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砰”一声关上，宋应时静坐了一会儿，伸手取出装着蛋糕的盒子。
盒子经过暴力摔打，有个角凹陷下去，里面的蛋糕原本应该是三角形的形状，此时糊成一团，盒子的内壁上沾满了绿色的奶油。
袋子里贴心地配带了小勺子，宋应时小心揭开盖子，挖了一勺放入口中。
模样是丑了点，但味道没受到影响，抹茶独特的清苦与奶油的甜交织，蛋糕体绵软湿润，入口即化。
茶香与奶香融合，不会觉得甜腻，吃起来非常清爽。
这个陆悬，挺会做一些讨人欢心的小玩意。
宋应时不自觉地弯了弯唇。
……
到了下班时间，宋应时关了电脑，去更衣室换常服。
刚走进停车场，迎面碰上了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唐煦阳。
“小时。”唐煦阳喊他。
宋应时点头回应：“哥。”
唐煦阳笑了笑：“正好遇上了，哥给你道个歉。”
“嗯？”
“下午在你办公室，我说话不太好听。”唐煦阳边走边道，“你别放在心上。”
宋应时：“不会。”
“那就好。”唐煦阳玩笑说，“我可不想因为其他人影响我们两兄弟的感情。”
宋应时没接这句，淡笑着走向自己停车的位置。
途径某个车位时，宋应时脚步一顿，视线在身旁的黑色轿车上停留了一瞬。
“我先走一步。”唐煦阳说着掏出车钥匙按了下，黑色轿车前面的车灯闪了闪。
宋应时目光一动，心头暗惊。
他一门心思注意着黑色轿车，唐煦阳的车他再熟悉不过，竟然被他忽视了。
“好。”宋应时轻点下头，往旁边让开两步，和黑色轿车的距离拉近，伸手就能碰到车头。
“对了。”唐煦阳扶着车门，“我妈去南边旅游，买了一堆土特产回来，过两天休息我给你送一些过去。”
“行。”宋应时没跟他客气，“替我谢谢姨妈。”
唐煦阳比了个手势，钻进车里，汽车很快便开走了。
宋应时还停在原地，眼皮微垂，再次看了眼黑色轿车的车牌。
他没记错的话，这是陆悬的车。
片刻后，宋应时抬脚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儿，白色汽车驶出停车场，在离开医院的第二个路口，转向了与往日不同的方向。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宋应时站在一处房门前，舔了舔嘴唇，伸手按下门铃。
几乎是在门铃刚响的瞬间，门就打开了。
宋应时一愣，看向屋内穿戴齐整的男人。
“应时哥？”陆悬也有点没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宋应时打量他半秒：“你要出门？”
“是的。”陆悬点头。
宋应时回答：“我过来看看。”
陆悬的手还放在门把上，幸福来得太突然，他的脑子还没开始运转，顺着宋应时的话问：“看什么？”
“看你。”宋应时缓缓道，“的伤。”
陆悬的心因这断句忽上忽下的，一时间没答上话。
宋应时看着他又问：“你出门做什么？”
“我……”陆悬欲言又止。
“刚缝合没多久，频繁活动不利于伤口愈合。”
陆悬错开视线，心虚地解释：“我是准备去医院换药。”
宋应时眉头一皱：“我跟你说过换药时间，用不着这么勤。”
陆悬低着头说：“身上沾了血不舒服，我想洗澡，结果防水贴没粘好……”
宋应时胸膛往上提，本能地想说他两句，张了张口又忍了下来。
陆悬补救道：“伤口没沾到多少水，本来我自己能处理好的，但伤在背上，我不太方便动作。”
宋应时闭了下眼睛，问：“家里有医药箱吗？”
陆悬：“有。”
宋应时：“不用去医院了。”
“啊？”陆悬快速眨两下眼睛，他能明白宋应时的意思，但是……
宋应时等了将近半分钟，见陆悬还堵在门边，重新明确地说了一遍：“我可以帮你。”
陆悬没动，手更用力地抓紧了门把，连身体都僵硬起来。
宋应时挑了挑眉，他就是再迟钝也能看懂陆悬的态度了。
“算了。”宋应时自嘲一笑，“你去医院吧，处理外伤我确实没有邓医生专业。”
“我不是，”陆悬瞬间慌乱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没事。”宋应时侧过身，“走吧，刚好一起下去。”
陆悬在他转身之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别走——”
宋应时抽了抽手，顾及陆悬的伤，没敢太用力。
他有些无奈地回头问：“这是什么意思呢？”
“应时哥你帮我吧。”陆悬将宋应时拉进门，“我不想去医院了，邓医生他不给我打麻药。”
宋应时抬头静静地看着他。
陆悬把门关上，摸摸鼻子说：“好吧，是我自己不让打的，总之你别生气。”
