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两个月的《恋爱进行时》拍摄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江眠跟剧组同事道别后,将提前整理好的行李装进车,开大了音响,放着《好日子》迫不及待地朝家驶进。
临近中午车子抵达公寓停车场,江眠哼着小曲下了车。突然手机响起,来电人显示“王医生”,江眠有些疑惑,自己前些天才拿过药,王Lisa这个时候找自己,难道是夏觅的病情?当即按下接听。
王Lisa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小江,你怎么才接电话?”
江眠刚拿下行李箱,闻声蹙了下眉,“刚在开车没有注意到,怎么了吗?”
“Demon今早来医院了。”
此言一出,江眠心里咯噔一声,站在停车场听完王Lisa的描述,表情变得十分冷峻,挂了电话后看了眼chat,自己早上发给夏觅的消息已经五个小时没有得到回复了,叹息一声推着行李箱上了楼。
进门后来福热情地上前迎接,江眠心不在焉地在来福头上揉了一把,看了眼玄关。
夏觅的黑色绸制拖鞋整齐地摆放在一旁,看样子不在家,但江眠还是有些不放心,打算上楼看一眼。
刚推开主卧房门,浓烈的烟酒气息就夹杂着玫瑰信息素的余味扑面袭来,卧室里拉着厚重的遮光帘,整个卧室压抑的像是寒夜。
江眠蹙了下眉,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期间脚下不断踢到什么东西,心里有些诧异,待自然光线照亮整个房间后,江眠回头查看,不禁身子一顿,只觉胸口堵的厉害。
地板上到处散落着空空如也的酒瓶,有红酒、有威士忌还有白酒,角落圆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旁边还散落着七八个烟盒,床头柜上一瓶开启的威士忌里浸泡着几根烟蒂。
虽然每天都会有保洁上门整理清扫,但夏觅从不让人进卧室,看样子是有一阵没有打扫过了。
江眠看着眼前颓圮的景象心渐渐沉了下去,想起王Lisa刚在电话里说到的情况。
“Demon说近两个多月她经常会对生活中发生的一些事情感到熟悉,起先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一个月前,这种情况变得严重,她说只要一闭眼,就会梦到一个男人,听到一些声音,为此,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睡好觉了。”
“从她的描述来看,我猜测那个男人就是你。之前我跟你说过,她的身体正在恢复,但是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记忆恢复的过程并不轻松,我研究了一些案例,许多病人在恢复中会被过去的记忆折磨,她们并不知道那是属于自己的记忆,只会当成是噩梦,从而造成失眠、神经衰弱等情况,严重的话还会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依赖药物,长期下去有可能导致精神失常。从她的表述来看在这段时间内,你们之前的记忆一直困扰着她,并且伴随着经常性的头疼头晕。”
江眠推算了一下时间,夏觅的不适就是从契约婚姻的剧本开始的。仔细梳理了一下从春节夏觅失忆到现在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突然有些难受,感觉心口好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喘不过气。这几个月以来,自己只想着尽快帮夏觅恢复记忆,好让她想起自己,可却忽略了这期间夏觅竟然会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
看着房间内散落的酒瓶,江眠吸了吸鼻子有些无力地蹲下身,拾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酒瓶,触碰到瓶身的瞬间,江眠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无数个夜晚,夏觅辗转反侧,一次次地从梦中惊醒,绝望地坐在窗边一瓶又一瓶地喝着酒,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靠这些熬过漫漫长夜,然后第二天披上伪装佯装无事一般,照常去上班,打理着夏氏和大江的琐碎事务。
而这一切,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江眠咬住下唇双膝跪地,闻着室内熟悉的玫瑰香渐渐酸了眼眶,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心里万分悔恨,明知道夏觅从来都是自己默默忍受着一切,为什么现在这样的情况,自己就不能细心细心再细心一些呢!
江眠想着愈发痛心,不禁掩面哭了起来。
待到脸上泪渍干涸,江眠这才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心情,将卧室打扫干净后下了楼,做了夏觅最喜欢吃的菜。
一切准备妥当后江眠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半,擦了擦手给夏觅拨出一通电话,电话响了许久都没人接听,直到被系统自动挂断,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期间自己发给夏觅的消息仍旧得不到回复,这令江眠有些心慌,赶忙给徐函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徐函刚到家,把公文包递给自家老攻的同时按了接听,“江先生,杀青快乐啊,这么晚打电话,是出什么事了吗?”
