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向青云说道:“青少爷,江小少爷是想帮那位姑娘赢的吧?”
“是。”
掌柜松了口气,“那就怪了,夺球那互不相让的劲儿,我以为帮错了……我们伙计发现酒坛被打开过,份量也轻了,差点公布她作弊。”
青云笑道:“那还要多谢掌柜留情。”
“应该的应该的。”
柜台伙计见青云上楼,好奇问掌柜:“掌柜,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他们只是米商家公子罢了,我们买米哪里不是买?”
“你来没多久,你不知道。这酒楼开业没多久,老板家出了点事,钱不够买食材,只有他们家肯多给米允许之后还。”
“我明白了。”
青云回到包间,江钰行正默不作声地吃海鲜,海螺、蛤蜊、黄鱼,似是吃得津津有味。
“既想帮她赢,为什么不直接让她拿彩球,为什么你要抢?”
江钰行瞪他一眼,“我是犯人?”
“明知道加赛是憋笑,口中的水喷到别人脸上是很冒犯的事。所以,你是故意惹她生气的。”
江钰行不理他。
“你帮她,但又让她看不出你是在帮她,还让她生你的气。”
江钰行挑螺肉,依旧不理他。
“让小诗以白家人的身份帮她,天天过问她的事,还好几天远远看。让我猜一猜,是白阳让你帮她,又不能让她感念你的好,对不对?”
江钰行道:“你话太多,快吃菜,不吃完太对不起十两了。”
“我猜对了。”青云冷笑,“白阳真是自私自利,一点也不顾及你。”
江钰行不吃了,“他不是这样的人,你对他偏见太深。是我顾及她娘亲的嘱托,又怕她因为我帮她会对我产生感情!那女人,我讨厌都还来不及。”
“我也是你兄弟吧?”
“自然。”
青云笑了,他说着自然,可表情一点也不自然。就会对白阳掏心掏肺,对他一半真话一半假话。到底是和白阳认识时日最久,他只读书这些年和江钰行吃住一处。
“青云,你有钱吗?我钱不够付这一桌子的菜。”
“没钱!”
“唉,只能求大嫂了……”
“有本事求你爹去。”
“你想看我挨家法?”
“对!”
江钰行一回到家,就要去账房找大嫂。青云不想去,他拉着他硬往账房拖。
“可恶,是你有求于她,拉我做什么!”
“好兄弟,菜是一起吃的,你该有份求的!”
“是你自己点的,关我什么事!”
“我点的可是有你爱吃的!怎么不关你的事!”
“干什么!拉拉扯扯的、吵吵闹闹的,是小孩子吗!”大嫂站在账房门口,喝问道。
江钰行松了手,瞪了青云一眼,小跑到她身旁,拉着她往账房大椅上坐。
“大嫂好大嫂,给我多点零用钱呗,”说着,还给大嫂锤肩,“你算账累了吧,我给你锤锤!”
大嫂对此不拒,笑道:“怎么?你不招猫逗狗的,整天就知道蹴鞠,每月五两还不够花?”
“够用!但今天有突发情况!”江钰行谄笑着,看到门口的青云一脸鄙视,朝他射了个眼刀。
“多少?”
江钰行用小心的口气说道:“十两。”家里不尚奢华用度,十两“零用”说服力实在不足。
“这么多?”大嫂紧张直起身,回头盯他的脸,“不会是在外面闯祸要拿钱摆平吧?”
“没有!我可以发誓!”
“你对你爹爹发了那么多誓也不见管用。”大嫂白了一眼。
“好,我拿大哥——”
大嫂一听到大哥一词,迅速捂住他的嘴,喝道:“闭嘴,你拿你大哥发誓做什么!”
江钰行小声辩解道:“大哥不是你一个人的,他也是我亲大哥啊,我拿他来发誓说明我没撒谎!”
大嫂气得无语,“别乱拿重要的人发誓,我信你就是了。那么,你告诉我十两是为了什么?”
