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帝书

繁体版 简体版
看帝书 > 盲女生存札记 > 第8章 第八章

第8章 第八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世上没有自个掉馅饼的好事。

犹如学识,没人会白教。

或钱财,或名利,无形中总有回馈。

——

月色如华,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一坐一躺,犹如猫狗逗趣。

祝平安眨巴眨巴眼,心有踌躇。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要说什么,赵听淮忽地沉默,莫名让她觉着此刻应当做个隐形人。

可她心底好似有羽毛在挠,痒痒地,让她想要一探究竟。

是什么私心?

可今夜的赵听淮,似乎不打算解惑。

静默良久,祝平安有些犯困,她忍不住张嘴打了个哈欠。

“你可曾读书?”

祝平安脑子一懵,半张着嘴停滞着,瞪大的眼眸中泛着泪珠,“啊?什么?”

她没有听清赵听淮说了什么。

天知道她为什么要起夜,起夜后便成了现在这样,陪着赵听淮吹冷风!

她真的好困。

“圣武女帝曾下旨在民间开办女学,你可曾去读书过?”

赵听淮听见她迷糊的声音,不由得抬头看她,轻声嗤笑,“这么困?”

祝平安点点头,捂着嘴掩下自己又打了一个哈欠,半阖着眼帘,“我本来都睡下了......”

她语气很软,让赵听淮想起来他曾养过的那只小白猫,软趴趴的让人想揉。

“上过学的,只是上了两年,后来......女学便被撤了。”

祝平安声音有些落寞,她一手撑着下颔,小声说道。

圣武女帝再世时,女学兴盛,但近些年却逐渐没落,些许地方直接裁撤,女郎多不在女学读书了。

赵听淮隐有耳闻,但广平府临近长安,女学虽只有寥寥几人在读,但也坚持着办了下来。

他垂下眼婕,试探般的,拽了拽她的衣袖。

“伸出手来。”

祝平安不解,但照做。

赵听淮的食指悬在她掌心上空,迟疑着片刻,随即落下。

冰冰凉的,第一笔很轻,然祝平安的手臂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想要抽回却又忍住。

随着笔画的逐渐复杂,他的力道愈发加深,越写越慢。

“这是什么字?”赵听淮收回手,指尖在衣袖里轻轻摩挲着,耳根有些发热。

“祝平安。”祝平安答道,她的掌心早已渗出些许的汗,整个人佛若只有手掌是有温度的。

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立刻回神,愤愤道:“你在试探我?”

赵听淮唇角微勾,并不否认,“只是确认一下,免得我还得教你认字。”

祝平安蹙着眉眼,气呼呼的双手叉腰,不满赵听淮小瞧她,“我虽只在女学上了两年,但我阿爹阿娘和阿爷都有教我读书写字,我不是什么字盲。”

“好好好,我知道了。”赵听淮颇为敷衍,起身双手张开,懒散着挥舞了两下,“走吧,我送你回去。”

祝平安还欲再说些什么,被他这么一说,顿觉困意更甚,她抬头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起身。

倏地,左腿猛地一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的她倒吸一口冷气,膝盖砰的一声直直跪在了地上。

赵听淮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他没接住,“怎么了?”

他急忙上前扶起祝平安,一手找准她的手腕摸了上去。

“别!”祝平安抽回手,呲着牙去揉着左腿,“诊脉没用,我腿抽筋了。”

赵听淮一怔,忙不迭的将盖在她腿上的外衣掀开,搓了搓手才覆了上去。

“你就跟外头那老婆婆似的,一动就散架。”

祝平安顾不得他的嘲讽,冷汗顺着脊梁滑下去,在风里似细小的冰针随着一阵阵的抽痛一同折磨着她。

“手背第一、二掌骨间,约在第二掌骨桡侧中间,有一合谷穴,你自己慢慢按着。”【1】

赵听淮将她的腿慢慢抬起,轻轻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掌微微用力,缓缓拉伸着。

祝平安照着他的话去用力按压合谷穴,渐渐地,痛疼感散去,腿上只余一些酸软。

“好些了吗?”赵听淮问。

祝平安点点头,“可以了。”

——

“赵听淮你长本事了!她的身子本就没养好,你竟敢让她吹了一宿的冷风!”

“哪有一宿,连半炷香的时间都没有!”

“那她怎么起了高烧?!”

祝平安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争吵,本压低着嗓音的女声陡然拔高,惊的她立即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眼前依旧是熟悉的黑色,高烧的余热粘腻的贴在她的额头,像是一块湿透了的棉布。

约莫几步之遥,隔着木板,她听见焦急的踱步声。

......

