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滞，咬着塑料袋，原地顿住。
不是投喂点吗？
“学长你哪个系的？”那个男性人类举着手机对我拍，“你是只大学喵，要做一只有素质的猫，怎么能做出偷外卖的勾当，你知道我们辛辛苦苦上完一天的课能吃顿饭多不容易吗，你知道学弟学妹们晚上饿地挠墙吗？
“这是高校，你每天在这里好吃好喝，不好好接受知识的熏陶，竟然还偷外卖。这么没猫德的学长，我要把你拍下来挂到校园墙上。”
旁边还有两个人类站在一边哄笑，像是看乐子。
天杀的，我冤枉啊。
我哪知道这是人类的投喂点，明明是胖橘先偷外卖的！
我就说这个东西明明是人类的食物，我见宁琛吃过好多次。
我放下塑料袋，用爪子把外卖往里面推了推，还给他们。
看乐子的两个人类顿时笑得更加猖狂，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哈它一脸清澈愚蠢的样子，笑死我了，还用爪子推回去。”
“好可爱，这是新来的猫吧，以前没见过。”
举着手机的人类也拍完了，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该死的。
讨厌的人类，随处可见的嘲笑。
我受不了这种羞辱，很凶地朝他们喵了一声，赶紧逃跑。
之后，我都是绕着那栋楼走。
在学校的日子，自由且舒适。
我好奇跟着人类进过图书馆，这里比宁琛的书房要大很多很多倍，很多书，还有一些看书的人类。
很安静，基本只有人类看书时轻轻翻页的声音和笔写字声，催眠，非常适合睡觉。
也进教室听过课，那个教室人手一台电脑，大屏幕上密密麻麻是不认识的字符。
听着听着我就开始瞌睡，两眼一闭，然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睡醒时，发现自己横七竖八躺在讲台上被众人围观。
可怕。
还去人类的食堂逛过，被好心的人类投喂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球场、小树林、湖边等等很多地方，我都逛过。
但是十多天了，依然没能走完这个校园，虽然我都是逛一个地方睡一个地方。
我对学校充满好奇，每一个新的地方对我来说都像是一场新奇的冒险。
*
直到那天下午。
我和往常一样，随便找了个花坛睡觉。
半睡半醒间听见两个女生的叽叽喳喳。
一个问：“花坛里面，那里是不是一只猫？”
另一个说：“诶，好像还真是，你不说我都差点没发现它，我还以为什么黑色塑料袋呢，隐蔽得好好啊。”
“这好像是校园墙里要找的猫吧，乌漆麻黑一团，失主说是纯黑，不动的时候很难发现。”
“我先拍个照，然后联系失主确认一下，如果真是他的猫，就帮忙送回去，猫跑了这么多天，肯定快急死了。”
“要不我们先把猫猫骗回宿舍，然后再联系失主，学校这么大，要是又跑了，找猫跟大海捞针一样，而且在学校还好，总会有人投喂，要是出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有道理，要不趁它睡觉直接抱走？”
我闭着眼睛，但能很清晰地听见她们朝我靠近的脚步声。
可恶的猫贩子，想拐猫？
休想。
在她们距离我只有一步之遥时，我睁开眼睛，猛的起身，弓着背防备，摆出一副攻击的样子。
两个女生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缓过来后，试探着喊：“小满？你是宁小满吗？”
她们怎么会知道？
我有一秒钟呆住。
难道宁琛现在还在四处抓我？他还不死心？
“小满乖，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其中一个女生缓慢朝我靠近，“我们是来帮你回家的，你主人在四处找你，别怕，别怕啊……”
她伸手，尝试来抱我。
都这么些天了，宁琛竟然还在派人抓我。
“喵！”我发出警告声，做出一副要挠死她的模样。
女生的动作停住，迟疑着不敢再前进。
趁着她犹豫不敢凑近的时候，我立刻扭头就跑，逃离是非之地。
我跑进就近的偏僻小树林里，觉得这里面安全许多，方便躲避和隐藏。
而且天黑之后，很少人类往这儿来。
小树林里只有一条石头铺成的蜿蜒小路，专门给人类走的。其余地方都是大树，落叶堆积如山，草丛也刚好能掩盖我的身形。
我在草丛里四处看，打算找个舒适的地方睡觉。
结果没想到碰到了熟猫。
胖橘刚睡醒，站起来做了一个猫式伸展，才看向走过来的我：“快到饭点了，你不去吃饭吗？”