江钰行支吾,“我们在福满楼吃了一顿,要十两……”
“什么?”大嫂看向青云,“你也吃了?”
青云点头道:“是。姐,我也没剩几个钱了。”
“家里一个月的饭菜十两,你们两个倒好,在外面吃这么狂?”
两个“狂”人默不作声,低着头老实挨训。
夜里,狂人江钰行拉起了肚子,一夜起十数次。
次日,他虚浮着脚步走出屋子,青云见到他就大吃一惊,“你脸色怎么差得像个鬼?”
“拉肚子,没睡好。”江钰行蔫蔫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是不是昨天海鲜吃太多,还去城郊蹴鞠了一下午又喝茶导致的?”青云很快想到可能性,“我去和姐说,请个大夫看看。今日书院就别去了。”
江钰行摇头,“别。我还是要去书院的,要不然爹知道了,到时拉肚子还没完屁股要开花。”
“你这样还怎么去?”
“拉肚子罢了,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我们今天骑小毛驴去吧。”
“行,就是今天就别蹴鞠了,你看着好虚。”
“好……”
骑着小毛驴去书院,比平时走路要早到了些时间。江钰行不想在课堂等着上课,便在操场边看同学蹴鞠。
不多时,他看到楚宁拉着车回来了。他哼了一声,虽然视线回球上,但余光瞥见她连人带车入了拐角。
忽而,她走了过来,手中还端着一碗豆腐脑。江钰行正觉奇怪,她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江公子。”
“干嘛?”
“我昨天想了一夜,终于做了个决定。”楚宁肃着脸道,“和你总针锋相对也怪累的,所以决定要和你和平共处。这一碗豆腐脑是为之前对你态度不好的事而赔罪的。”
江钰行震惊之余,仔细观察她的神情,“一夜转性?你是楚宁吗?”
楚宁笑道:“我就是我。这一碗是我特意留给你的,算是我真心与你停战的诚意。”
江钰行仍是满腹狐疑。
青云等人早已凑上来,听楚宁说要停战,都劝江钰行接受她的好意,别总王八对绿豆。
江钰行看了楚宁一眼,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眼,抿着唇,似有说不出的委屈。
他咳了几声,“好吧,那我们以后和平共处,我不针对你,你也不用看我不顺眼。这碗我吃了。”说着,从楚宁手中拿过碗三四下就吃完了。
楚宁笑了。
钟声已响,江钰行等人收拾着去课堂。
望着江钰行离去的背影,楚宁脸上笑容变得诡异,“我就是我,有仇得报才行。你惨了,哼!”
算术课上,所有人除了江钰行都在认真听讲,因为他又在睡觉。
说好的没有下次呢?老师一边压着火气讲课,一边走到江钰行身旁,准备拿戒尺教训他。
忽然江钰行如炮竹嘭地在他眼前站起,老师吓得浑身抖了几抖,心脏怦怦跳。只见江钰行五官扭曲,朝他说道:“老师!我拉肚子,要上茅厕!”
话音刚落,江钰行已飞一般冲出课堂。
这一切发生太快,等老师回过神来,气得五窍生烟,“好家伙,怕被我罚才躲茅厕?可恶,等你回来,我要好好罚你。”
青云一脸担忧。
直到下课钟声响,江钰行仍未回来。老师脸已经黑了,“好家伙,知道会被我罚,干脆不回来了?你最好还在茅厕里。”
青云见大多数同学已去食堂,而老师拿着戒尺气冲冲往外走,身后跟了几个好事者。
他担心,也跟着一起去。
楚宁在食堂打饭,发现江钰行同班同学都已经来了。她瞧了一眼,不见江钰行。这家伙吃饭向来积极,这会儿不见他,想必人已在茅厕了。
楚宁心情愉悦地给同学打饭。
很快,外面传来动静,夹杂着不少焦急的声音。
有些人好奇地探出头,吃惊道:“躺在担架上的是谁?”不一会儿,有些人纷纷跑出去看。
“是江钰行!”