杳娘一手拽着赵听淮的耳垂,一手叉腰,眸光甚是不善。

赵听淮“嘶”地倒抽一口冷气,脖子不由自主地歪向一侧,老实的弯着腰,低眉顺眼不敢反抗。

他的手悬在半空,指尖轻颤,最终只虚扶住杳娘的手腕,不敢扯开,又怕她再加重力道。

他颇为无辜,今早尚未清醒就被杳娘拉着来给祝平安诊脉,他哪里会想到.....就那么一会儿,这人就起了高烧。

昨夜有那么冷吗?他记得还好啊。

“嫂嫂,嫂嫂,我错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赵听淮连忙认错,说话小心翼翼的,细听还有些委屈。

“往后离平安远些,碰上你准没好事!”杳娘白了他一眼,松开了手。

赵听淮呲牙揉着耳朵,迅速后退半步,闻言不平,“什么叫碰上我准没好事,明明是我碰上她后次次倒霉!”

杳娘正欲再伸手揪他耳朵,却听屋内有人咳嗽,她立即推开赵听淮,推门进去。

床榻上的祝平安病容苍白,一双无神的眼眸呆呆望着青色帷帐,听见声响,缓缓循声扭头。

杳娘眸底泛起一丝怜惜,对着身后跟着进来的赵听淮更是气恼,抬手就给了他一手肘,疼的赵听淮闷哼一声,忙站到离她远远的位置。

还说他不倒霉,自祝平安来了以后,嫂嫂都不看顾他了!

杳娘见她唇干,走到桌边倒了杯热水。

“平安。”她轻唤着,小心扶起祝平安起身喝了几口,“可还难受的厉害?”

祝平安觉喉咙好受了些,摇摇头,借着杳娘手上的力气再次躺了下去,“头昏脑晕的。”

“你快再睡会儿,出些汗,这高烧确实折磨人。”杳娘为她掖着被角,抚了抚她额间碎发,“甘草熬了青菜粥,待你醒来了,便喝上一碗。”

她斜睨了一眼赵听淮,没好气道:“愣着干嘛,过来诊脉。”

祝平安有些想笑,她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怂的赵听淮。

“知道了知道了。”赵听淮揉着耳朵往床榻这边走,语气带着些抱怨。

视线移到祝平安时,眼眸微微黯淡。

——

午时,甘草端来一碗温热的青菜粥,祝平安喝了小半碗便喝不下了。

赵听淮给她开了几贴药,苦的她舌头发麻,意识模糊。

甘草拿着湿帕子给她擦了几回身子,次次都被她高烫的体温吓到,满脸担忧,自己红了眼眶都不知晓。

她拉下牙勾,放下帷帐,“明明知道自己身子弱,偏要去跟着赵大夫吹冷风。”

甘草嘴上说教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将被角掖好,又将枕头放在祝平安的手边,让她舒服些。

“你再休息会儿,我去给你煮些甜汤来。”甘草笑了笑,随即转身出去。

她烧的浑浑噩噩,早已不知今夕何夕。

甘草出去没多久,她便被梦魇住。

赵听淮推门进来时,恰逢她嘴里呢喃着什么。

梦呓吗?

赵听淮嘀咕了一句,放缓步子悄声往床榻这边走来。

掀开帷帐,祝平安梦呓的声音也清晰了些。

她迷糊着,被子盖住了下颔,堪堪露出能够呼吸的鼻尖,额头满是汗珠,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

一会儿唤着“阿爹阿娘”,一会儿唤着“阿爷”的。

“也不怕把自己憋坏。”赵听淮将她的被角往下拉了拉,露出她起了干皮的嘴巴。

赵听淮坐在床沿,短袍之下,手指蜷缩着。

半晌,他眼帘微颤,从被子中拉出祝平安的手,缓而带有节奏的轻轻拍着,柔声道:“阿爹在,睡吧。”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祝平安竟真的在他一声声轻哄中逐渐睡得安稳。

待她呼吸逐渐平稳,赵听淮才将指腹落在她的脉搏上。

脉像流利如珠,虚缓而无力,俨然寒气化热,虽有缓解之象,但滚烫的体温依然让人无法心安。

赵听淮复而抬手,手背碰上她的额头,随即拿起一旁水盆里的帕子,浸湿后拧干,轻轻放在她的额头,细细擦拭着。

祝平安只觉自己身在火炉中,犹如青山城往年炎热的夏日,让人恨不得置身于冰窖之中。

倏地,周身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

梦中那个完好的家里,院中摆着一人高的水缸,里面盛着满满的从外面溪流里提来的水。

冰凉而刺骨。

阿爹坐在屋檐下,手中编者藤曼,含笑望着这里。

阿娘从厨房抱出一个圆又大的甜瓜,砰的一声摔进了水缸里。

随即,阿爷也抱着几个苹果,一股脑的全扔了进去。

她站在原地,高兴的鼓着掌。

拍的双手通红才肯罢休。

蓦地,画面一转,她竟看到了赵听淮。

一张模糊不清的脸,腰间挂着两三个小药瓶。

站地远远的,手中举着火把,对她说:“该回家了。”

四周漆黑,她顺着那微弱的光亮一步一步挪过去。

陡然间,天旋地转。

她睁开了眼。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