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漂亮又天真的云想,谢晓晴心里有不好的猜测。
但她不好直说,只能委婉地提醒:“云想,人还是要有一份工作,靠自己挣钱才踏实。这样就不用总是伸手问别人要钱。他现在对你好,可能轻易就给你了,但万一哪天他对你不好了,说不给就不给了,你怎么办?”
云想没理解她话里的深意:“可是你每天这么辛苦工作,不是只有一点钱吗?”
谢晓晴听的心里一梗,一刀扎在她心上。她一时语塞,是啊,自己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却连吃饭都要精打细算。
她努力解释自己的窘境:“这只是暂时的。便利店的工作比较自由,我可以利用上班的空余时间学习。”
“你在学什么呀?”
“我在准备考公务员。”谢晓晴从收银台下面抽出一本厚厚的教材。
“公务员是什么?”
谢晓晴笑了笑,“是一个很好的铁饭碗。”
云想困惑了,“为什么要铁饭碗?我看家里的碗都是瓷的呀。”
谢晓晴被她逗笑,“因为铁的摔不烂啊。”
云想皱起眉头,一脸不解,“摔烂了不能换一个碗吗?”
谢晓晴放下手中的书,认真地解释道:“铁饭碗是个比喻。意思是说公务员的工作很稳定,收入有保障,不会轻易失业,就像铁做的碗一样结实。”
云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现在是什么碗?”
谢晓晴愣了一下,随即自嘲道:“我现在是牛马,不配有碗。”
她指了指货架上的饭团,“我都是直接用手抓饭团吃的。”
接下来的几天,云想一有空就往便利店跑。有时帮谢晓晴整理货架,有时只是坐在角落里看她忙碌。人多的时候,她就安静地待着,或者独自去附近的街道闲逛。
这天,便利店里顾客络绎不绝,谢晓晴忙得没空理她。云想觉得有些无聊,便信步走到隔壁的街道上。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被一家门口有旋转彩灯的店吸引,好奇地走了进去。
刚进门,一个染着黄发的年轻男子热情地迎上来,“美女,想做个什么发型?”
云想环顾四周,看到两位顾客正坐在椅子上理发,便好奇地问:“这里是理发店吗?”
男子回答:“是啊,你想做什么样的?”
等云想从店里出来,原本一头飘逸的长发已经变成了清爽的短发,发尾微微内扣,衬得她的脸庞更加精致。她甩了甩头发,顿觉整个头都轻盈不少。
这头长发她可是从来都没剪过,帮她剪头发的男子还再三跟她确认是不是真的要剪这么短,说这么好的头发剪了可惜。
微风拂过耳际,带来一丝清凉。云想伸手摸了摸耳后的发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喜欢现在的自己,喜欢这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她想立刻把这个改变分享给谢晓晴。于是她迈开步子,朝着便利店的方向跑去。
还没走到便利店,云想远远就看见谢晓晴面对着墙壁打电话。她蹑手蹑脚地想过去吓她一跳。
可还没靠近,就听到谢晓晴带着哭腔大声说:“妈,我都说了我不想嫁给那个李老板!他都快四十了,家里还有两个儿子,我才二十七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云想吓得停下了脚步,躲在墙角不敢出声。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谢晓晴更加激动:“彩礼彩礼!你们生我养我难道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卖个好价钱吗?”
短暂的沉默后,谢晓晴哽咽着说:“我可以打工挣钱养你们!现在的工作只是暂时的,我会考上公务员的!儿子能养,女儿也能!”
云想第一次见到谢晓晴如此歇斯底里。她看着谢晓晴挂断电话后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哭泣,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想要上前安慰,却又看到谢晓晴突然站起身,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了便利店——原来是有顾客在等着结账。
透过玻璃窗,云想看到谢晓晴熟练地扫码、装袋,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仿佛刚才的崩溃从未发生过。只有她微微发红的眼角,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最近忙得不可开交的周教授回到家,发现云想剪了短发,“怎么把头发剪了?”
“好看吗?” 云想仰着脸问。
周忱点点头,心想这下显得更年轻了,说她活了一千多年,谁信啊?
“嗯,好看。”
“你给的钱太少了,那里好多漂亮的发型,可以染各种颜色,还能烫成卷发,可是他们说我的钱只够洗剪吹。”
“这样就很好看了,不用去做其他的。”
之前家里现金不多,他每天只能给云想两百块。昨天他特意去银行取了几万块,准备给云想做备用。
想到这里,他转身回房间,从抽屉里取出两千块钱递给云想,并叮嘱道:“不要一下吃太多甜食。”
云想看到这么多钱,眼睛一亮,立刻双手接过,开心得直点头。
周忱今天难得没有一吃完饭就钻进书房,而是打开电视看起了《动物世界》。云想挨着他坐在沙发上,柔软的沙发陷下去一小块。
“你能自己选择结婚对象吗?”云想突然问道。
周忱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就说能不能。”
周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能!”
