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收养一个孩子远不如做出决定那样容易，宋怀玉没有立即带走女孩，只是跟院长说好了周末来办手续，并且把她带走。

两人回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宋卿在听了宋赢的事情后一直保持难得的缄默，只是在宋怀玉把车停好之后，她没有第一时间解开安全带，而是问她，“你真的想好了吗？”

宋怀玉解开安全带，卸了力气靠在座椅上，大拇指的指甲无意识地陷入皮肉里，引出一道浅浅的血色，“决定了。”

“好。”宋卿瞥一眼一路上一直振动不听的手机，屏幕翻转着扣在下面，她不知道是宋怀玉的母亲还是谁，但知道这对宋怀玉来说不是个会被家人支持的决定，“需要我帮你保密吗？”

宋怀玉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母亲，短暂的沉默让人牙酸，“宋老师不用。”

宋赢是个高中老师，在北市第一高中当教导主任，她不喜欢宋怀玉叫她姑姑，于是宋怀玉一般叫她宋老师，或是更亲昵的宋女士。

她们都在逃避糟糕的家庭给她们带来的一层浅薄的亲缘关系。

两个人各回各家。

当真的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身上的衣服突然成了一种束缚，客厅暖黄色的小灯昏暗但温暖，宋怀玉这才有了一些实感。

她慢吞吞地解锁手机打开微信，未读的消息来自那个相亲对象，几乎是不间断地轰炸，最后一条是问她最近有没有时间出来吃饭。

宋怀玉有点想笑。

她马上就要有一个新孩子了，怎么可能还有时间。

她斟酌着字眼回复，“不好意思，最近有点忙。”其实也并不算斟酌，她习惯用这样敷衍的词句拒绝并不想去的邀约，如果对方识趣的话就会知难而退。

显然这个男人并不识趣。

没完没了的消息纷至沓来，宋怀玉懒得理，干脆设置了免打扰把手机扔在一边。自己换了衣服躺在床上。

哦，她还没吃晚饭，但这不重要。

宋怀玉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各种念头纷纷扰扰，最后只留下了一个——那个女孩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新名字呢？

她不习惯给人起名，各种字眼在脑子里闪过去，又放弃，最终觉得还是要让她自己挑。

好了，那么下一个问题，要在周末之前去给那孩子买一张床，隔壁的小房间一直空着，没人来做客，当时装修的时候也就懒得费心装饰，但给孩子住的最好还是要弄得舒服一些......还有上学的问题，小孩刚十三，正好能赶上初一，家附近倒是有个初中，回头还是要考察一下再办转学......所以她想给自己起什么名字呢？肯定要挑个好点的字，或者找个老先生算个八字？不过好像不知道她具体的出生时间，推测一下会不会不准......

要被收养的孩子本人倒是没想那么多。

宋怀玉走之后她平静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同房间的其他几个小女孩还小，听说她要被收养都投来艳羡的目光，吃饭时也有几个牙酸的男孩背地里嚼舌根子，说那个收养人也是有问题，怎么会看上一个这么孤僻不讨喜的小女孩。

但这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熄灯之后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她看见黑暗里跳跃的彩色光点，本来无序的色彩们突然汇聚在一起，勾勒出一个高挑的身影，裹在黑色大衣里面，纤长的一双眼，眼角一颗泪痣。

她真的很漂亮。

她叫什么来着？......宋怀玉。

名字也好听。

一个未婚的女人，怎么会突然莫名其妙的想收养一个孩子？

她把听来的那些奇幻的故事挨个往上套，什么未婚先孕后男朋友不告而别被男人伤透了心啦，离异后几度轻生，最终决定收养一个孩子抚慰心灵啦。

但是都不合适。

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怎么会有人不爱她。

小女孩在各种各样的幻想中睡去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仅仅是——她可真漂亮，就像童话故事里会披着巫师袍住在森林深处的女巫一样。

她听过的童话故事不多，但她下意识觉得那样的女人与单纯可爱的公主们并不相同，反倒是有自己的故事的巫女更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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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赢还是知道宋怀玉要收养一个女孩的事情了。

在宋怀玉拉着宋卿逛了一天家居城，为了给小孩布置一个在她看来足够温馨的卧室——虽然逛下来一天除了必要的床和床垫之外，只买了一些浮夸的装饰品。

哦，还是粉色的。

宋怀玉自己不喜欢粉色，但下意识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可能会喜欢。

在宋怀玉第四次想抓起毛绒玩具放在购物车里之后，宋卿及时阻止了这些看起来华而不实的东西，提醒道：“你觉不觉得，除了这些玩具，她更需要一张书桌，还有，小房间的窗帘还没买。”

“啊......”宋怀玉顿了一下，“但我忘了量窗户尺寸了，明天再买窗帘吧。”

宋卿没再跟她掰扯可以先定下样式明天量了尺寸直接报给老板这件事，因为宋赢的电话打进来了。

手机上跳跃着宋卿给宋赢备注的“宋女士”三个字，两个人瞬间噤声，就在宋卿接起电话的一瞬间，宋怀玉悄悄把章鱼形状的毛绒玩具放进了购物车里。

——她真的觉得她会喜欢。

宋卿应答几声之后挂了电话，一脸凝重地看向宋怀玉，“宋女士叫咱俩回家吃饭。”

宋怀玉推着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小推车愣了愣，“那先把东西搁回我家咱们再过去。”

这个时候倒有点像宋卿当时瞒着宋赢开工作室，两个人周末辗转各地考察地址和工厂，等宋女士叫她们回家吃饭的时候还得串通好供词，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家吃饭。

虽然最后宋赢还是发现了。

这次也不例外。

两个人带着一大包装饰品打开宋怀玉家里的门的时候，宋赢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房间里弥漫着炖汤的香气。

两个人对视一眼——完了，宋怀玉忘了当时也给过宋女士一份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