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乐看到这俩还是稍微有些意外的,毕竟平时这二位得逢年过节才来,今天又不是什么稀奇日子,怎的都跑过来了?
但她也无所谓,反正跟她没什么太大关系。
几碗菜摆上桌,连米饭余长乐也给他们盛好,此刻香喷喷的五花肉和煎鱼馋得石头这大胖小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脸大眼睛小,模样身材都随他爹,这会子不讲客气直接就想动筷子,结果被石柱狠狠打手背,“臭小子,懂点规矩!”
石头撇嘴:“知道了,爹。”
刘春莺还没说什么,倒是把刘素芬看心疼了,忙夹了一筷子肉放自己这大孙子碗里,“哎哟,娃还在长身体,他愿意吃就多吃呗,等咱石头今年过了院试,之后便能考取功名了。”
刘素芬一脸慈爱,此刻才有些做长辈的样子,“我老婆子别的什么没有,看人是十分准的,咱乖孙保准以后有大出息!”
石头听了乐呵呵,立马拉着外婆的手说些嘴甜的好话,把刘素芬逗得那叫一个笑容满面。
石柱也面露红光,眼神时不时往刘春莺身上瞥,看到对方神情依旧冷漠,他心中不免叹口气,但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再过一段时间,一定可以打动春莺与自己重归于好的!
他不停盘算着,而这些行为落在刘春莺眼里只觉作呕,她并非那种脑子不清醒之人,被男子几句花言巧语就能再次沦陷,如今看到这石柱就会想起这人往日的种种作为。
她才不信这厮会痛改前非,无非是娶不到满意的媳妇所以又来眼巴巴盼着她回去,刘春莺心里冷笑,就这么静静看着他装模作样,若是可以,她恨不得把石柱送进牢房!
而站在一旁端菜的余长乐听到这番对话差点笑出声来,谁不知道这石头是个蠢笨之人,都已经三年了,连个院试都没过,这就意味着去考取功名的资格都没有,亏得还天天在私塾里读书,估计这些学识都从肚子里拉出去了。
就连李栗在去年都过了院试,原本女子最多可以参加乡试,没有什么晋升空间,而自从新法推行对所有适龄老百姓都全面开放后,大家皆可以考本事考取功名。
于是村里越来越多女娃们都塌上了学习之路,但仍有不少老古董嗤之以鼻甚至反对,一些人总觉着女子不如男子聪明,二来更怕被女子赶超,将那点脆弱的自尊心戳破。
但无论如何,趋势不可逆改,种种迹象表明,这都是在为以后寿宁公主登基而铺路了。
余长乐偷笑完准备出去,却突然被刘素芬喊住,“丫头,有没有点眼力见,连个招呼都不打?”
得,被抓包了。
余长乐脚步一顿,只好转身笑着对那石柱道,“石叔好。”
而与此同时,刘大树忽然对着石柱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摸着那络腮胡打量了一下余长乐,那奇怪的眼神看得余长乐浑身一个激灵。
不过没有持续太久,石柱笑着点点头又马上拍打石头的脑袋,示意他也回句话,刚把一块肉放进嘴里的石头只能声音十分含糊道,“阿姊你也好!”
二人年纪相仿,但石头比余长乐小几个月,所以喊声姐姐。
余长乐皮笑肉不笑,此刻只想溜之大吉,石柱则是爽朗大笑,“有一阵子没见,乐丫头长大了不少,若是我没记错,你明年应该成年了,也是时候找户好人家了!”
余长乐瞬间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他讲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只觉得听到这种话题就觉着不适,但面上又不好说什么。
但好在说完后就没再继续纠缠余长乐了,刘素芬冷着脸让她退下,仿若得了赦令,余长乐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屋子。
她这一走,其余几人立马放开了来商量,尤其是刘大树,忍不住对着石柱道,“这丫头如何?劳烦石大哥牵线一户人家,待秋季后便可定亲,聘金的话不得少于三两银子。”
石柱睨了他一眼,今日前来除了来看看刘春莺,最主要的还是这件事。
昨日刘大树就已经亲自来找自己商讨此事了,也说了同样的话,说什么聘礼至少不得低于三两钱,所以石柱才会提出今天过来看看这乐丫头的要求。
他又摸了摸胡子,思索道,“到时候我去找媒婆问问,你这要求确实有些高,普通百姓可拿不出三两银子……不过我们村有个叫罗旺的田主,只是年纪有些大了,做正妻不可能,要是做妾的话或许可以争取一下。”
刘素芬满脸堆笑,迫不及待道,“哎哟,管他是什么,要是能嫁给某一位田主,已经是那丫头几世修来的福分了,还要什么正名!”