他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睡。
“不去，有人在抓我，我决定在这里躲一躲。”我回答。
今晚不能再去投喂点吃饭，不然很容易被捕，一顿不吃不是什么大事。
胖橘：“是你以前的铲屎官吗？”
我大惊：“你怎么知道？”
我们猫大多都是独行，自己找个角落睡觉，顶多吃饭时碰头。
我和胖橘的接触并不多，而且我也从来没提起过我曾经有铲屎官，它怎么知道。
胖橘：“你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看出来了，很明显是人养的。”
我有点慌，有一种我被人类包养马上就要被其他猫知道的恐慌和害怕。
我紧张地挠草地，问它：“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毛发很好看很干净，指甲也短，看起来没剪多久。”胖橘舔舔爪子，一脸怀忆往昔的表情说，“其实我很小的时候，被人类偷偷养在宿舍，后来铲屎官毕业要离开学校，说没法带走我，我就被放生了。”
我不理解：“放生不好吗，学校里有吃有喝，还自在。”
不用被人类囚禁在家，不用洗澡和剪指甲，不用被人类间接性发神经地强撸强亲，不是挺好的吗。
胖橘：“我懒得动，有人类伺候更舒服，饿了有吃喝，困了就睡觉，下雨也不用找地方躲雨。”
可是在学校里好像也没什么区别，除了食物不如宁琛做的，睡觉不能趴在宁琛身上，不能被他按摩伺候。
下雨……我暂时还没遇到雨天，就算雨天，不是也能跑进房子里躲雨吗？
胖橘问：“你离家出走多久了？”
我：“好像有十天了。”
胖橘又问：“你不怕他不要你吗？”
我愣住。
我从来没有想过宁琛会不要我，他在家总是一副很喜欢我、很需要我、离不开我的样子，所以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其实以前我也尝试离开家过，只是他会很快抓住我，然后把我一顿教训，关进笼子里，生气让我好好反省。
只有我不要他的时候，从来没想过他不要我。
“以前我也好奇外面，偷偷跑出去，铲屎官每次都会出来找我，所以我以为他不会不要我。直到他毕业离开学校，把我放了，我才知道我是会被抛弃的。”胖橘说，“而且他们人类不是只养一只猫，人类弃养我们非常容易。”
它似乎在劝我，别等铲屎官不要我了才后悔。
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胖橘甩甩尾巴，没事猫一样，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前几天我听其他猫说，他还在找你，而且还拜托了学校里的其他猫来捉你。要是真不想回去，那你可要躲好，小心别被抓到了。”
我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它刚才的话明明更偏向于劝我回家。
“每只猫追求不同，如果是我，我肯定就顺着回家了，但是你好像更喜欢外面的世界。”胖橘似乎想起什么，一脸哀伤道，“就是可惜，待在人类身边得失去蛋蛋，唉，你只要不回人类身边就不会被割蛋，有交｜配繁衍的资格。”
然后他羡慕地扭头望了眼我尾巴根。
我震惊。
虽然我知道胖橘失去了作为雄性猫咪的尊严，但是我不知道那是被人类拿走的。
“人类会割、割掉我们的蛋，为什么？”我有点口齿不清，下意识夹紧了尾巴，生怕下一秒铃铛就没了。
胖橘忧伤仰望天空，“不知道，他说是为了我好，当初铲屎官瞒着我把我带去医院，我莫名睡了一觉，醒来就被阉了。”
我：“但我现在还好好的，蛋还在，也许不是每个人类都会这样做吧。”
胖橘一脸漠然：“那是因为之前你还没成年，等你开始发情，马上就会被送去绝育。”
我的世界崩塌，变成一片飞灰。
说完，胖橘也不管我想什么，迈着猫步去投喂点吃饭了。
夜色渐深，我几乎在草丛里站成一块石头。
其实这些天里，某些时候，我想过回到宁琛身边，只是冷静下来，我又陷入纠结。
在胖橘说人类会丢弃我们的时候，我想回家的心强烈几分。
然后，听见回家后可能面临着失去交｜配权，我心里框框敲起退堂鼓。
回个喵的家，回家就要变成公公猫，我才不要！
不行，我得跑得再远些，绝对不能被抓到。
万一被抓到，我就失去了做公猫的尊严，以后怎么有脸见漂亮的母猫，怎么进行求偶和交｜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