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劲儿上头，陆屿朝握紧了拳头。
“你能不出声么？”
“我不想看见你的脸，能戴眼罩么？”
“你能保证让我爽么？”
三个问题问出，林渊都愣住了。
他还以为陆屿朝会选第一个，毕竟就接个吻而已。结果那才是更令他抗拒的选项？
对于一个曾经为了营销拍过卖腐视频、并且现在想重新回去当演员的人来说，真是太好笑了。
两分钟后，为了避免吵醒睡在隔壁客房的人，陆屿朝和林渊转移到了地下室的情趣1号房。
“为什么选这个？”林渊在他面前蹲下，问道。
“说真的，你没少折磨我，就比如刚才在浴缸里的时候。”
陆屿朝抓住他的头发，正准备说，这次我想折磨折磨你，眼前忽然恍惚了一下。
脑海中闪过的，是那日天刚亮时的飘着浅粉色云朵的天空，清脆的鸟叫声，袖口的冰凉，从嘴巴里呼出的白气……
以及那一刻从他胸口传来的，犹如刀割般的疼痛。
陆屿朝下意识松开了手，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
现在手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医护人员递给他的那支时不时写不出水的笔，也没有病危通知书需要他签字。
“朝朝？”
“你怎么了，你还好么？”
……
“陆屿朝。”
“怎么坐在这里？天气冷，小心感冒。”
男人一如既往，走到哪都带着一大群保镖，前呼后拥。
“你似乎，瘦了许多。”他将身上的黑色大衣脱了下来，披在陆屿朝身上，“没有好好吃饭么？”
黑眼圈很重，大概又是一宿没睡。
“林总，你怎么来这里了？”
陆屿朝咽下那口眼泪，张了张嘴，哑着嗓子小声说了句，“一直以来，谢谢你的帮助……但我以后，可能不再需要了。”
林渊抬头看着几十米外大厅入口处上面的【住院部】三个大字。
自从上次见面后，陆屿朝就一直守在医院。
这会天刚亮没多久，看到陆屿朝一个人坐在楼下的花坛旁不出声地抹眼泪，林渊就隐约猜到了，外婆的情况应该不乐观。
可平日里见惯了生死，此刻，他竟找不到任何一句能安慰到陆屿朝的话。
“医生……说……”
陆屿朝攥着拳头，眼泪不停地往下落，“她器官衰竭，已经不会再醒过来了……让我……让我……”
准备后事。
这四个字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冰冷，无情，一下又一下地划拉着他的精神和心脏。
他怎么可能说的出口呢。
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在还没记事的时候，他就被收养了。养父养母去的早，是外婆一手将他拉扯到大，还供他读了大学。
今日的天空还是如往日那样清澈，这个美丽且寒冷的冬季才刚刚开始。
可是，他的外婆再也看不到这样的天空了，她终究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林渊在他身边坐下，扶住他的肩膀，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陆屿朝，她已经被病痛折磨了很久了。”
“别怕。”
“往后的日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那一天，陆屿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
“怎么了，为什么又哭了？”
回过神，取代那年刺骨寒冷冬季的，是眼前灯光暧昧的情趣1号房。
林渊站在他面前，弯着腰，用手托着他的脸颊，手指正轻蹭着他脸上的泪珠，“对不起，我不该这样难为你的。不哭了。”
“没，不是。”
陆屿朝摇摇头，用手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把。
他深吸一口气，小声说了句：“林渊，我改主意了。”
“嗯？”
“我不想选第二个了。”
“好。”
林渊点点头，“我不会再逼你了。时间还长，还是等你以后想起……”
陆屿朝双手颤抖着抓住了他睡袍两边的衣领，嘴巴直接贴了上去，堵住了他的后半句话。
过于震惊，前面几秒林渊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瞪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和他细长的睫毛。
因为他的忽然拉扯，睡袍也缓缓地从林渊的肩膀上滑了下去，白皙而结实的臂膀就这样露了出来。
“你的报酬已发货，记得给我个五星好评。”
陆屿朝浅笑着松开他，正想擦嘴巴，林渊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陆屿朝，你记起我了，是不是？”
“嗯……一点点吧。”
何时对他产生了情感依赖？
大约就是认识后的第一个冬天。
他总是在，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但是，在最初，他是怎么认识林渊的？又为何会变成前夫？