外面有人给出了答案。
楚宁的心神被这道声音给摄住了,怎么会躺在担架上?按他的体质,不会这么严重啊?
叶婶也闻声而出,“发生什么事了?”
“我……好像是江钰行出事了……”楚宁绞着衣角,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情况。
叶婶道:“你继续打饭,我去看看。”
“是。”
打了一中午的饭,楚宁断断续续地从打听回来的学生们口中得知了些消息。
“江钰行好像是吃坏肚子了,昏倒在茅厕里,还好没掉进去,不然被淹死也太惨了。”
“看他脸色苍白的,和他平时蹴鞠生龙活虎的样子真的很不一样。唉!”
“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再去后院看看他吧。一起蹴鞠了这么久,看到他那样,怪难受的。”
楚宁本就不安,听着那些话,无数的愧疚层层堆积在了心里。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阿宁,阿宁!”
楚宁回过神,只见叶婶的手在眼前晃。
“你怎么了?被吓傻了?”
楚宁一个激灵,焦急问道:“叶婶,他……他怎么样了?”
“说是拉肚子拉到虚脱,人还昏迷着,脉象说是很乱。”叶婶不无叹息,“青云说他昨天晚上就拉肚子,还劝今天请假看大夫的。”
楚宁像是被雷劈到。早上回来时看他在边上没参与蹴鞠,原来是身体不适,只恨她没看出来。
“叶婶,我想去看看他。这里的活……”
“去吧,这里的活我和小付做就好了。”叶婶点头,“不过,你们两个不是一向不对付吗?”
“……”
楚宁很快找到了江钰行所在的屋子,因为很多学生进进出出,口中谈着江钰行昏倒之事。
她在屋外树下站了一炷香。她一向是个很有勇气的人,可这一次,她没有勇气进去,怕看到毫无生气的脸。
午后,来看他的学生都被院长赶去上课,只剩下青云和会医术的老师守在他身边。
楚宁擦了擦眼中的泪,终是鼓起勇气朝那屋走去。
“他一向生龙活虎,拉个肚子也不至于拉成这样。青云,你想一想,是不是早上吃了什么加重了症状?”
青云皱眉道:“早饭是清粥搭小菜,可我也吃了,并没有什么情况。”
“是我。”楚宁一进门就听到老师问话,直接作答。
青云愣了下,才想起什么似的,不确定地说道:“豆腐脑?”
楚宁走到床边,看到江钰行脸如白纸,一张能气她的嘴唇也是毫无血色。
她微微颤抖,眼中的泪落了下来,“老师,那豆腐脑里我加了点巴豆……”
“巴豆?”老师的声音变得尖锐,“阿宁,你知不知道巴豆不能乱用的?”
楚宁边哭边点头,“我知道,所以只用了半个指甲盖都不到的量。以前我积食,大夫告诉了我巴豆……”
老师气着了,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你出去。青云,你也出去。”
青云不想走,正想说话,老师对他道:“既是巴豆,我就知道怎么解决。”
青云连忙道:“谢谢老师。”
见楚宁不走,对她说道:“走吧。我们谈谈。”
屋外树下,光影斑驳。
“本以为你是真的想和平共处了,没想到是哄他吃巴豆。”
“对不起……”楚宁泪流满面,“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报复他。”
“我知道他惹你生气,但是他有原因的。他一直在帮你。小诗不是白家的人,是我姐姐的人。昨天比赛,他帮你解决十八号,让我给你酒坛告诉你什么酒,还替你挡了那些抢球的人,好让你顺利摸到球。他和你抢球,是故意惹你的。”青云一口气讲完,生怕再不说两个人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楚宁呆住,好久才问出一句话:“那为什么不让我知道,还要惹我生气?”
“你知道白阳喜欢你吧?”
楚宁愣住,沉默不语。
“他是怕你会喜欢他,这样他可就对不住兄弟了。”青云的话含着不忿。
楚宁出神了很久,直到听见屋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