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的女使引着圣女回到了信仰筑起的高台。
圣女出走的爱宠并未归来,圣女也不曾问起此事。
她只是如过去无数年所做过的一样,静坐于高台之上,聆听着信众们的祈祷。
寒暑均如此。
而偶尔,人也会来到森林里,带着部落中诞生的孩子,求圣女庇佑。
又或是,一年一度地,带着部落中成年的孩子,求圣女赐福。
部落的孩子十六岁成年,成年的孩子,便能学着父母的样子拿起刀斧,于外敌来临之际,去守护自己出生成长生活的地方。
于是,在被圣女看见时,他们的神色总是欣喜而激动的。
——圣女战无不胜。
——圣女无所不能。
娜塔莎依旧守候在圣女身后。
也依旧教导着生活在树林里的克洛伊。
林希来到这里的第三年,兽潮再一次降临。
人们协力抵御兽潮,然后,圣女降临,凝聚着信仰的长弓射出的羽箭铸成坚实屏障,再无恶兽能越过圣女一步。
然后,理所当然的,兽王败走。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回应战的除了圣女,还有一头幼年白狮。
它的个头不若圣女的白狮那般庞大威严,娇小得甚至连壮硕一些的壮年人都能轻松将它抱在怀里。
可若天神降临般的四翼,与那一口便能拧断恶兽咽喉的气势,都彰显着它的与众不同。
它就如同圣女一般,死死地守在了所有人的前方。
宛若一道全新的,以血肉铸成的铜墙铁壁。
被保护者为它振臂高呼。
为新生的守护神兽欢呼。
但他们新生的守护神兽并为因这份属于自己的信仰而感到多高兴。
兽潮平定,当人们的关注点转移到重建家园上之后,方才大展神威的四翼白狮如乳燕投林般扎进了他们的圣女怀中,丝毫顾不上自己的毛会叫圣女身上的血污弄脏——虽说,那雪白的毛发上原本便已经沾上了血污。
它在圣女怀里吚吚呜呜:【我可以陪宿主做宿主要做的事情的。】
林希抱住比从前长大了一圈、还长出了獠牙与翅膀的小狮子,没应它那句急于自我表现的话,而是,翻开小狮子厚厚的爪子,便看见了那些纵横交错的细小伤痕。
伤痕不止在爪子上,可林希也没有再一一去检查。
圣女的上伤势尚且要靠信仰之力温养。
林希本人也并不具备【治愈】的能力。
还是娜塔莎走上前来,向林希伸出双手:“您可以将它交给我。”
林希于是将小狮子递出去:“它怕疼。”
小狮子试图扒拉住林希不松爪子,可按照【阆苑】的规则,在未检测到特殊状况的情况下,作为辅助的【系统】无法违背【宿主】意愿。
它被交到了娜塔莎手中。
林希则走进了那条汇聚着信仰的河流。
这次同样是一天一夜。
伤口以被妥善包扎好的小狮子在林希走出来的那一刻,便再一次扑进林希怀中。
林希抱着它登上高台坐下,又掰着它的爪子看过一回,适才轻声问:“疼不疼?”
小狮子眼泪汪汪地往她怀里蹭。
林希依旧用梳理毛发的方式安抚着它,也给它讲道理:“系统不用做这些事情。”
“系统只是要辅助宿主完成任务,必要的时候去成为宿主的‘锚点’。系统不需要成为宿主的‘剑’,更不需要成为宿主的‘盾’。”
林希循循善诱:“统统,我给你积分买生物皮肤,是觉得,你既然来到了这人世间,至少能亲身体验一下。”
小狮子瓮声瓮气:【这些都是宿主经历过的。】
林希动作一顿,片刻后,转而去给小狮子理翅膀上的羽毛:“统统,不一样。”
小狮子动也不动:【一样。】
它仍将自己埋在林希怀里,虽不再挣扎,在这件事上却倔强得不肯退让分毫:【一样,我是林雪霁抽取希希身上最强烈的情绪所催生出来的灵,我就是依托希希而存在的、希希的一部分。】
这是它和林希之间,从来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只是这还是小白团子头一回主动搬出这来历。
在此之前,它就当真只当着【阆苑】配给林希的吉祥物系统。
而林希看着变得激动的小狮子,手下动作依旧有条不紊:“所以不一样,统统。”
她不再去梳理小狮子的皮毛或是羽翼,而是双手将小狮子从自己的怀中挖出来,托着小狮子的前肢,让小狮子以后腿着地的姿态与自己对视:“统统是独立的个体,没必要比自己跟我活得一模一样。”
她又放下小狮子:“不过如果这是统统自己的决定,我不会干涉。”
小狮子被突如其来的松口弄得一懵,随即飞快表态:【那我要跟宿主一起!】
说完又警惕地看着林希:【宿主不可以反悔。】
林希点头:“但统统不可以逞强。”
她以给孩子讲道理的姿态:“我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从来不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如果你也能做到这一点,我才能让你独当一面。”
“——这也是我经历里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