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菱指了指身上的大氅,“我知道,这不是穿着呢吗?”
顾瓒熙皱眉不赞同,“虽说如此可您这次病来得实在凶险,该在家里多待几天才好。”
明若菱探着身子打量着顾瓒熙,“我知道了。”
“什么?”
明若菱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你是不是被我爹爹收买来唠叨我的?”
顾瓒熙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生气还是无奈,“······就算是吧,东家一会儿就回去吧,这儿有我和先生守着呢。”
明若菱侧头轻哼,“你们越是这么小心我越要出来透透气,当心吧,我这次身子绝对不会出事儿的。”
顾瓒熙眼神中明晃晃的不信任和担忧明若菱也不是看不到,起身把他拉起来,“好了,陪我去那边逛逛,大夫也说了让我多动动增加体魄,走吧?”
顾瓒熙拿起被明若菱放到桌上的手炉,“那得拿着这个。”
明若菱怕他继续唠叨立刻拿过来,“走啦顾大管家,真是做了管事之后越发细心了。”
顾瓒熙明知道她是夸自己逃脱念叨但还是很开心,“走吧。”
明若菱和顾瓒熙慢慢踱步到院子里时,天上罕见飘起了小雪,“下雪了?”
顾瓒熙抬头一看,羽毛般的细雪慢慢飘下来,既没有大雪纷飞时的气势又多了些雨滴所没有的意境,“顾瓒熙,好美啊。”
顾瓒熙眼神慢慢被细雪中活泼又柔弱的身影抓住,没有办法再移不开眼,“是,美不胜收。”
明若菱兴奋地接了一会儿雪之后才收回手,“顾瓒熙你怎么不叫我?”
“嗯?”
看着仿佛才回神的眼睛明若菱恍然大悟,“你也被美景迷了眼啊,那没事儿了,咱们走吧。”
顾瓒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入神的厉害,整张脸都在发红,但一心赶路的明若菱没有看到,只是或许刚刚待得时间太久,地上竟然已经积起了一层薄雪,明若菱一个不注意脚上不知道被什么滑了一下,“小心!”
被顾瓒熙扶住的时候明若菱也惊了一下,“东家没事儿吧?”
“没事儿,这雪这么滑吗?”
顾瓒熙蹲下身子扫开那层薄雪发现下面藏着一块小冰,“不是雪,是冰在下面,大概是谁家在这儿倒水了。”
明若菱点头,刚想继续走时旁边伸出了一截手臂,疑惑转头,“东家扶着我一些吧,免得不小心摔倒。”
明若菱把手放上去没有多想,“多谢你了。”
“是我该做的。”
小巷子里果然不能轻视,若是前几步明若菱还能在心里感叹顾瓒熙的细心,往后满心思就只放在了脚下的路上,两人的距离在一次次差点摔倒中越来越近,在雪花的衬托下远处看去活脱脱就一副郎才女貌的气氛。
燕流云在院子里看到他们的模样之后感觉自己胡子都要气歪了,“······东家。”
明若菱看着有些气愤的燕流云很是不解,“燕先生要是太累了可以同我说,咱们再雇一个也是可以的。”
燕流云悄悄瞪了顾瓒熙一眼后深吸一口气把情绪压到心底,“不用,我还是能应付的过来。”
明若菱走到窗户不远处看向里面的学子,“这些人如何?”
燕流云凑到明若菱跟前,“这些人虽说从前没有读书,可若是一直在老朽此处读书,以近些年科举难度来年可以下场一试。”
明若菱有些疑惑,“科举很简单?”
燕流云苦笑,“东家以为凭着那些酒囊饭袋能出些什么东西?”
明若菱一怔,没想到这个朝代已经烂到这种地步了,不过这样也比较容易把这些人输入到朝堂之中,寒门学子一多那第一步才算是做成了,“辛苦燕先生,给您买的好菜好酒都放在前面了,也让另外两个人沾沾您的福气。”
燕流云收拾好情绪,“你这小子就会说话哄老朽,但你身子才刚好,抓紧回去吧。”
明若菱想了想这边用的上自己的不多也就顺势点头,“那我就先告辞,这边有事尽管寻人告知我就是。”
“去吧。”
只是在他们走之前又隐晦地瞪了一眼顾瓒熙,这小子之前还骗自己,殊不知自己的一双眼都已经黏在了别人身上!