江眠心里牵挂,语气不免有些焦急,问道,“姐姐下班了吗?”
徐函有些疑惑,看了眼自家老攻挠了挠头,“老板今天没上班啊,早上发了条消息说不来公司,一整天都没出现,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江眠更加心慌,有些无措道:“那你能联系上姐姐吗?”
徐函皱了下眉,更加疑惑,“我试试,你先别着急,到底怎么了?”
“徐哥,现在一时半会儿电话里我也说不清,你要是联系上姐姐,麻烦立刻跟我说一声,”说着江眠挂了电话,又给夏觅连播了几通,每一次,电话都无人接听直到被系统自动挂断,心急如焚的江眠打开通讯录,给夏觅的朋友们依次打了过去,然而大家都表示没有见过夏觅,夏觅也没有联系过自己。
挂了最后一通电话江眠顿觉无力,身子瘫了下去,倚着墙又给夏觅打了一通电话,还是无人接听。江眠沮丧地翻着通讯录,指尖都有些发抖,一想起王 Lisa说夏觅昨晚离开剧组后在路上遇到了车祸,心里就止不住地后怕,红着眼眶拨通了王Lisa的电话。
王Lisa还在医院研究夏觅的病情,接起电话的同时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问道,“怎么了小江?”
“王医生,你早上亲眼见姐姐离开的吗?她...她有没有说去哪里?”江眠一只手死死攥着衣襟,一开口带着些哭腔,像是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无助又彷徨。
“嗯,她没说啊,怎么...Demon不见了吗?”王Lisa有些惊讶,放下手中钢笔问道。
“姐姐没回家....也没去公司,我...我现在联系不上她....”说着,江眠顿了顿,吸了吸鼻子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问道,“她....她早上离开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你...你知道她会去哪儿吗.....”说到最后,声音已经颤抖起来。
听着江眠焦急难过的语气,王Lisa坐起身子安慰道,“你先冷静下来,她那么大个人了,又是alpha,不会有事的。你先想想她最常去的地方,早上我把我知道的关于你们的事情都告诉她了,会不会是去了你们记忆里有关联或者很重要的地方?”
江眠擦了把泪吸了吸鼻子,经王Lisa这一提醒才反应过来,确实应该先从夏觅最有可能去得地方着手,连忙道谢挂了电话,贴着墙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边给夏觅打电话一边思索着她可能会去的地方。
电话依旧没有人接,江眠攥着手机敲了敲下巴,来回跺了几步,“会去哪儿呢...她平时基本就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除了应酬,基本不会去别的地方...”
来福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叼着老鼠玩具走上前来,温顺地擦着江眠的裤腿蹭了蹭。
江眠垂眸看着来福长叹一声,缓缓蹲下身来揉了揉来福的脑袋,视线落空,喃喃自语道:“会去哪儿呢?”正想着,胳膊碰到来福冰凉的狗牌。
江眠下意识看了一眼,当看到狗牌上“夏来福”三个字后愣了几秒,当即反应过来,抱着来福的狗头猛亲了两下,“我怎么才想到!我真是笨蛋!”
来福眨了眨狗眼看着江眠,热情地伸出舌头在江眠脸上舔了一口。江眠笑了下,拨开狗头的同时起身,从玄关处拿起狗链挂在来福的项圈上,吸了吸鼻子,说道,“走,我们去找你妈!”
江眠拉着来福在车库里转了一圈,夏觅最常开的那辆车果然不在,一边给夏觅打电话,一边走到车边,打开自己开的那辆车的副驾,本想让来福上去,结果却看到副驾上放着自己的小提琴,愣了下这才想起来,中午接到王Lisa的电话后,完全忘了这茬。
看了一眼晃着尾巴乱动的来福,默默关上副驾车门打开后座,看着来福坐定后,驾驶着车子朝檀邸的方向驶去。
原本江眠有些担心夏觅是否在这儿,毕竟自从夏冉去世后,这里便成了夏觅心中的“禁区”,很少会主动回檀邸。
进入小区大门时江眠犹豫了下,没走地下而是选择从地上驶入,果然远远地在路灯的映照下,看到了夏觅的车就停在别墅门口。
江眠赶忙下了车,扒着车窗看了一眼,车里没人,随后回头站在玫瑰园门口打量了片刻,屋内没有任何光亮透出,不禁蹙了下眉,心里有些忐忑,莫名地紧张起来。
与江眠的紧张相反,来福异常兴奋,迈着四条腿跑进院子里转了一圈,鼻子不断地嗅着,最后停在房门前晃着尾巴,回头看向江眠吠了两声。
江眠心如擂鼓,被恐惧笼罩着,连脚步都变得沉重起来,挪动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返回车里拿下小提琴,抱在怀里。
虽然不知为何,但心里隐隐觉得,或许会用得上...
