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医生三点的时候进手术室了,还没回来,不过应该快结束了,你等一下吧。”
听见护士这样说,陆悬点了点头,难怪应时哥没回他消息。
“哎,宋医生来了。”
陆悬转头,看见宋应时从走廊的那边过来,头发被手术帽弄乱了,跟早上刚起床那会儿差不多。
宋应时远远地就瞧见陆悬了,大高个,穿得跟要去约会似的,想看不见都难。
他不疾不徐地走过来,路过陆悬身边脚步未停,只偏了下头:“跟我来。”
陆悬笑嘻嘻地跟上他,还非常有礼貌地跟给他解答的护士挥手道别。
宋应时把陆悬领回了办公室:“坐。”说完自己走到办公桌后,在电脑上删删写写。
陆悬来了这么多回,却是第一次踏进宋应时的办公室,他好奇地到处打量,看了一圈,视线最后还是落到了宋应时的身上。
工作中的应时哥,好帅,好迷人。
“别看我。”宋应时头也不回地说。
陆悬笑了两声:“你怎么知道?”
宋应时没再理他。
敲完最后一个字,宋应时关上电脑,靠在椅背上看向陆悬。
“忙完了吗?”陆悬抬头,“待会儿我们去‘四象’吃饭吧,我现在让他们做,等我们到了就能吃。”
一听这个宋应时就来气,看着陆悬不说话。
陆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宋应时是不高兴了。
他也算是摸清了一点宋应时的性子,对方不高兴的时候,就不爱说话。
“应时哥?”陆悬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宋应时嘴唇轻动,没发出声音,但陆悬读懂了他的口型——骗子。
陆悬睁大眼睛,思索几秒决定先装傻:“什么?”
宋应时冷笑一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目光带着审视。上回就没追究陆悬瞒他的事,这次又跟他耍心机。
臭小子,一点也不老实。
陆悬转了转眼珠,小心翼翼地问:“你要是不想去店里,我让人送去你家?”
“可以。”宋应时松口道,“多做一人份的。”
住都住进家里了,宋应时不可能只过了一天就将人撵出去。
不过是一些小心机,他还能忍。
陆悬如蒙大赦,满口答应下来,心怀鬼胎的他甚至忘了宋应时要求多做的那份是要给谁吃。
两人各自有各自的思虑,宋应时去换了衣服,去到停车场的时候,他习惯性地看一眼黑色轿车的位置,发现那里空了下来。
“你的车呢?”早上还在这里。
“我刚才来医院的时候找代驾开回去了。”陆悬道。
宋应时点点头,说挺好,等回到家,他才发现,陆悬所谓的开回去,竟然是开回他的小区里,……也不知道陆悬是从哪儿搞来的车位。
看着去拿车钥匙回来的陆悬,宋应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晚饭还得挺久才能送来,宋应时先去洗澡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
从浴室出来,陆悬凑到他面前,扯着衣服领子问:“应时哥,你帮忙闻一下,我换完药身上是不是有很大一股药味?”
宋应时没多想,擦着头发朝陆悬靠近。确实有药味儿,但更多的,是香水的味道。
宋应时:“……”
“有吗?”陆悬问。
他的眼神格外清澈,宋应时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草木皆兵了?
“有。”宋应时点头。
“那我也去洗一下。”陆悬说。
“只能用湿毛巾擦,注意防水。”宋应时提醒他。
“好,我记得的。”
陆悬进了还残有热气的浴室,宋应时原地站了一会儿,抬脚走回房间。
没过多久,卧室门被敲响,陆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应时哥,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宋应时打开门,随即眼皮狠狠一跳。
门外的陆悬正赤|裸着上身!!
陆悬手里捏着一管药,真诚发问:“你可以帮我涂一下药吗?有些地方我够不到。”
宋应时垂着睫毛,尽量不去直视那形状饱满的胸肌和腹肌:“可以,去沙发上等我。”
“谢谢应时哥。”陆悬面色如常地走到沙发上坐下。
宋应时深吸一口气,抓着毛巾包住头发乱揉一通,跟了过去。
陆悬的上衣扔在沙发扶手上,药管已经拧开了,那只星星抱枕被他抱在怀里。
宋应时挤了点药膏在指腹上,翻转指尖,将药按在陆悬后背的伤疤上。
陆悬抖了一下:“……好冰。”
药膏是凉的,宋应时的手指也是凉的,只有后背的皮肤是热的。
宋应时没说话,手指打着圈儿慢慢将药膏揉化开。
喉结上下翻滚,陆悬闭上眼睛,皮肤越绷越紧。
涂完一道,宋应时重新挤药,开口打破沉默:“这些疤,是怎么来的?”