宋应时倒不是真的生气，但他的自尊心也是很强的。
“你还是去医院吧。”宋应时双手抱胸，斜倚在墙上，“我不喜欢强迫别人。”
陆悬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眼神闪烁，心里不知经过几轮挣扎，最终只说了三个字：“求你了。”
宋应时：“……”
“医药箱在哪儿？”他问。
“在我房间。”陆悬微微笑起来，“我刚才翻出来自己试了试，还没收拾，你等等。”
他说着走向卧室，宋应时思考两秒，抬脚跟了过去。
这是宋应时第二次走进陆悬的家，他的房间在最深处，入目是一张很大的床，灰色的床单被套，上面扔了件黑色的浴袍。
陆悬见宋应时跟过来，连忙把浴袍收了，又扯了扯被角。
“有点乱。”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打算换完药就回来收拾的。”
宋应时盯着他的肩胛处，催促道：“医药箱。”
“好。”陆悬推开卫生间的门，宋应时再次跟上去。
医药箱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里面装着一些常用药，而棉签、纱布、碘酒等物品被人拿出来放在了台面。
想来陆悬是准备在这里对着镜子给自己处理，结果一个人实在是不方便，这才换了衣服打算去医院。
陆悬在镜中看见宋应时朝自己靠近，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
两个一米八多的成年人同时置身于卫生间内，感觉空气都稀薄了，陆悬舔舔唇问：“就在这儿弄吗？”
“不。”宋应时伸手收拾纱布，“你去床上等我，把衣服脱了。”
陆悬眉心狠狠一跳，张张嘴，欲言又止。
宋应时没注意到他的神情，正低头仔细地收拾医药箱，余光瞥见陆悬一动不动，疑惑道：“去啊。”
“哦……”陆悬麻木地转身出了卫生间，直愣愣地走到床边坐下。
不一会儿宋应时便拎着箱子过来了，他取出要用到的物品，有些无奈地看向陆悬：“衣服。”
陆悬看他一眼，很快移开目光，抬手慢慢解开衬衣的扣子。
从最上面一颗开始，一直往下，好不容易解完了，动作又停了。
宋应时已经拆开了棉签，抬眼就看见陆悬起伏的胸膛处隐隐露出来的胸肌。
他有些不自然地说：“脱了，转过身去，或者趴下。”
陆悬无声吐出一口气，垂着视线背过身，将衬衣脱下，将整片后背与臂膀都暴露在宋应时眼前。
他背部的皮肤呈现健康的麦色光泽，斜方肌流畅有形，背阔肌劲健扎实，肩膀宽厚，腰腹收束紧实，周身散发着浓厚的雄性气息。
宋应时屏息了一瞬。
窗帘半拉，房间里的灯在他们进来时就打开了，在明亮的灯光下，宋应时看清了陆悬的后背，同时也看清了纵横在他背上的伤痕——除了最扎眼的洁白纱布外，还有好多道旧疤。
那些疤痕有大有小，形状不一，因愈合过程中色素沉着，与周围的皮肤形成了色差。
宋应时心口微缩，仿佛有一口气哽在喉间，他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距离陆悬左边肩膀最近的是一个近似圆形的疤痕，伤疤的颜色比正常皮肤要暗一些，看上去……像是烟头烫伤的。
宋应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指腹下的伤疤表面有些粗糙，摸上去比周围皮肤略硬。
宋应时眸光晦暗，手指轻颤，往下触碰另外一道疤痕，这一道能明显感觉到隆起，伤疤凸起于皮肤表面。
继续往下，多数伤疤摸上去是粗糙的，只有一道表面比较平滑，也许是愈合时得到了比较好的护理。
陆悬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疤……都是陈旧性伤。
宋应时不知不觉间皱紧了眉，手指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不断抚过那些横七竖八的伤痕，每触碰完一道，他的心口就缩紧一分。
到了后面，他咬紧后槽牙，太阳穴突突直跳。
明明是多么完美的一副身体，衣服底下却藏着这么多难言的过往。
……好刺眼。
而就在今天，陆悬的后背又添了一道新伤。
宋应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下的皮肤忽然脱离，下一瞬，他的手腕被人抓住。
对方掌心的热度传到手腕皮肤上，宋应时恍若从梦中惊醒，回过了神。
“应时哥。”陆悬侧过头看他，一张脸半暗半明，“你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