听到石柱说有进田主家门的可能,刘素芬喜出望外,恨不得当场把那丫头嫁过去,这意味着不仅聘金高,往后说不定还能帮衬她们刘家,怎么想都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
石柱闻言又笑着点头,“话虽如此,就是不知那丫头自己愿不愿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轮得到她做主?”刘素芬立刻接话,“这家里的事大大小小都是我老婆子说了算,那丫头的娘也得听我的,大柱你莫要担心这个,事成之后,好处也少不了你的!”
听罢此话,石柱都噎了一下,心想你刘家都快揭不开锅了,还能有什么好处拿出来,这事说好听点是为孙女做媒,难听点和人牙子都无甚区别,这刘家母子为了钱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不过石柱也就心里嘀咕几下,毕竟和他也没啥太大干系,刘大树可是答应了自己会好好在春莺面前为他美言助攻的,只要能成功复合,这点小忙倒也算不得什么。
石柱:“好了,您的要求我明白了,我方才仔细瞧了会儿,这丫头模样倒是不错,就是太干巴了些,这段时日你们好生养养,莫要太过苛待她。”
这话意思已很是明显,无非就是说余长乐饭吃少了太过瘦弱,要是打算进田主家门,那得看着白白胖胖喜庆些才行,一副病秧子模样人家怕是看不上。
刘素芬听了老脸一红,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但仍是嘴硬,“该吃的又没少了她,都怪这丫头自个不争气,吃的东西也不见长几两肉…”
这话说得忒不要脸,石柱偶来串门,又不是不知道这家人什么情况,但他当然不会揭穿,只是附和道,“如此,劳烦你们费心了。”
至此,几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石柱将带来的一壶酒打开,和刘大树配着这一桌好菜吃了个爽,唯独刘春莺暗自隔应,在一旁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
………
余长乐甫一进屋,就看见母亲把饭菜摆好在桌上,今日午食也是相当丰富了,有肉有菜,母女俩吃得干干净净,到最后肚皮撑起,还打了几个饱嗝。
她摸着肚子与母亲说方才在屋内的情况,将祖母与那石柱的对话模仿的惟妙惟俏,余梅被女儿逗乐,也忍不住笑道,“那小子确实天资愚钝,若是阿乐读了几年书,估计也早就过了。”
余长乐被夸得笑眯眯,也点头同意,自己可比那小子聪明多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主屋内的几个人终于吃完饭,听到动静,余长乐将门拉开一条缝观察了一会儿。
出门时刘大树用手肘推了推刘春莺,示意她赶紧送送石柱,她很不情愿,最后被母亲瞪了一眼,硬是挤出个勉强的假笑送父子俩到了门口。
石柱已然满意,他知晓此事万万不能急于一时,否则前面做的都会功亏一篑,今日给刘家不仅提了几斤猪肉过来,还赠予了一贯钱给他们,这下刘素芬和刘大树全都笑脸相迎,跟看财神爷似的看他。
道别完后,刘春莺耐着性子向石头又嘱咐了几句,而后这二人总算走了。
余长乐和余梅被喊着去洗碗,那刘家母女一时也没来找她俩麻烦。
等干完活,余长乐打着哈欠决定去小憩一会儿,但这回她不敢多睡,简直是掐着时间点就下榻与母亲一同出门。
但没想到的是,这会子居然没人来叫她俩,主屋内鼾声四起,连祖母和姑母也在睡大觉,余梅也觉着奇怪,“今儿个是怎么了,这家子人太累睡过头了?”
余长乐摇摇头:“活儿都是我们干的,他们受得哪门子累?一定是今天得了那石柱的钱太过高兴,也就没心思来找咱娘俩麻烦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去地里吗?”
“去呗,等会他们醒来,还不是会来催促我俩,咱们倒不如找处地方去外边休息,也算眼不见为净!”余长乐又冒出来个鬼点子,觉得很是可行。
余梅经过上次,此刻胆子也已经大了很多,觉得没必要怕太多,所以这回她并没有反驳余长乐,反而从心底里赞同,最后母女二人就这么并行去外边找个地方歇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