的两名天使甚至来不及反应，在接触到黑雾的瞬间，他们的羽翼便开始崩解，洁白的羽毛转瞬焦黑。其中一个天使猛的跪倒在地，从喉咙里挤出半声嘶哑的哀鸣——

他的皮肤如同干裂的陶土般片片剥落，最终化作一捧灰烬消散在风中。

“后退！全体后退！”

伊塞亚几乎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吼了出来。手中的火焰圣剑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剑锋在虚空中猛的一划，一道火墙瞬间出现在原地，勉强抵住了肆虐的黑暗。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羽翼居然也正在被侵蚀，背后的翅膀边缘传来一阵阵刺痛感。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闷哼声。伊塞亚回过头，看到三名天使正跪在地上剧烈的颤抖，一股股黑血从他们的眼耳口鼻中渗出，不断的淌落下来。

“大人······救······”

里面那个最年轻的褐发天使似乎是感受到了伊塞亚看过来的视线，那双被黑暗浸染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然而话音未落，他的身体便如同被抽空般坍缩，只剩下一具挂着残破衣袍的苍白骨架留在原地。

“······”

伊塞亚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从未有过的愤怒夹杂着痛苦此刻正在他的心底翻腾。

他扬起羽翼，五对翅膀完全舒展，将残余的天使们护在身后。那双粉色的眼眸此刻泛着血丝，内部却是一片清明。

“听好。”天使转过身，面对着剩下的天使，语气却平静的令人心惊。

“前面就是黑暗神陨落的中心。现在——”伊塞亚手上的火焰圣剑剑锋一转，一道燃烧的沟壑瞬间横亘在队伍前方。

“跨过这条线的天使，我无法保证你们能活着回来。”

狂风卷起他浅金色的长发，露出颈侧尚未痊愈伤痕。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伊塞亚身上居然也受了不轻的伤。

“这不是命令，是选择。”他微微松开紧咬的牙关，喉间泛起一股血腥气，几滴鲜血从他苍白到极点的脸颊边流了下来。

“你们为天堂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现在，我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选择荣耀，或者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