陆屿朝没能想起来。
从最近的情况来看，他跟林渊，怎么都不像是感情破裂了，分手了。几次问林渊，他又不肯说，真的很磨人。
“我能抱你么？”林渊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抱吧。”
陆屿朝张开了另一只胳膊，“再说了，平时睡觉你也没少抱。现在再问我，有点多余吧。”
觉得陆屿朝好像是认真的，似乎不是在说气话，林渊缓慢而僵硬地抱住了他。
感觉到纤细的手臂回应般地圈住了自己的腰，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真好。
那晚在凝徽山庄是第一次，这是第二次，陆屿朝愿意拥抱……
“报酬已经收到，因为很真诚，先给你打一个四点五星的好评。”
林渊紧紧地抱着他，低声呢喃道：“但是，太快了，感觉像猪八戒吃人参果……”
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陆屿朝笑着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怎么？你这么个危险人物，私底下竟然还这么嘴馋。”
“你不喜欢么？”
“我……是直男。”
“唔。”林渊垂眸看着他泛红的耳尖，低声道，“语气怎么没有以前强硬了？”
怀里的人半天没回应，身子似乎也变得越来越重。
林渊低头一看，小东西居然站着睡着了。
虽然两人之间还没有聊过重新回去拍戏的话题，但林渊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拍戏哪有不辛苦的呢？
更何况，根据唐萌的汇报，他最近这段时间天天到剧组打卡，起早贪黑，有时候前脚刚踏上车，后脚直接秒睡，问就是“今天也是逛街逛的太累”。
他低下头，伏在陆屿朝的脑袋上轻轻吻了吻，悄声说了句：“弄得这么疲惫，你又是何苦呢。”
……
陆屿朝一觉睡到了下午4点多钟。
惊醒后看到这个时间无疑是场噩梦，一边担心导演骂一边胡乱地将衣裤往身上堆。
拔掉手机充电线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从今日开始袁导他们要准备进山的各项事宜，不需要他到剧组帮忙。在剧组上山之前，他有足足两天的休息时间。
他这才松了口气，开始回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又是什么时候回到主卧的床上的……
昨晚除了那个吻，应该没跟林渊发生什么别的事情。
他慢悠悠地站在镜子前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踩着拖鞋下了楼。
“顾雨晨呢？”
“中午就被苏洋接走了。”
“你也不用听那个姓顾的说什么，要分手的狗屁话。只要你翻翻你跟他的聊天记录，我相信你会发现他们两个每次吵架不超过24小时就会和好，根本不用多此一举收留他过夜。”
林渊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他下来，直接转了下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将屏幕对着陆屿朝：“但你放心，大家还是有机会一起去山上旅游的。去爬哪座山，住哪家民宿，每顿吃什么餐，我都安排好了。”
对于他今日临时做的赞助决定，袁导还是很欣慰的。但他同意赞助的前提是，在整部戏拍完之前，陆屿朝什么都不能知道。
陆屿朝凑近电脑屏幕一看，好巧……他订的居然就是剧组要去的那座山。这家民宿看着也不错，是个独栋大别墅，就是不知道离剧组拍摄的地点远不远。
“哦，对了。”
林渊观察着他的表情，故意道：“上次一起吃饭的袁导，你还记得吗？他过几天好像要带一个剧组过去拍戏。”
陆屿朝心虚地嗯了一声，问道：“然后呢？”
“有几个人的住宿还没有安排好，我租下的这栋别墅，上下三层一共9个房间，又都空着，所以我把除了我们俩，以及顾雨晨和苏洋住的房间以外的空屋子，都借给袁导了。哦，你那个师兄拍完戏后估计会和我们住在一起，还有那部戏的女主，我忘了叫什么了。”
陆屿朝：“…………”
这也就是说，剧组拍摄地点，应该离别墅不远了……
完了呀。
上次在凝徽山庄，林渊和袁导要见面，他以为天塌了；实际上，这次才应该是真真正正的，天塌了。
该怎么说？他作为这部剧的蛇妖男二，在山林里要拍摄的戏份，比叶楠这个男主的还要多。
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能让林渊吃了之后，看不到也发现不了自己跟着剧组拍戏的药……？
当然没有，要想不被发现，除非林渊不去。
这个可恶的世界。
“我们四人还没有一起旅游过，这次如果想住的久，还能在山上跨个元旦。”
林渊看着他，淡淡地笑了笑，“朝朝，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