云想便把最近认识谢晓晴,以及今天下午听到谢晓晴打电话的事情都告诉了周忱。
“为什么她们不能自己选择结婚的对象?”
“她们?还有谁”
“哎呀,你别管,先回答我的问题。”
周忱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原因可能有很多,比如父母重男轻女、家庭经济压力、社会制度和法律的不完善,或者当地宗教习俗对女性的压迫,都有可能导致他们不得不放弃自己的选择。”
他顿了顿,“但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电视屏幕上。一只年幼的狮子正站在广袤的草原上,它刚刚离开父母,独自面对这片充满挑战的动物世界。
“如果父母强迫她们嫁给自己不愿意嫁的人,为什么不直接离开那个家呢?”
周忱耐心地解释道:“云想,离开家,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对于很多人来说,家不仅仅是一个住的地方,更是一种情感的归宿,一种身份的认同。即使父母有一些做法让我们不理解,甚至让我们感到痛苦,但那份血缘亲情,是无法割舍的。”
“而且,我们国家自古以来就非常重视孝道,子女对父母是有赡养义务的。从法律和道德的层面上来说,都不允许子女不管父母。即使谢晓晴离开了家,她依然需要承担这份责任。”
云想皱了皱眉,“那她考上公务员就能拒绝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谢晓晴的问题主要来自家庭经济压力,为了尽快摆脱原生家庭的困境。她努力考上公务员,从而获得一份更稳定、收入也更有保障的工作,有了经济独立,或许她就能拥有更多选择的权利,包括婚姻的自主权。”
云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电视屏幕。那只年幼的狮子在经历多次猎捕失败后,终于在河边成功地捕获了一只羚羊,正在享用久违的美食。
“希望谢晓晴也能像那只狮子一样,能变得强大起来,拥有选择的权利。”
次日,云想带着两千块钱,兴冲冲地跑去便利店找谢晓晴。她打算给她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哄哄她,或许能让她的心情好一些。
然而,到了便利店,却没见到谢晓晴的身影。问了其他店员才知道,她今天休息。
云想顿时有些失落,只能郁闷地离开。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突然看到路边有几个笼子,里面关着好几只小猫。小猫们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眼神中透着无助和恐惧。
云想心里一紧,走上前去,问坐在旁边的男子,“你为什么要把它们都关在里面?”
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因为不关着它会跑。”
云想皱了皱眉,“那要关到什么时候?”
“没卖出去就得一直关着。”男子打量了一下云想,笑着问:“美女,你要不要买一只啊?很可爱的。”
云想看着那些可怜的小猫说:“你这些猫我都要了,你把它们放了吧。”
男子愣了一下,“我都没说多少钱,你确定都要了?”
“多少钱?”
男子心中一喜,今天碰上大单了!
他快速在心里算了一下,五只猫正常单个卖是2200,于是他报了个价:“3000。”
云想有些惊讶,“这么贵!可是我只有2000。”
男子假装为难道:“不贵了,我这都是纯种猫。这样吧,我看你买得多,便宜一点2500。扫码现金都可以。”
云想摇摇头,“没有,就2000块。”
男子劝说:“要不2000先给你四只,剩下的那只你可以回家拿钱再来买。”
“好吧。”她掏出钱,递给男子。“我先买四只,剩下的那只我明天再来买。”
男子笑着接过钱,一边数一边说:“好好好,你选吧。”
云想看着笼子里的小猫,心里一阵纠结。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其中一只小猫的头,低声说:“别担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周忱下课回来,看见云想正窝在沙发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视。走近一看,茶几上已经堆满了零食袋和瓜果皮,像是经历了一场零食大战。
“吃这么多零食?”
云想嘴里还嚼着薯片,含糊不清地说:“中午没钱吃饭,饿了嘛。”
“不是昨天才刚给你两千吗?干什么去了?”
云想放下零食,笑嘻嘻地说:“做好人好事去了!”
“什么好人好事?”周忱坐到她旁边,顺手收拾起茶几上的垃圾。
云想便兴致勃勃地将下午买猫的事跟他讲了一遍。
“你买了四只猫?”他立刻起身,快速检查客厅的各个角落,又去房间和厨房检查了一遍,还好没有发现猫到处跑的迹象。
“猫呢?”周忱回到客厅。
云想得意地扬起下巴,“我把它们都放生了!”
周忱更震惊了,“放生了?你放生到哪了?”
云想指了指外面,“杨桃公园,那里环境挺好的,它们应该会喜欢。”
周忱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到她旁边,耐心地解释道:“云想,这些家养猫和野生的不一样。它们从小被人养大,已经失去了野外生存的能力。你把它们放生到公园,它们可能找不到食物,也不会躲避危险,甚至可能会饿死或者被其他动物伤害。”
云想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那怎么办?”
周忱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别担心,我们现在就去找它们。希望它们还没跑远。”
云想立刻跳起来,抓起外套就要出门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