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整个屋子找了一遍又一遍,试图找到一个可以让我逃出去的洞口。
结果令猫失望。
奇怪的是,他今天把卧室门关了。
我疑惑,他从前不会特意关门,难道只是因为我不小心尿他床上了,所以他就不准我进房间?
我生气。
小气的两脚兽。
越不让进,我还非得进去。
我开始疯狂扒拉房门,尝试了很久,门丝毫不动,累了趴在门上伸懒腰时蓦地看见了门把手。
我想起男人似乎只要抓住那个把手往下压,门就开了。
于是我尝试弹跳起来去够门把手,试了几次,距离把手总差那么一点。
问题不大。
战术后退,目测门把手的高度,起跑弹跳,后爪在门上一蹬借力,终于挂上门把手,把手坚硬,没有变化。
门没开,失败。
但我不泄气。
二次起跳,这次挂上把手尾部,我双爪握紧,借着身体重心往下压。
落地的瞬间,我听见“咔哒”一声响。
房门出现一条缝。
我用爪子一推,脑袋挤进去,费尽心思终于钻进他房间。
区区房门,拦不住我,这个家我想去哪就能去哪。
一天就学会了开门,不愧是我。
我翘起尾巴,迈着高傲的猫步,熟练跳上他的床。
床上只有一张床垫,其他东西都不见了。
我顿时觉得无聊,开始舔爪,忽然感到一阵风吹进来。
我抬头看过去,发现这扇窗户开着,好像是他当时通风散味,所以没有关。
难怪不让我进来。
他关住我的这段时间里,总是会把门窗关紧,哪怕是我最初躲在床底的时候。
脑中一亮,我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
我仰头看过去,那是一个飘窗——布置舒服,放着软垫和抱枕,我之前见过他靠在上面晒太阳。
我从床上起跳,抓住垂落下来的窗帘,窗帘布太滑,我的指甲又不够锋利,才爬了两步,直直往下掉。
落在地上时,气得我对着窗帘乱挠,完整的布料终于出现划痕,挠出破洞。
舒坦了。
我舔舔爪子,觉得这简直是杰作。
但我的目的不是挠窗帘,而是逃跑。
窗帘被挠破后,不再那么丝滑,我用爪子攀着布料,一点点往上爬,费劲力气终于落在飘窗。
阳光笼在我身上,满身明亮。
我望着不远处被阳光晒得翠绿的树叶,枝头有小鸟落下,传来几声清脆叫唤,风吹来草木清香,觉得自由离我近在咫尺。
出了这间屋子,外面就是自由奔跑的世界。
我扒拉上窗户的边缘,敏捷翻身,落在飘窗外的狭窄横沿上,漫不经心往下看。
“喵!”
好、好高!
我一瞬间腿软。
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欲哭无泪。
我想象中,翻出去就是灌木丛或草地,只需要攀爬再加一个小跳,就能安全落地,而不是像站在摇摇欲坠的树梢上。
要是失足摔下去,估计死都没有个猫样。
我和远处的小鸟对视,它轻巧且稳当落在枝头,而我几乎缩成一团,为了安全,紧紧挨着玻璃。
我尝试翻回去,但出来容易回去难,横沿太窄,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施展。
猫猫流泪,我后悔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太阳光影变化,我觉得我快在窗台上被风干变成猫条时,终于听见一点其他动静。
我耳朵一动,歪头仔细听,听见了房门解锁的滴滴声。
“小满,我回来了。”男人的声音穿过客厅悠悠传来。
对现在的我来说,简直是天籁。
我开始呼唤他:“喵呜,喵呜。”
他在客厅转悠一圈,夹杂着翻找的琐碎声:“今天不在沙发晒太阳啊,那肯定在这,出来,小满,我都看见你了。”
喵的,傻子。
聋就算了,还瞎。
“也不在,藏哪去了。”他嘟囔。
站起来又在客厅转了一圈,脚步声距我越来越远,像是朝着其他房间找去了。
我加大声音叫唤。
别走,救我啊,我在这儿。
我急得就差学人类说话了。
男人在另一个屋子转了一圈又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嘟囔:“奇怪,跑哪睡觉去了……”
我生气挠玻璃:“喵,喵,喵!”
天杀的,你倒是进房间看看啊!
指甲在玻璃上摩擦,发出尖锐且难以入耳的叫声,伴着我愤怒的喵叫,像是一首要人命的大合唱。
也不知道是玻璃声太难听,还是我求救声太愤怒,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朝卧室方向走来。
“小满?是你在叫吗?”他像是站在房门前迟疑,“我记得我关卧室门了啊。”
推开门,他终于耳清目明地听清了我的叫唤,朝着声音源头——也就是我所在的飘窗外走来。
看见我的刹那,他瞳孔放大,像是心梗一样僵硬住了,神色慌乱,花几秒钟镇定下来,轻声细语哄:“小满,别动啊小满,我来了,乖,不要怕啊,没事的,别动。”
猫天性喜欢高。
我歪头看他,虽然高了点,但也不至于很害怕,只是真的呆麻了,不想被风干,窗户边没有意思还危险。
紧接着,我突然头皮一紧。
他死死拽着我拎进房间,怒音一吼:“你踏马是不是要死啊,啊?!是不是要死,你要死了我跟你讲,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看吧,我就说他喜怒无常。
男人一只手拎着我,一只手在我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宁小满,你吓死我了,谁叫你翻窗的,知道我这几楼吗,7楼!你知道7楼什么概念吗?!摔下去就是一堆骨头渣子,收尸都没法给你收,我就说门怎么没关好,你小小年纪还学会开门了是吧,今天不打死你,我跟你姓。”
骂两句也就算了,怎么还上手?
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毕竟这件事情上,我确实不占理。
男人拎着我一路离开房间,将我丢进笼子里,且迅速关上,以防我蹿出去。
“喵?”我不解。
关笼子里是怎么个意思,我罪不至此吧。
男人蹲笼子前深呼吸:“喵什么喵,你以为喵一句我就会放过你吗,待笼子里好好反省,一天天的净给我找事。
“你大半夜折腾也就算了,我凌晨爬起来换洗床单,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上课一直打瞌睡,现在你还整这出,捡你真是捡了个活祖宗。”
他骂骂咧咧的。
我伸爪子扒拉笼子的铁门,想让他放我出去。
很不喜欢被关住的感觉。
“别费力气扒拉了。”他站起身,提着笼子到门前,换了双鞋子,准备出门。
笼子摇摇晃晃,我知道是他在走路。
我本来还想挣扎一番,看见门外时,脑中灵光一闪,只要观察他,就可以知道怎么逃出这栋楼了。
我脑袋往铁门前伸,要不是铁门的间隙太小,估计我能探出头去。
男人出门后,走几步到一处闭合的大门前,他按下一个按钮。
好,这一步我做不到,碰不到那个按钮。
逃跑计划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然后他站着不动。
我正觉得奇怪。
不一会儿,那扇大铁门开了,男人这才有反应,走进那个四四方方且窄小的空间,又按了一个按钮。
我像在不受控制地下坠。
这感觉不好受,我惊慌地扒拉下笼子,但他没听见,或者说没在意。
半晌,这种失重的感觉才停止。
他走出去,我终于见到了熟悉的街道和草丛,还有当初他绑架我的地方。
物是猫非。
猫生无常。
谁能想到我会被两脚兽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