“小时候被我爸打的。”陆悬有问必答。
宋应时皱皱眉,将手指覆在陆悬左肩后的圆形伤疤上:“这个是……”
“他用烟头烫的。”陆悬说。
宋应时呼吸一颤,虽然知道没什么意义,但他还是问道:“为什么?”
“记不清了。”陆悬回忆了下,“好像是他喝多了,或者是打牌输了钱。”
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叙述别人的事一般。
宋应时听在耳朵里却觉得非常愤怒,指腹下的疤有些硬,他看着摸着,似乎能感受到皮肤绽裂时的灼烫。
“那时候你多大?”
“七岁多。”
宋应时难以想象,小小的陆悬是怎么捱过去的。
“他还是人吗?”宋应时哑声说。
陆悬转头看了宋应时一眼,轻声道:“没事的,早就不疼了。”
他是巴不得宋应时多心疼心疼他,但他不想宋应时因为这种事伤怀。
宋应时缓缓呼出一口气,继续给陆悬涂药。每涂抹过一道疤,他都想问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其实大多数陆悬都记不清了,小时候的他也并不完全清楚,哪些疤是在哪次殴打中造成的。
他只记得陆辉用来打他的东西,有衣架,有细竹条,还有当场解下来的皮带——这些他没敢跟宋应时说。
“你妈呢,她没保护你?”宋应时问。
陆悬沉默片刻:“我只能说,她也算是受害者。”
宋应时想起那天见到的女人,看上去的确老实巴交的。
陆悬扭过身子对着宋应时:“她没有虐待过我,但我同样不喜欢她,你说,我是不是很冷血?”
宋应时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摇了摇头:“你不用问我。”
陆悬弯弯唇:“我知道了,继续吧。”
“嗯。”宋应时是从上往下涂的药,最后剩的那条疤又细又长,有半截隐没在裤子底下。
宋应时尽职尽责,拽了一把陆悬的裤腰,吓得他连忙伸手按住,动作间,怀中的抱枕被甩得飞了出去。
“……这个我自己来。”陆悬窘迫地说。
宋应时也有点尴尬,但他强装淡定道:“我是医生,在我面前不用觉得羞耻。”
陆悬嘟嘟囔囔地“抢”走宋应时手里的药:“这里我能够到。”
“行。”宋应时拍拍手,捡起星星抱枕放回沙发上,“你擦吧,我去洗个手。”
眼看宋应时走进卫生间,陆悬飞速往身后擦了一下,动作十分之敷衍,可能药都没抹到伤疤上。
洗完手出来,宋应时就听见房门被敲响了。
陆悬拿起扶手上的上衣抖开:“是不是饭到了?”
“我去开,你收拾一下。”
宋应时刚拉开门,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很有分量的箱子。
“妈呀重死我了。”唐煦阳气喘吁吁地说,“快点拿进去。”
宋应时是提前知道唐煦阳要来给他送东西的,但见此情形还是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土特产啊,都是些吃的。”唐煦阳踢了踢他脚边更大的箱子,“这里面是土豆,我妈非说那边的土豆吃起来和我们这里的不一样,千里迢迢买了两大袋寄回来。”
“……”还真是“土”特产。
唐煦阳扶着门框说:“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尽用来跑腿了,来你这之前刚给你爸妈送两箱过去。”
“辛苦了。”宋应时要笑不笑地把手上的箱子放柜子上,“你先进来,我来搬。”
唐煦阳没跟他客气,进来自己找了双拖鞋换上:“我说你一个人住,又经常在医院吃,很少做饭的,可我妈不听,一定要我把东西给你带到。”
宋应时把两个箱子都放在玄关处,打算晚点再整理。
“这么多土豆,”唐煦阳面对着宋应时倒退进屋,“你会做吧?”
“我会。”身后有人回答。
唐煦阳吓了一跳,差点左脚绊右脚。他扭头,看向回答他的人。
陆悬也望着他,双手还在慢吞吞地系着衣服扣子。
“你……”
唐煦阳的视线落到陆悬手上,停留一会儿,又转过头看宋应时,视线上移,看他凌乱的头发。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唐煦阳大叫道。
宋应时:“……”
陆悬挑挑眉,没忍住扬起嘴角。
唐煦阳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指向陆悬,看着宋应时的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啊?”
宋应时揉了揉眉心,感觉有点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