开门后,一股尘土味扑面而来,呛的江眠咳嗽了两声,连来福都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室内漆黑一片,寂静的能听到耳鸣,未知的恐惧再次席卷全身,江眠深吸一口气,在墙上摸索着开了灯。
光明重启的瞬间江眠眨了眨眼,待适应光线后,扫视了一眼屋内,手中小提琴险些没有拿住,只见整个一层所有家具的遮尘布都被揭下,随意地扔在一旁,视线所及每一个柜子的柜门,抽屉的抽匣都大敞着,物品散落一地,就如同被强盗光顾过一般。
来福垂头擦着地细细地嗅着,朝楼梯处走去。江眠来不及多思,提着琴紧紧跟在来福身后,突然,一阵钢琴的乐音隐隐传来,江眠依稀辨认出是《playing love》。
听到熟悉的旋律,江眠的心绞痛了一下,《海上钢琴师》是自己和夏觅都很喜欢的影片,这首乐曲也是自己和夏觅合奏过的第一支曲子。
江眠还记得那是一年七夕,自己和夏觅就在这里演奏了这首曲子,夏冉为此还专门录了视频,制成CD。
江眠睫毛微微抖动眼底浮现出一层哀伤,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小提琴,朝声音传来的负一层缓缓走去。
别墅的负一层做成了下沉延展式,其中延展出的部分有一半是天井玻璃式构造,天井上方正好是后院的花园。
此刻,清亮的月光洒下照在黑色的三角钢琴上,钢琴边点着一圈高高低低的白色蜡烛,烛火摇曳,夏觅就坐在那里弹奏着乐章,宛如月光女神,浑身散发着清冷的光辉,气质忧郁。
夏觅闭着眼睛专注又投入,似乎没有留意到突然闯入的一人一狗。
来福站在江眠身后吐着舌头,看了看夏觅又看了看江眠,蹲坐下来。
看到夏觅无恙,江眠紧张的心这才稍稍松懈下来,强忍冲过去抱住夏觅的冲动,看着夏觅抿了抿唇,打开琴盒取出小提琴架在肩头,深吸了一口气,跟随着夏觅的节奏,搭起琴弓缓缓协奏起来。
乐曲舒缓中透着浅浅的哀伤,此时此刻,整栋别墅仿佛一艘巨轮,在大海上孤独飘荡,两个注定彼此纠缠的灵魂在海浪的跌宕下紧紧揉和在了一起,任凭再大的风雨也无法分开。
夏觅缓缓睁开眼,注视着江眠,试图把眼前这个拉琴的男人和梦中人的影像对应,耳边萦绕着王Lisa的话。
“你所听到的梦到的,其实都源于你真实的记忆,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你老公——江眠。”
夏觅看着江眠,感觉熟悉又陌生,自己翻遍了别墅的角角落落,找出来的所有照片和影像都昭示着自己和眼前这个漂亮温柔的omega有着千丝万缕深刻的羁绊。
那些夜里辗转反侧,梦里反复出现的男人,就是他吗?而我,已经爱了他近20年了吗?
夏觅叹息一声,敲下最后一个音符,乐曲戛然而止。
江眠放下琴抬眼看向夏觅,有些无措,小声叫道:“姐姐...”
夏觅转了个身背对钢琴,用眼神示意江眠走近。
江眠眨了眨眼,感觉心跳再次加速,现在夏觅的记忆究竟如何不得而知,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看了一眼来福,缓缓朝夏觅走近,下意识捏了捏衣角,蹲下身来仰面看着夏觅。
夏觅垂眸看了一眼江眠,片