顾瓒熙小心翼翼地把人安全送到马车旁,见到兰秀后直接叮嘱她,“今日天气有些凉,回去劳姑娘给东家备完姜汤,莫要再得风寒才是。”
兰秀点头应是,两个人没有一个考虑明若菱同志的意见就决定了姜汤这件事,让明若菱上车之后直挠兰秀痒,“哎呦,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呦,小姐~”
明若菱停下手来靠在兰秀身上,“放心吧兰秀,你家小姐不会死的。”
“呸呸呸!小姐您快不能提那个字,我们小姐自然是要长命百岁的。”
明若菱一想起前几日高烧刚醒时这小丫头扑在自己身上哭得像孩童一般的模样就忍不住摸摸她的头,“日后啊,我可要给咱们兰秀安排上最无忧最安顺的日子。”
兰秀保住明若菱,“有小姐在我的日子就是最无忧的。”
明若菱嘴角一顿,想起自己没有几个月的寿命心底叹了口气,这个傻丫头。
第二日一早明若菱躲了兰秀和钟清婉自己穿上了男装到了约好的酒楼,没想到那个夫人早就在那儿了,“夫人安好。”
陈宝英放下手上的茶杯,抬眸看了一眼门口的明若菱,“东家安好,坐吧。”
“谢夫人。”
明若菱刚坐到了她的对面,眼底就多了一个茶杯,“喝杯茶吧,是上好的大红袍,没有毒。”
明若菱心里一顿,故作轻松开口,“夫人赐茶怎么会有毒呢,这可真是折煞小人了。”
陈宝英轻笑了一声,“东家在官场中人怕是也缺一些眼线吧?”
明若菱喝水的动作一顿,“呵,小人不知夫人所言为何?”
“十几日前柳相手下门生不知在何处收了一本书,上面都是些与科举有关的东西,刚好不巧,这本书来自……。”陈宝英看向明若菱,“图、书、馆。”
明若菱面具后的表情一滞,“我们馆内同各地低价收书,多一本科举有关的书又如何?”
“是不如何,可同东家做的事情联系起来那就有些不对劲了。”
明若菱底下的手使劲掐了一下自己才在面前这人强大的气场之下冷静下来,“我是商人,逐利而已有何不对?”
陈宝英把手里的茶杯放到一边,拿过明若菱手边的茶杯放到另一边,“一手寒门,一手官眷,若东家只是为牟利也太贪心了些。”
明若菱拿回自己的杯子,“是吗?多谢夫人提醒。”
陈宝英眼底闪过一丝欣赏,看着眼前的茶杯好似自言自语,“我姓陈,世族陈家之长女,丞相柳怀仁之妻。”
明若菱愣愣地看向陈宝英,一时竟猜不透她想做什么,好一会儿后才慢慢行礼,“小人见过夫人。”
“很惊讶?没有想过我会告知你真实身份?”
陈宝英也没等明若菱的回答,继续自言自语,“你很聪明,想得出借书这个法子,是想扶持寒门吧?那为何要扶持寒门呢?是因为柳家为官不仁还是因为你想操控朝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论你想做什么,柳怀仁都是你的绊脚石,对吗?”
明若菱感觉这人不像是来要自己性命的,倒像是来找自己……合作的。
陈宝英戏谑地看了明若菱一眼,“年轻人,警惕心强是好事,但过强怕是要失去唾手可得的机缘。”
明若菱起身为陈宝英到了一杯茶,然后直直地看向她,“我来寻你是要和你一同扳倒柳怀仁。”
明若菱一颗心慢慢放下来,可随之而来的就是不解,“他是你的丈夫,没了他你处境或许会很艰难。”
陈宝英嘲讽一笑,“丈夫?一个刚愎自用权势熏心的草包,有了他我的处境才会艰难。”
明若菱没有细问缘由,这恐怕是这位丞相夫人的伤疤,“虽说我愿意与夫人联手,只是若口说毕竟无凭,再加之夫人的身份……”
陈宝英把手里的镯子摘下来扔到桌子上,“这是柳怀仁当日挑的聘礼,你拿着这个就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明若菱拿起桌子来细细看了一遍,果然在内侧看到了妻子陈氏的字样,“夫人把这个给我拿来柳相不会疑心?”
“这个是我今日为了给你安心特意拿出来的,寻常我不会拿出来,还有何处可疑?”
明若菱把镯子收起来,“夫人为何如此信我这个寻常商人?”
陈宝英自嘲一笑,“我不是信你,而是信柳怀仁这厮做事太蠢。”
明若菱抿唇,原谅她胆子小,她还是觉得丞相夫人找自己扳倒丞相这件事有点儿扯,“陈夫人,咱们”
陈宝英抬手打断了明若菱的话,“我若是你也不会轻易相信我的话,花帖呢?”
明若菱把花帖拿出来,陈宝英拿过来,“来日我给你传递消息时我的心腹会带着这个来找你,芷晴!”
明若菱看着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进来,“若是她来找你那便可信,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